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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时代网络汉语观察(组图)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7月16日08:02 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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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 寒

  无论是数字、字母还是符号,网语中都暗藏着一种价值认同和身份确认,就好像“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的暗号一样

  当网络语言对许多人造成阅读障碍时,却有更多新新人类踊跃地经营着这种E时代新汉语 宗 岗 制作

  2001年的6月,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了一本由国家语委语言专家编写的《中国网络语言词典》,收录了1305条网络词汇。两年后的今天,新新人类们耳熟能详的网络语言对许多人造成的阅读障碍恐怕已不是这本词典所能解决的了。

  “网络语言词典”的出现至少反映了两种事实:一是新的网络语言不但在网民间流传甚广,也从网上走到网下,引起了主流媒体和语言专家的关注;二是不懂这门新语言的人将会像学习一门外语一样,需要来查阅这样一本词典了。

  有着8000万网民阅读量的网语,究竟是不是汉语肌体内的异物?我们的主流语言、教育机构对待网语的态度是疏还是堵?网络汉语生态背后有着怎样的文化启示?

  网络汉语:这还是中国话吗?

  “泥表酱紫PMP,小心偶给泥彩色笔。8147,偶只素粉想让泥开心。偶有事,= =先!”

  读上去一头雾水是吗?网络越来越多地充斥着这样一些由标点、数字、字母、别字或生造词组成的语言,就是再厚的词典也难以解释清楚。一位50多岁的梁先生读得有些脾气了:“乱七八糟!这还是中国话吗?”

  制造乐趣

  的确,这让人摸不着北的一大串数字、字母,写出来都像是在跟你玩猜谜语。比如“886”、“3166”和“CU”同是“再见”的意思,分别利用“拜拜了”、日语“sayonara”和英文“seeyou”的谐音。“7456”是“气死我了”,“Q”是“cute”,可爱的意思,“419”不是4月19日,而是英文“foronenight”,指一夜情。

  另一些英文或拼音的缩写就需要你熟能生巧了:如“FT”(faint,晕),“BT”(biantai,变态),“SM”(shamao,傻冒)等。学会读网络新语言的诀窍是要懂得举一反三,如知道“LG”是“老公”的拼音缩写,那就要猜得到“LP”是“老婆”;知道“PMP”是“拍马屁”,那么就要知道“MPJ”是“马屁精”。

  而网语中那些歧义丛生的白字、别字就更需要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参与。如“泥”(你),“斑竹”或“板斧”(版主),“大虾”(大侠)等的出现,是因为网络即时聊天的快乐伴随着速度与激情的飚飞,没有人有时间回过头去校正刚刚打错的字。更有甚者,故意费点时间去选择别字以造成搞笑的阅读效果。这需要理由吗?创造乐趣就是唯一的理由。

  今天你“装嫩”了吗?

  上个世纪90年代,在每句话后加上个语气词“哦”,显得有点台湾腔似的时髦娇嗔。今天比较IN(时髦)的说法是“……的说”。比如还说“张东健长得好帅哦”就有点平凡,有点老土,而“张东健长得好帅的说”,念起来有股孩童般的认真和可爱。

  新生的网络用语中还有一些非标准发音的生造词。如“偶”是“我”,“芥末”是“这么”,“酱紫”是“这样子”,“木有”是“没有”,“素”是“是”,“为虾米”是“为什么”等等。发音的变化有些搞笑,模仿咬不准字的小孩子,大家的口气一夜之间全发嗲了。28岁大好青年,血气方刚,网名却叫“可耐滴小土豆”,他说:“就写成‘可爱的’怎么够可爱?”

  “装嫩”是股时尚潮流。你以为芭比娃娃、HELLOKITTY、《蜡笔小新》真正的拥护中坚分子是一些小屁孩吗?那些穿着水果色、涂着甜蜜果冻妆、打扮得非常“卡哇伊”、开口就是“我们女生”的女人都是十七八吗?使用化妆品保持肌肤白嫩、掩盖年龄的都是女性吗?在这个年代,你回答“是”那就大错特错了。

  文字的表情

  1982年9月20日,IBM公司的研究员斯科特·法尔曼在BBS上留言的时候,灵机一动在文末附上一个“:-)”,从此让冷冰冰的电脑文字“笑”出了生动的表情。

  当表情符号传到亚洲,日本人让它转了90o,使阅读者的脖子恢复到正常水平位置,如“^_^”(微笑),“^0^”(开口大笑),“^_?觸”(调皮的笑),“*^_^*”(脸红了)等。日语将之称为颜文字。顾名思义,表情符号俨然是文字里的一种了。

  轻松幽默的漫画和网络语言也有着密切的关系。“汗(又作寒)……”的说法,本是日本漫画中表现人物难堪的手法:脑门上画一颗斗大的汗珠。将漫画手法引入网语表达,说话人尴尬无语的表情跃然纸上。“Zzzz……”表示睡觉的意思,原来也是漫画中描绘人打呼噜时发出声音的画法。

  现在聊天室和BBS上更有快捷明朗的表情图标,让人阅读时也能“看”到说话人各式各样的表情和神态。这真是一个懒惰而亲切的读图时代。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催生了具有表情的网络语言,它在某种程度上丰富和激活了我们用以传情达意的语言。

  无论是数字、字母还是符号,暗语、隐语还是图语,在这其中都暗藏着一种价值认同和身份确认,就好像“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一样,对得上暗号才能算E时代的网语同志。

  现在你该知道文章第一句话的谜底了吧?它的准确意思是:“你不要这样子拍马屁,小心我给你点颜色瞧瞧。不要生气,我只是很想让你开心。我有事,你先等等啊。”

  网语形态变迁背后的E时代文化

  网络语言带来汉语表意形态的变迁。诚如欧阳友权教授所说:“语言是文化传播的媒介和载体,是文化变革的重要信号。网络语言表述形态的变革,背后隐含着一些重要的文化意义。”

  网络新汉语生态至少给我们这几方面的文化启示:

  1.个性秀的时代:在网络活跃的新人类们在生活中有着极强的表演欲,网络新新语言只不过是他们成就自我风格、彰显个性的手段之一。事实上,生活每一细节都是他们自我个性的秀场:头发、衣饰、零食、语言、手势……。

  2.向“新”力时代:在网上,一本正经的平铺直叙简直让人无法读完超过三百个字。如今什么都要向“新”字低头,新鲜网语更是让新新人类彰显独特创造力和审美力的同时,让他们饱尝获得网友认同和好评的成就感。网语日日更新的魅力所在,就不难理解了。

  3.娱乐化时代:新网络语言具有追求趣味、轻松和调侃等一切娱乐化倾向。把“人”写成“淫”字的灵感大概来源于雪村一曲《咱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把“的”写成“滴”则是模仿周星驰电影《少林足球》的国语版配音。探索网络新语言的词源学,发现它几乎涵盖了所有娱乐事件和娱乐领域。

  4.Q版时代:网语的娇嗔变异征服了几乎所有网民的眼睛和心,成人孩童化倾向正排山倒海地向我们袭来。Q化时代要选择代言人的话,一定是粉粉白白、傻傻乎乎的HelloKitty,它代表一切可爱的,精致的,永远粉嫩果冻感的时尚,尽管同时这种时尚也无可救药地带有盲目性、拜金性的消费主义倾向和商业气息。

  5.文化杂交的时代:E时代年轻人成长在文化和经济都颇为开放的社会环境中,文化差异对他们来说是个很消极的词汇。日本漫画、韩国电影、美国快餐、巴黎伦敦时尚杂志、德国电子音乐,别忘了还有英语课本,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日常的事物。于是在他们的语言中自然出现各国语汇、中西文化的杂交,他们是天生的文化多元主义者。

  网语Vs汉语:破坏还是丰富?

  网络语言究竟是属于汉语的有机部分还是汉语肌体内的一种异物呢?

  大部分网友对于使用网语的体会是,开始都觉得这样说话有点看不懂,但是很容易就能接受这种轻松活泼、快捷方便的说话方式。一位已有5年网龄的大学生告诉我们:“网语自成一套语言体系,学会它就像掌握了一门外语,让老一辈的人都听不懂。当然,它要比真正的外语容易学得多。”

  其实,“容易学”透露出的信息是,网语和日常正规汉语的表述方式差异再大,它实际上也仍是汉语系统内的部分,而不是什么“外语”。

  那么,网络汉语对我们的正规汉语的母体究竟是一种破坏还是丰富?

  中南大学文学院院长欧阳友权教授长期关注对网络文学和文化的研究,他认为网络语言发展到现在已经渐渐从网上走到网下,对汉语的丰富和发展势必会有影响。网语在一定程度上充实了我们日常使用的汉语,许多词汇已经进入人们的口头语,比如“美眉”等。

  中国人民大学的传播学硕士小胡认为,语言是用来交流的,网语能承担这个功能就能够拿来用,这很自然。从秦始皇统一文字形态,到五四新文化运动白话文革新,从魏晋南北朝佛教语言大量输入汉语血液,到十年文化大革命标语、口号、大字报对人们语言范式的冲击,汉语一直都在革新、丰富和创伤中发展演进。

  “有生命力的语言自然会留存下来,网络语言规则和词汇也要经历淘汰存优的自然过程。理性对待网语的态度首先应该是宽容的”,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喻国明教授强调说,“但这并不代表不需要语言学家、文化学者及教育工作者们的引导和规范。”

  发表在《杭州日报》上署名鲍一飞的一篇新闻就有着现实的荒诞色彩。杭州某著名高校的汉语学博士生导师王教授,对自己读初二的儿子作文《我的老师》中的几句话百思不得其解:“钟老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班上同学对老师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写到班上一位跟自己有过小磨擦的同学时,则换上了另一副口气:“菜鸟,你明明答应佛祖护送为师上西天取经,你竟然跟牛魔王串通一气来吃你师傅。”王教授越念越激动,最后他迷惘地问,才十五岁的儿子写的作文他怎么就读不明白呢?当他知道这些都来自网友中流行模仿使用的周星驰电影台词的时候,他决定再也不让他的孩子看周星驰的电影了。

  某小学语文教师王小姐颇有代表性的疑虑是:“有的小孩在日记中已经开始用‘郁闷’啊、‘菜鸟’啊等一些不太规范的词。学龄儿童会不会被不规范的网络语言熏染导致不能很好地学习语文呢?”

  复旦大学中文系语言学教授申小龙认为,网络语言是现代人掌握的无数种用以交际的语言表达方式之一,这只是语言的运用问题,好比书面语和口头语,或普通话和方言等,只是看运用时的环境不同而已。照这样看,教育者对孩子使用网语一事宜疏导,建议在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上网聊天怎么幽默怎么写,工作学习则要求严谨认真。这对成人不成问题,对孩子则需要引导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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