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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活介绍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风筝是北京人最喜欢的民间玩艺儿之一，放风筝在中国有2000多年的历史，但“风筝”一词的出现该是在宋代以后的事情，也是自宋代后由皇宫里的游戏变为了民间的玩艺儿。风筝除了放飞，作为观赏的民间工艺品则是清代以后的事。到现在，已有300多年。
风筝讲究扎、糊、绘、放“四技”，有“南派”“北派”之分。老北京的风筝以沙燕为主，根据制作的工艺风俗，分为两大家：一家“风筝哈”，一家“风筝金”，前者在琉璃厂开风筝铺，后者则在地安门摆风筝摊，故有“南城大沙燕、北城黑锅底”的说法。到了上世纪70年代，京城又出现了风筝两大家，一家是画家马晋独树一帜的具有文人画意的风筝；另一家就是曹氏风筝的代表孔祥泽，根据曹雪芹遗稿对风筝工艺细致系统研究和实践的大师。上述四派为北京风筝界公认“四大家”。 从偶遇曹雪芹的《废艺斋集稿》到与风筝结缘，其间孙祥泽与风筝谱的聚散离合，怎一个“缘”字了得。
人物档案
孔祥泽，1920年生人，孔子第75代传人。孔家无人姓曹，“曹氏风筝”源自曹雪芹所著《南鹞北鸢考工志》，他六十年来深入钻研了曹雪芹的风筝遗稿，深得其精华，获益颇多。曹氏风筝分“宫式”和“民式”两大部类。他按照曹氏风筝扎、糊、绘、放的四种技艺，认真进行了谱制，非常成功。孔祥泽经常研究阅读，同时用于制作风筝的实践，被誉为“活风筝”，曾经担任过中国风筝协会副会长，同时受曹雪芹《废艺斋集稿》的引导，关心残疾人事业，做过不少助残工作，曾经在曹雪芹风筝活动站，专门教授残疾人制作风筝。
偶遇曹雪芹《废艺斋集稿》
1943年，我在北京北华美术学校读书，师从日本的老师高见嘉十先生学习雕塑。春节时和先生游厂甸画棚，他看到许多处墙壁间罗列着各式各样的风筝，赞不绝口。后来，他要我协助他写一些研究性的有关风筝的文字，也去过图书馆查询这方面资料，但没能找到。几个月后我收到先生的一封信说见到一册专讲风筝的书，让我去看看。原来是高见先生的朋友金田先生拿来一部古代书稿想请高见嘉十鉴定一下价值。在此之前，这本书已经四易其主了，那些拥有这本书稿的主人们都不认为这部书稿有很大的价值。但是让高见嘉十和另外一位中国的学者关广志先生一起鉴定后得出结论：这就是曹雪芹的遗著《废艺斋集稿》。全书共有8卷，每卷各讲了一二种为那些身有残疾而无告的人用以谋生的手艺。
金田先生知道这本书的价值后，就想密藏起来。但我的老师高见嘉十也很聪明，他向金田要求借阅并抄录一部分，碍于朋友的面子，金田才勉强答应。于是老师挽请赵雨山、关广志、金钟年等当时著名文物家、美术家、工艺家，还有我几名学生鉴定和抄摹。记得我们抄写的时候，金田在那里现场监督抄录，一天抄完了他立刻把书带走。更因为怕墨迹污损书稿，要求我们都隔着玻璃纸抄。我们这些人是有分工的，我被分配到抄写第二卷《南鹞北鸢考工志》，主要是指导残疾人做风筝的部分，非常精彩，附有数百个式样的风筝图谱，还配有各式歌诀，真是让我爱不释手。
我们紧紧张张地抄写了26天后，金田就急急地要把此书稿带回日本去，此后该书稿就便失去了音讯，迄今没有十分确切的下落。由于所给的时间太短，书中的文字只记下了十分之七左右，其实就是那些口诀。
机缘巧合结良友
当时，高见嘉十先生并没有将摹写了大部分的《废艺斋集稿》装订成册，而让摹写者各自保存，而我则得以保存描摹的《南鹞北鸢考工志》。这本手稿对我帮助简直太大了，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艺术家。从他制作的风筝谱可以看出，曹雪芹对风筝的扎、糊、绘、放四艺，非常精湛。其中绘画艺术是最为讲究的。他把燕子组成了一个“家族”，有肥燕、瘦燕、比翼燕、雏燕等，并写了“扎糊诀”和“画诀”，这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1963年，我临摹《南鹞北鸢考工志》二十年，已经在京城风筝迷中有些名气了。经常爱去天安门广场看放风筝。有一天我看到一个人风筝放得很好，他是生意人出身，名叫费葆龄。我问他风筝是哪来的？他说一些祖上玩风筝的人有家传的图谱，他是自己到处学来的。因为我那会儿胳膊被砸了，画起东西来十分费劲，就想找人一起画，也好使得曹雪芹的风筝谱能够传下去。于是，我、费葆龄和吴恩裕三个人结成了一体。吴恩裕主要做文章，我和费葆龄进行进一步的整理和描摹。前些年，台湾发行了一套风筝图谱，装帧很精美，其中既有曹雪芹的各式歌诀，也有我们做的小字的注解。今年年初，我和儿子孔令民以及孙子孔炳彰又进了一步，按照原来的风筝样子全部做出了真的样子，拍了照片收录进书里，这样就更有说服力了。
历尽劫波的风筝谱
我在“文革”的时候因为孔子后人的身份受尽了折磨，先后被抄家六次，所抄的曹雪芹手稿部分也多被焚毁，所幸的是大部分手稿分头借给朋友学做风筝之用，逃脱了被焚的厄运，所以现在《南鹞北鸢考工志》的部分手稿还保存着。这其中又有多少聚合离散呢？
我的老师赵雨山，也是当时抄摹《废艺斋集稿》中的一位，我们把当年被毁后的劫余抄稿又逐渐汇集到一些，不幸的是他1968年病逝，我们的工作因此停了下来。不久再经劫难，几乎荡尽无遗。动乱后在各方朋友鼓励下，在1977年再一次收拾余烬，试图先从复制风筝谱中的几十种扎糊方法上入手，可是迫于生计只是做临时性的工作来维持生存并把大半的钱用在购置工具上，可是这一个工作刚一开始，另一位老师金福忠先生也病逝。吴恩裕先生借走小本子却把我临摹的曹雪芹的《乌金翅彩图》和着色未完的《雨后彩虹图》手卷一同弄丢了。1979年吴先生因心脏病发作去世，没想到1983年的一天，吴先生的夫人骆女士从遁迹碎物的墙角发现了那份手稿。
在上世纪70年代，国内曾有人专门到日本寻访这部被金田带回到日本的《废艺斋集稿》的原稿，但终无所获。不知它能不能在若干年后再失而复得。
记者手记暨结束语
从初春的峥嵘走到盛夏的葱茏，“个人史”绝活系列是要道别的时候了。看到那么多身怀绝技的老人从过去的时光中走出来，也从我们有限的版面中活生生地走过来，是我们的幸运。他们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平静或喧嚣地安度着晚年，我也得此机会能够在北京城的各处优游，寻访的同时也真正把浮躁的心放平和。两三个小时的交谈道不尽人的一生，或许只能看作是那些记忆中的华彩片段在文字上的再度生还。
口述：孔祥泽
采写：本报记者张悦
摄影：本报记者徐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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