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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因酒后驾车引发的事故，不仅造成乘车人一死三伤，司机也因脑干受损而丧失了记忆，两个家庭的幸福瞬间就这样被毁了。
这起事故的肇事司机是我儿子，叫小建。出事的时间是去年12月的一个清晨。
闫迪／绘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儿子脑干出血伤得很重
电话是儿子的女朋友早上5点多钟打来的，告诉我们小建开车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
对方还没有说完，我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有些站立不稳，我靠在桌子边上，叫来了小建他妈，我们把抽屉里的一千多块钱全部拿上，又赶紧给我妹妹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帮我准备两万块钱，就慌慌张张跑到了街上。然后打车、到医院、问护士、找儿子，这个过程非常机械，人都是木的。
儿子平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跟死人一样，身上除了土还有血，头偏向一侧，双目紧闭，一只手软软地垂在床边。“天哪！这是怎么了？”眼前的一幕，让我悲痛到了极点，孩子他妈当时差点昏过去。
（医生说，小建是头部受伤，脑干出血，伤得很重，可能得做开颅手术。能不能救过来还很难说，救过来后没准儿是个植物人。）
病床上他昏迷了整8天
在急救室里，医生在进行抢救的同时，让我大声喊他，希望能把人叫醒。我跪在儿子的耳边，嘴里不停地叫着：“小建，醒醒啊小建，你看看爸爸……”护士走过来帮我叫着他的名字，我们又一起在他的前胸、腋下不停地拧着、掐着，可是直到肉被拧出了一块块的血印，儿子却始终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8天。第9天早上，我照例守在床边叫着他的名字，刚叫了三声，就听见儿子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啊……”
“小建，儿子，知道我是谁吗？”儿子嘴唇微微一颤，“爸……”
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8天呀，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他叫爸爸了。
（据西城交通支队民警介绍，这起事故是因为司机酒后驾车、超速而引发，当时车里还拉着4个人。车行驶到北二环新街口附近时车辆失控，先撞向主辅路隔离带，又一头撞在人行过街天桥的桥墩上。乘车人中一人当场死亡，3人受伤也正在医院进行救治。）
全家差一点儿就少了一口
医生说这是个奇迹，亏了小建年轻、命大。接下来就靠高压氧和输液来慢慢恢复了。14天后，我们把儿子转到了离家较近的一家医院，又治疗了94天，最后实在支撑不了了，没办法只好让儿子出了院，但还是要每天去医院进行高压氧治疗。现在的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刚说过的话一转眼就忘了。
自打孩子出事后，受打击最大的是小建的奶奶。奶奶今年91岁，是家里辈分最大、年纪最长的，而小建则是家里辈分最小、年龄最小的一个。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出事了，老奶奶拿出了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2100块钱，让小建的姑姑带到了医院，说用100元给孩子买点吃的，2000元给孩子看病用，赔人家钱。每天，奶奶都会静静地看着窗外，暗地里抹着眼泪。
春节前，为了能让祖孙二人见上一面，我们特意向医院请了假，带小建回了趟家。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小建一进门，大家都哭了，奶奶更是泪如雨下，不错眼珠儿地看着孙子，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拉拉手，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小建呀，你要是有个好歹，奶奶也随你去了。”
一大桌子坐着全家十几口，差点儿就缺了一个人。
（西城区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肇事司机酒后超速驾车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依法应予惩处，鉴于被告人能够认罪、悔罪，且积极赔偿了被害人亲属的部分经济损失，可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依法判处其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缓刑期间，由司法部门对其进行社区矫正。）
只想把省下的钱用在赔偿上
西城交通支队经调查核实后，认定这起事故是小建的主要责任，要承担事故经济损失的80％。在法院开庭期间，我没请律师，我只想把省下的钱用在赔偿对方的经济损失上。
我和小建他妈妈都已经退休，小建没有工作，所有的医药费都得自费，我们不仅要为儿子看病、补充营养，还要为受害人筹款分期赔偿，到现在我们已经借了快20万元了，因为按照法院的判决，我们必须在半年内把钱全部赔偿完。前几天又刚刚凑足了1万元。
我真觉得对不起死者和伤者，他们都和我儿子一般大，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虽说我儿子脑干受伤记不住事儿了，可他留在了这个世上，还能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而逝去的却永远走了，留给父母和亲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和眼泪。
（西城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定，肇事司机负责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95234元，除已先行支付的3万元，其余部分在判决书生效后的6个月内分期支付。）
养儿不教是父亲的过错
我每天都在悔恨中度过，养儿不教是父亲的过错呀！
儿子能喝酒我是知道的，白酒他喝一瓶跟没事儿似的，也有酒后驾车的时候，只是万幸没出过什么事。也就因为这个，平时我没怎么深管他，总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说几句不听也就随他去了。可没想到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不光自己受罪，家人、亲戚、同事、朋友都跟着受连累，真是没法想像！我爱人有心脏病，孩子一出事急得她犯了病，医生让她住院治疗，可她只在观察室里输了几天液就回来了，我知道她是惦记着孩子，也不忍心再花钱住院。
现在，我真是后悔莫及，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我应该和必须面对的一切，又要支撑这个家，让老人放心，让孩子恢复健康，有了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我心里痛苦极了。
我只想告诉所有的家长，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孩子开车以后，该嘱咐的、该提醒的一句也不能省，千万不能怀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交通法律法规就是用血的教训写成的，这万一出了事就是家破人亡、倾家荡产啊！
（西城交通支队在事故调查中发现，在此事故发生的前一个月，肇事司机因酒后驾车违章，驾驶证已经被西四交通队民警暂扣，肇事司机是在其驾驶证正证被滞留期间发生的此次事故。）
社区矫正帮助他走向新生
法院判决生效后，我们持法院开具的告知书，在居住地司法所办理了登记手续，然后进入社区矫正阶段。按照规定，在社区矫正期间，小建每周都要向有关政府部门进行思想汇报，按时参加社区劳动，每个月还要写一份书面汇报材料。
司法所领导和社区志愿者对小建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不仅从政治思想上关心、爱护，更是从生活上体贴照顾，经常找他谈心，问家里有什么困难，并总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安排力所能及的公益劳动，帮助他提高认识，鼓励他战胜疾病。司法所领导说，小建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道路要走，要尽全力帮助他走向新生。
在大家的帮助下，小建的思想正在发生着变化，身体也得到了一些恢复，不仅滴酒不沾，而且也不再开车了，连坐车也只是坐在后座上。以前，听我说什么他都烦，现在说话他都能听进去，脾气也温和多了，把报纸上登载的事故案例拿给他他也看，他还特别注意看电视、听交通台的交通广播。
注：肇事司机小建为化名。
信报记者刘晓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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