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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报记者 孙京龙／摄
8月下旬，记者和著名编剧邹静之一起参加了在日本举行的第11届中日韩戏剧节。邹静之的第一部话剧《我爱桃花》是惟一一部参演的中国话剧。和邹先生相处了一个星期，几个敬业的记者却根本无心采访他：邹先生的风趣幽默和悠闲的生活态度感染了我们每一个人。每天早上起来，大家便趴在榻榻米上跟邹先生杀几盘五子棋。邹先生总是摆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连连说自己的棋太臭，却趁着我们放松警惕时把我们杀得落花流水。在戏剧节所在的利贺村，我们每天的“任务”便是跟邹先
生一起到乡间散步。在青翠的山谷间，邹先生总是边走边给出对联，全然一副古代文人的模样。直到邹先生回北京的前一天，我们才终于忍痛打断了他的悠闲，和他聊起了他的创作生涯。没想到，这一聊却聊出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和北京大爷学语言
记者：您的笔下写了很多老北京，您自己对老北京人有什么认识？
邹静之：有些人特怪，他们对很多事情不为所动，他们的价值不是一个流行价值的标准。
我过去不觉得那些提笼架鸟的人生活有多好，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他们的生活比我的有意思。几百年来，都城的子民对生活的本质有了截然不同的认识。他们即使是吃炸酱面，都要很从容地去做。我看过一个老北京的纪录片，调青酱都必须得调出油来，黄瓜丝之类的什么都不能少。做得这么精，就是为了吃这口炸酱面。这种生活态度不是有钱人能做到的，有些暴发户，你让他吃鲍鱼，他两口就吞进去了，完全没有老北京的境界。老北京很多时候是一种享受和乐趣，讲究生活的质量。
记者：您写的这些电视剧都有着浓厚的老北京的味道。尤其是在《五月槐花香》里，您把七八十年前的老北京刻画得异常生动。在充斥着商业气息的城市里，您是怎么寻找到老北京的痕迹的？
邹静之：我从小就住在机关大院里，最大的缺憾就是没在胡同里住过。我小时候在大院里只会说普通话，根本不会北京话。但我觉得北京这个地方真是浸润人，如果不学京味的话，你的语言就不丰富，看史料很难出味道。
记者：我们都知道您自己就是个古玩行家，您是不是特意为了收集语言才爱上古玩的？
邹静之：我过去说过一句话：比起这行里的东西，我更喜欢这行里的人。这里面的人太有意思了。现在古玩行里还有很多老规矩。北京人做买卖永远都是北京大爷的派头。你不会在他那里有上帝的感觉。比如到家里去买东西，你要问价格，他就会让你拿家玩去，他决不会说出卖字，你要不懂事，真拿家玩去了，那可就惹人家不高兴了。如果你真想要那个古玩，你还得求着老板，跟他说，您匀给我成吗？要不您让给我？古玩行的人有时候故意说一些老北京话来显示传统的传承，比如他们找你6毛钱，他不说6毛，他说“找你6大枚”。
我还观察过北京卖鱼虫的，他们也特有大爷风范。你来买2毛钱鱼虫，他们就说：“来啊，来啊，吃好了再来”，他神情上绝对没有求你的意思。在鸟市也是一样。有一次我看上一只鸟，就问老板，它会叫吗，老板说，它不叫我摔死它。这就是北京人做买卖的特点。
记者：看来您不光是古玩行，对老北京爱玩的样样精通。
邹静之：我就是一个棒槌。我刚去鸟市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老问人家卖鸟的。人家就问我了：“你懂不懂啊？”我说，不懂，你教教我。卖鸟的说，一边站着去，没工夫教你。后来我妹夫给了我一对祖传的鸟笼子，他跟我说：“明天您就拎着我这两个鸟笼子去官园，您也别说话，您就跟那儿站着，您看他们还说不说您棒槌。”第二天我就拎着笼子往官园门口一站。一会就有提笼架鸟的围了上来。他们一上来就跟你特熟的样子。一个问我：“老板，您这笼子多少钱？”另一个说：“别问。你要问价钱，先在脚后跟垫两块砖头。”我剧本中好多的语言就是这么学来的。
北京人都是后现代大师
记者：您不是地道的北京人吗，怎么还特意学北京话啊？
邹静之我祖籍南昌是在北京长大的。我刚从北大荒回来的时候，就被北京话给震了。那时候北京卖菠菜，卖菜的吆喝：“一毛钱一堆，五毛钱随便拿。”有一人就说：“别喊了，再喊你都绿了。”还有的人说：“别挤了，再挤我都成相片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生动的语言。
北京在一千来年里都是都城，北京人说话的锋头特别敏锐。我老觉得北京人说话有后现代的味道，他老是在不停地解构你。你特伟大的时候，他用一种吹捧的方式来消遣你，这和后现代的精神特别相像。北京人的价值判断和物质社会不一样。就比如，玩古玩，你有钱，但你不懂，他就看不起你。你要是一个瘸子，但是你特懂，他也特尊敬你。
记者：您为什么对北京文化情有独钟？
邹静之：我经常想我们要用什么和世界抗衡？如果你在家里挂个毕加索的仿制品，那还不如挂幅国画。我觉得在北京没有那种崇洋媚外的气息。
张艺谋是了不起的电影大师
记者：听说您要给张艺谋写电影剧本了？
邹静之：是的，我是要给他写个剧本。
记者：能不能透露一下剧本的内容？
邹静之：现在还不能透露。我写的是个文艺片。
记者：张艺谋的《英雄》和《十面埋伏》虽然有很高的票房，但在观众中的口碑不是很好。您和他合作不怕毁了自己的声誉吗？
邹静之：不怕啊。我们先不评价他这两部武侠电影。我们就看他以前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秋菊打官司》这些电影，我觉得张艺谋是一位了不起的电影大师。他对镜头的运用唯美而且独特。
记者：如果您写的这部电影反响不好怎么办？如果别人说您借张艺谋炒作自己怎么办？
邹静之：我不会去宣传自己。电影的宣传是别人去做的，我不想为这部电影而抛头露面。信报记者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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