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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中国出现了第一部中外合拍片。影片的拍摄背景是1956年“双百”方针(“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提出后策划出来的,西方电影工作者首次介入中国电影创作。在整个世界处在冷战时期的氛围中,《风筝》所寻找的民族之间的沟通与理解,至少表现出了一种美好的意愿。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风筝》剧照,由王家乙、罗歇·比果合导。
导演王家乙。
电影笔记
这一片神奇的土地
据专门研究人类历史的专家考证,今天生活在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各色人等其实拥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还是一位非洲先生。事隔好几百万年,滴血认亲的事情估计也没个准头了,却只见这非洲老祖的不肖子孙们心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地相互攻伐了若干世代。严肃得久了也就人心思变,分散在各处的人们开始带着一颗好奇心到处游历,然而多少年后再次见面,相互之间都觉得陌生,觉得对方是生番,无数的传奇也就由此附会而来,成了新的神话和传说。
中国人说自己的国家是“中心之国”显然是拿大了,可是如果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则一点都不为过,因为本来就是别人说的,算不上“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新中国第一部合拍片《风筝》里,中国就是一个梦幻之地。
法国小朋友得到一个随风飘来的风筝,上面附着一封中国孩子的信。视角是法国孩子的,除了一个天外飞来的风筝,那片神奇的土地以及那个不可企及的中国孩子的形象,都在法国孩子的梦中出现,故事的风格让人想起彼得·潘的乌有乡,甚至怀疑起到底是我们生活在别人的梦境中还是别人出现在我们的电影幻境中。
说来说去,虽然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们自己一直提倡写实主义的风格,可是遇上老外,却更愿意来点缥缈诗意的东西。似乎不如此就无法体现东方的灵性。这种对于“东方的神奇”的观念似乎从西方人那里逆流舶回了中国。
事情其实倒也并不仅仅停留在观念表层那么简单。
1972年安东尼奥应邀来华拍摄一部关于中国的纪录片,然而当片中出现倒塌的城墙、板报和厕所的时候,我们不干了,还把人家编派进了儿歌,记得其中就有这么一句“不友好”的话:气死安东尼奥尼/五洲四海红旗飘。
看来好面子的习性真是深入了我们的骨髓,所以大凡和“合拍”二字有点瓜葛的片子,往往“东方”意味得紧。从那第一部的《风筝》,到大家耳熟能详的《末代皇帝》,还有《敦煌》,无不代表了“非我族类”以及我们自己对于“神奇世界”的幻想。这种好面子的特征还体现在拍摄条件上。就比如《末代皇帝》吧,倒是“中外”了,可是对于“合拍”二字很多人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的。因为为了表示对于“外国先进经验”和专业人员的友好和尊重,故宫长城倾情开放,中方人员也任由对方调遣,一个经典的说法是,当年拍《末代皇帝》的时候,一个美国毛头小子可以支使我们二十个老美工。也因为这个缘故,《大腕》的制作方一再强调自己如何真正实现了“以我为主”到了可以支使美国小工的程度了。不少人会觉得痛快吧。
痛快之余,我们发现我们对于“合拍片”的心理预期已经完全被设定了,不管是哪一方主事,“合拍片”都已经成了异于国产片和进口大片的另外一个路数的东西了,就像当年我们嘴上的“港片”那样,代表了一种风格,一种态度。当然也许应该更像大片一些。无论是“港台版”、“欧美版”还是“日韩版”的合拍片,反正里外不是“大哥大姐”———我们生活里的中国人就是了。至少在家门口看进口组装的“大片”也不赖。
沈东
回眸
从“东方”吹来一只“风筝”
无独有偶,1958年、1959年新中国电影史上最早的两部合拍片都选择了与“风”相关的片名,是偶然的相碰?还是“风”向的驱使?
两部影片一部是名为《风筝》的中法合拍片,另一部是中苏合拍片《风从东方来》。中国电影受前苏联电影的影响很深,而法国电影与中国电影的关系也颇为微妙。当时正处在“大跃进”的气氛中,两部合拍片比起将至的“国庆十周年献礼片”的创作高峰虽然只是一缕微风,但是这缕微风同样带有特定年代的时代气息。
《风筝》:情节动人的儿童片
《风筝》是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儿童片。影片讲的却是一段以“中法友谊”为主题的浪漫故事:一只绘有孙悟空形象的风筝,由北京随风飘到了巴黎。巴黎的儿童比埃罗和他的妹妹尼高尔以及小伙伴贝贝尔等拾到了这个美丽的风筝,在这个孙悟空风筝上他们发现了附于其上的一封信。比埃罗找到人翻译后,知道了写信和放风筝的人是北京的一个小朋友宋小清。信中希望收到风筝的人回信做他的朋友。
影片通过三个法国儿童的目光,展示了北京的风情与中国文化的魅力:故宫的太和殿;街上的有轨电车;看的节目是木偶戏猪八戒背媳妇……他们的所见所闻,因为文化之间的差异所引起的兴趣,激起了两国儿童观众的浓厚兴味。连法国著名男影星樊尚·佩雷在今年3月份到中国宣传他主演的影片《芳芳郁金香》时还说道:“对中国的最初印象,就是儿时看过的那部中法合拍片《风筝》,看过后对自己说一定要去这片神奇土地看看。”
“双百”方针与冷战时期的温情
这部影片是在1956年“双百”方针提出后策划出来的,同时又有西方电影创作人员的介入,在新的电影创作观念指导下,打破了此前中国儿童片的说教传统的创作框框,中法两方的创作人员都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合作起来也非常愉快。由著名的京剧演员张春华扮演的助人为乐的孙悟空形象,非常出彩,这也成为影片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影片的主题是寻找友谊,探求各国儿童之间与各民族文化之间的沟通和理解,这在当时的冷战时期,就像温情脉脉的一朵闲云。
难免意识形态宣传
在现在看来《风筝》是较少有意识形态痕迹的,而由“长影”出品的中苏合拍片《风从东方来》则有很明显的意识形态影响。该片被任命的中方总导演兼编剧于学伟曾是苏联电影大师爱森斯坦的学生,而这部中苏合拍的影片实际上就是起到了宣传“十月革命”的作用。据当时在《大众电影》杂志工作的唐家仁老先生介绍,当时对合拍片的拍摄其实是非常慎重的,无论是《风筝》还是《风从东方来》都是文化交流立项明确的一个项目,而影片的宣传也是跟政治任务一样,像当时的各大报刊对这些重点片要做重点介绍,宣传的重点也主要集中在意识形态的宣传上,对导演手法和演员表演都是比较少地提到。在他的印象中对于《风筝》的宣传不是很多,所以反响不是很大,而对于《风从东方来》的宣传非常“厉害”。
整理:本报记者张悦
现在时
中外合拍片,从单纯旧梦到产业链一环
友谊的桥梁
《风筝》是由北京电影制片厂与法国“加郎斯艺术制片公司”共同摄制的。
主创人员由双方共同组成,分别由中方编导王家乙(《五朵金花》的导演)和法方编导共同摄制,摄影也是中法双方共同持镜。
影片的主题是寻找友谊,探求各国儿童之间与各民族文化之间的沟通和理解。因为当时正处于冷战时期,所以这部温馨而又敢于幻想的儿童片一举获得捷克卡罗维·发利电影节上的特别奖以及威尼斯电影节上的圣·乔治奖。
从荣誉到利益
上世纪80年代《末代皇帝》一片在华拍摄时,美国一位20岁的年轻人就能指挥中国一群老资格美工师,最后影片连得9项奥斯卡奖,却没中国电影人什么事。应该说《大腕》首次尝试了在中外合拍片中由中方人员占主导地位的方式,它有效地改变了以往合拍片,中国无权参与全球票房分账的局面。
电影产业链上的重要一环
就在今年一月,国家广电总局颁布和实施了旨在推进电影产业化的4份文件,主要内容包括下放剧本审批权限、减少中外合拍片的限制、允许外资控股电影院、鼓励民营企业进入电影产业等等。合拍片已经被纳入到电影产业链上重要一环中,回望四十多年前拍摄的《风筝》,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旧梦。
整理:本报记者张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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