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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刘彭芝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校长。现任第十届北京市政协委员,中国人民大学党委委员,中国人才研究会超常人才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全国青少年劳技教育发明创造专业委员会主任、中国教育学会高中教育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等职务。
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当代教育家丛书”反映的是中国当代教育的最新进展,而刘彭芝无疑是当代教育家中非常突出的一位。在中国教育改革风起云涌的今天,刘彭芝在人大附中的经验无疑具有示范的意义。最近本报记者对刘彭芝进行了专访,请她阐述对中国当前教育界的看法和建议。
素质教育需要大环境
在我们学校里,无论是教师、干部,还是临时工、保安人员,只要他进入了人大附中,我就要尽最大努力,提高他们每个人的素质和品德,这样他才能用一种比较好的素质(身教)来影响我们的学生,这是我作为校长在环境营造上所能做出的一份贡献。
新京报:从你的书中可以看到,《人生为一大事来》这本书的书名取自陶行知的一句诗。为什么要用这句诗做书名?
刘彭芝:因为我觉得这句诗对我最贴切。“人生为一大事来”,我觉得我这几十年来把整个身心全部投入到了教育事业之中。屈指一算,我从事教育事业已经快40年了,我一直把它作为一件大事来做,在这个过程中,也体验到了其中的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教育工作说简单也简单,但意义很深刻,在给这本书取名的时候,别人也建议我是不是改个名字,但我坚持用这个书名,我觉得它对我来说最合适不过,很多的事情,很多的话都不用说,一看书名就很了解。
新京报:现在有很多教育专家、教师、家长都在说素质教育,你认为素质教育的实质是什么?
刘彭芝:我在很多年前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素质教育要振兴中华民族,提高中华民族的素质。这个素质应该说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个人。一个人出生以后,如果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得到了一种适合他的教育,能够把他的智力全部开发出来,把他的能力全部培养出来,那么他应该具有各方面的素质,所以我想,素质教育中的素质应该是一个大素质,一个综合素质,而不是说某一个方面的素质。
新京报:那么素质教育的范畴就远远超出了学校、家庭?
刘彭芝:是。对一个学生而言,素质教育要想做得完美、做得很好,是很难的,为什么呢?因为教育我们学生的人不单纯是学校的老师,也不单纯是他的家长。他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碰到各种各样的事,老师不可能随时都在他身边,每一件事都教育他,所以要想塑造和培养出高素质的人才,必须尽量营造一个好的、有利于孩子成长的大环境。在我们学校里,无论是教师、干部,还是临时工、保安人员,只要他进入了人大附中,我就要尽最大努力,提高他们每个人的素质和品德,这样他才能用一种比较好的素质(身教)来影响我们的学生,这是我作为校长在环境营造上所能做出的一份贡献。还有就是家长,我要求我们的老师一定要了解每个学生的家庭,了解他的家长。家长中,有些是高层次的,有些是低素质的,他们对孩子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比如有这样一个孩子,他家长的素质差,孩子的素质也差,反过来又会影响周围的同学,形成恶性循环。孩子们之间的相互影响有时比老师对学生的影响还要大。
新京报:这个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
刘彭芝:我1997年担任人大附中校长之后没多久,就在学校的“三年规划”中提出了“全面实施人大附中素质教育工程”。当时,社会上正在讨论“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的问题,争得不可开交,因此,对我提出的这项工程,有的人感到不能接受。于是我在大大小小的场合中给老师们做工作,我说,教育就是要提高中华民族的素质,我们没有必要老去争论什么“应试教育”啊、“素质教育”啊什么的,我们要考虑的是,学生作为一个人,到底有多大潜力、有多大能量,我们要把他们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具备哪方面的特长。一个孩子有什么样的爱好我们就给他搭什么样的平台,让他去茁壮成长、挖掘潜力,同时在这种过程中培养他们的合作精神、抗挫折能力等,从而提高他们的心理素质。我们学校对琴棋书画、体育艺术等各个方面都很重视,都在抓,而且要求要抓得好,但它不是集中表现在一个或某几个孩子身上,而是反映到全校每个学生身上,每个孩子都有发展自己爱好的机会。这样,我们学校的所有学生在全面发展的基础上,还有一到两、三项特长。
中美的基础教育各有利弊
家长望子成龙,给孩子提出的要求就是学习,别的什么事都不让他做,这样实际上恰恰是害了孩子,致使我们的孩子只知道读书,别的事都需要大人的安排、照顾。这样,一旦我们的学生到了美国或其他一些国家,就很难适应。
新京报:你认为美国的基础教育和中国的基础教育有什么区别?各自的利弊在哪儿?
刘彭芝:我觉得美国的教育与中国的教育各有利弊,咱们中国的基础教育有咱们的优势,美国的基础教育也有它的优点。中国的基础教育教给学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学的东西很扎实,尤其是在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基础知识方面。像数学、物理这些方面学得比较深,这些都在锻炼孩子们思考的能力,演算的能力,想像的能力,这些应该都还是不错的。
由于我们国家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家长都望子成龙,给孩子提出的要求就是学习,别的什么事都不让他做,这样实际上恰恰是害了孩子,致使我们的孩子只知道读书,别的事都需要大人的安排、照顾。这样,一旦我们的学生到了美国或其他一些国家,就很难适应。但并不能因此就说我们的基础教育是失败的,很多学生应该说还是很不错的,总体来讲,我们的学生比美国学生,主要还是弱在动手能力、自主能力、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还有合作能力、团队精神上。当然,近些年来这种状况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观。
新京报:国外对学生素质的要求似乎有些不一样?
刘彭芝:说到这儿有一个例子。有的学生就是特别放得开,什么都不怵。我们学校有个孩子叫陈欣奕,他在高二第一学期就同时考上了4所美国的常青藤大学,全都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这个孩子在初中的时候特别的温文尔雅,也不敢大声说话,也不爱与人交往,他的老师就一点一点地鼓励他,扶着他。到了高中以后,他就变得爱表现了。当时要挑12个孩子参与一个人类基因组的项目(我们国家申请了1%的课题),我亲自选。我给了每个孩子两分钟的时间介绍自己的情况,其他学生都遵守这个规定,只有他在介绍完了之后,又提出“我还要补充”,自己又一口气说了5分钟,等别人说什么的时候,他又抢着说。我马上就觉得这孩子太爱表现了,太张扬了。但后来还是录取了他,他就是特别愿意表现自己,结果他在美国特别吃得开,而那种谦让啊,不好意思啊,在那边就吃亏。
我最近开了一个电话会议,有十几个孩子同时上线。这些孩子有的在美国,有的在欧洲,有的在其他地方,有的博士毕业后在国内大公司工作。我在这个会议中就问他们,我们国家的教育有哪些需要保留,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他们也提到了这一点,说应该让孩子们能够自由地表现自己。
新京报:我们的家长与美国家长的教育方式也大不相同。
刘彭芝:像我们国家的教育就是规矩比较多,家长们总是告诉孩子,什么样的应该,什么样的不应该,老师们也是这样。在美国,上课时孩子们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躺在那儿,想出去就出去,想进就进来,特别随便,特别自由,没有那么多的约束,这样培养出的人有一种民主自由的性格,但是也会有一些负面的作用,到需要他有组织、有纪律的时候,难度也会不小。所以我觉得这里还有一个把握度的问题。我们也不是说学人家就什么都学,但是我们这种束缚式的、对孩子指令式的教育应该减少。
让学校成为孩子的乐园
我觉得学校应该让孩子们感觉像到了一个幸福的乐园,这里是能够让他高兴、喜欢、向往、留恋,能够让他回到家里后特别想的地方。
新京报:如果完全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实施,你觉得理想的教育是怎样的?
刘彭芝:我觉得学校应该让孩子们感觉像到了一个幸福的乐园,这里是能够让他高兴、喜欢、向往、留恋,能够让他回到家里后特别想的地方。现在我们学校的有些孩子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很喜欢人大附中,喜欢这里的老师,喜欢搞的这些活动。应当让学生自己渴望去学习,去研究,另外让他们养成一些很好的习惯,提高他们自身的素质,对别人尊重,与同学合作,还有对别人的信任和帮助。我还特别想让孩子们好好地学写字,每个孩子都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此外,小学开始就学习语言,除了我们自己的母语以外,也应当学英语,这样,到了初中以后,慢慢地能够用中文来听课,也能够用英文来听课,这是我们今后的一个发展方向。
再有就是在国外,有些很好的学校,硬件条件不是那么好,楼房也不是那么多,但有一些高科技的东西,像有些理科学校,在这些方面就比较强,有些学校的体育设施很齐全,有利于学生的体育发展。我们国家的好多学校只是到了初三要中考时,才猛练一番体育,而在英国,有些学校的学生每天下午主要就是进行体育活动。我们应该让孩子们在学校增强体育技能和艺术技能,在这些方面给他们营造很好的氛围。
另外就是研究问题,思考问题。如果没有中考的束缚,多出几年时间来吸引孩子发展自己的兴趣,这样成材率应该比较高,将来在不同领域做出成绩的应该比较多,因为我们国家人比较多,有些孩子有爱好,但不一定就能考上他想上的学校。最近李岚清出了一本书,里面写了很多天才的音乐家,像莫扎特四五岁就能弹很多曲子,人们称之为音乐神童。有些孩子从出生后,可能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奇特的才能,特别敏感。像我自己的小外孙子,一岁多两岁多就对数字特别敏感,一旦你教会他之后,他看到这些数字都会给你念出来,他在自己的计算机里弄,他自己写。有些孩子的才能可能在音乐,在绘画,在语言,在其他诸多方面,如果我们发现他们的特长后能够有意识地注意并加以培养和指导,给他创造一个好的条件,那么对于他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
新京报:你的这本书对学校的领导者和教师会有一些帮助,但也有很多地方,因为受制于种种客观条件而无法仿效或模仿。对于这些读者和同行,你有什么建议?
刘彭芝: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就想过,看书的对象是谁,我到底要写什么,我要说什么。我觉得看我这本书的对象当然主要是同行,老师、校长。可能他看了以后碰到同样的情况时会有所启发;也可能会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我希望有一些影响和启发。另外,有一些读者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他们看了以后知道,这个学校在做些什么,书中提到的学生们是怎样成长起来的、为什么能够成长得这么快,能够向大哥哥大姐姐们学习。社会上还可能有很多家长看,家长会从中看到,应该怎么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书中描写了很多取得出色成绩的孩子,家长也会有思考。此外,其他行业的人看了以后,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受到启发。以我自己的经验,我要是看企业管理的书或者其他类型的书,都会从里面找到我所需要的东西。我觉得一个管理者,在学习别人经验的时候,应当是不分行业,不分古今中外的,只要经过实践证明是正确的,而且是我们所欣赏的,我们都可以学。
我能做的这些事情,别人照着做不见得能做成,原因是因为它需要各方面的条件,我是一步一步把它营造、创设的。我组建了一支团结合作的团队,营造了一种和谐默契的氛围(比如对上要多争取,对下要求多支持,和中间的合作也很默契),它使我能够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如果看了这本书的人能或多或少得到些启发,我就很满意了;如果看了这本书的人能给我提一些建议,我就更感谢了。我希望没有耽搁大家的时间。谢谢所有的读者。
本报记者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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