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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从影视界号称四小花旦之一,到前不久在西班牙电影节折桂的导演;从青春偶像剧中有些青涩的小女生,到《我爱你》中成熟起来的女人;从拘谨、不确定的表情,到越来越肯定、坦然的笑容——徐静蕾在这几年间一直都在完成着属于她自己的内心与精神的蜕变。
西班牙获最佳导演奖——
之前:“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国际比赛各种因素太复杂了”
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我也太走运了,怎么就让我给得上了”
10年间,因为要做采访我认识了许多女明星。可就仅仅止于认识,从不敢在文章里提我跟她们谁很熟,因为保不准哪天人家就可能会变脸说:他是谁呀?我不认识!但我跟徐静蕾不但很熟而且还是朋友。话敢这么说,因为她从来不是那种翻脸就不认人的人。
可最近有两张徐静蕾的照片又让我感觉相当陌生:一张是她套一件绿色羽绒坎肩在东京电影节开幕式露面;另一张就是她前一段在西班牙手捧“银贝壳”获最佳导演奖那张。这次在东京,她笑得非常开心;上次在西班牙,她笑得那么肯定。这两次徐静蕾的笑,马上就让我联想起前好几年因《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对她的第一次采访,当时她也在笑,就是笑得有点拘谨而且不很确定。
才几年时间,就眼看她从一个挺爱紧张的年轻女孩儿到国际电影节笑得那么轻松自然,这确实让我相当意外。可难道她在刚导演了第2部电影就拿了大奖,自己就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嘛?
这次去东京我并没正式参赛,就是为借电影节观摩和宣传一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西班牙拿那个奖确实让我很意外。之前报名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因为参加国际比赛各种因素太多太复杂了。可今年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特别设立了新导演奖,当时脑子里是闪过一下,要是特走运的话,能不能撞一个什么″新″奖?可真一到那里,天呀!有那么多电影参赛,到处都贴着海报,当时什么惦记都没了,根本都忘了我是来参加电影节了,其他电影一个也没看,就当是来度假吧,因为我是刚从日本做完后期赶过来的,人很累。
后来有一天出去吃饭,别人告诉我旁边那桌上坐的全是电影节的评委,饭快吃完了,我们认识的一个女的就领着一个美国导演过来,说他很想认识我,然后他就跟我聊了一会儿,他不是泛泛地说:哎呀!我很喜欢你的电影,拍得真美呀什么的;而很直接地告诉我:我非常欣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最后一个镜头还有舞会那场戏。聊得很细致。他走之后,身边的人说他是评委;我还挺吃惊的,因为一般评委都挺避讳的,不会这么主动过来搭话的。接着我又认出那个桌上还有一个老外,他之前在饭店走廊里拦住过我问:你是不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导演?我英语也不好,就只能点点头,他就说我很喜欢你的电影。哟!这么两次我当时心里挺高兴,起码还有两个评委喜欢我的电影,是不是有点什么戏呀?可还是没敢想我真能得上奖。
正式宣布那天,我去附近一个现代艺术馆看展览。后来是我弟弟进来叫我,说:你怎么还不出来呀?我就跟着他一齐往外走。这时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说你得最佳导演奖了。哎哟!我脑子一下都没转过来,第一感觉就是我也太走运了,怎么就让我给得上了?不至于呀!因为一般电影节给奖都会偏一点给那些有社会背景、有政治因素的。可我那片子里都没有这些,就是一个很纯粹的爱情故事。因为得影片大奖“金贝壳”的就是讲一个伊拉克战争与儿童题材的,可我的片子主题很小,我从一开始拍就想避免那些过于复杂的社会因素,因为我认为一个电影所能涵盖的意义真是太有限了。宣布之后,我又碰上了那个找我聊的评委,他说我们看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就认为一定会给你一个奖,后来又看了所有片子最后才决定给你这个奖,这对你也是一个很好的鼓励。
为什么改编世界名篇——
10年前:“就认为是一个痴心女子和负心男人的爱情故事”
10年后:“女主人公才真够狠毒,颠覆了男人对感情的自信”
如今马后炮地替徐静蕾想一想,她当初以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世界名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来改编电影,真是一个特别绝的选择。按常理而言,这小说是最难被改编成电影的,因为它几乎没有故事情节,直接就是一个成熟女人的一番个人心绪。不仅如此,茨威格又是一个非常强于心理描写、文字热情而且还有某种神经质倾向的作家。所有这些因素,都可能给改编者造成巨大的障碍。可话再反过来说,一旦能将如此难度的名著改编成功,而且还把它移植成为发生在中国旧北京的一段爱情往事,所以其实在剧本选择之初,就已经是棋高好几着了。我猜测不透,徐静蕾最初做出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仅仅就是因为她曾被小说感动好奇?还是她对之后的电影发行包括参加电影节,都有某种预测和估计?
最开始是打算要翻拍一个早期的战争片来着。而且还认真重看了一遍那个电影,甚至连版权都谈好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拿这个题材到南方的海岛去拍,一定会拍得非常漂亮,而且里边还包含了种种商业电影的元素:革命打仗、男女爱情、恩怨复仇。可一动手要改本子就犯了难,怎么下手也进不去。我总不能一上来就拍一个地主抓了人马上关在水牢里吧?所以就先放下了。后来就和朋友商量要不然再看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小说我在10年前就看过,当时是按琼瑶小说的路子给看了,就认为是一个痴心女子和负心男人的爱情故事。看完了心里恨那个男的真够坏的,甩完人家就完全忘了,那女的也太可怜了,巴巴地爱了人家一辈子,人家根本不认识她是谁。10年之后拿起来再看,一下就觉得那个男的才是真该被可怜的人,白白活了一辈子。而其中的女主人公才真够狠毒:我深深地爱你整整一辈子,可最后等我死了才用来信把全部感情都告诉你,却又让你想不起我、找不到我。似真又似假,完全颠覆了那个男人对感情的自信,对自己产生彻底的人生怀疑。我一直是觉得,做人做事,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人对自己产生根本怀疑更可怕的事情了。
要说好奇感动,我10年前和10年后读这部小说都流泪都感动来着,可当年是为一个女人的伤心爱情而感动,再长大以后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了。所以拍这部电影的动机,也反映了我自己在这10年之间,对看小说、对男女情感、对人生总体认识上的许多心理微妙变化。
什么是当代女性的爱情——
女权主义者:“认为女人凭什么任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陌生女人”:“并不要求对方怎样,是一个完整无缺的独立女人”
徐静蕾确实一直都在完成着属于她自己的内心与精神蜕变。在西班牙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她这样肯定而坦然地作答:“我的电影(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不想去启发别人、教育别人,只是用激情去表达,使观众感动。当代女性在爱情里只关注自己的感受,我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就是一个很纯粹的、当代人能理解的爱情故事。”徐静蕾所说的“当代女性在爱情里只关注自己的感受”,我很想知道,她这究竟是一种全球化的所指?还是她观察国内现代女性的有感而发?或者说它只代表了徐静蕾个人对爱情的一种态度?
关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影片主题,徐静蕾在拍片伊始就曾做过这样的导演阐述,大意是:表现爱情的电影很多,可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往往不尽如人意,一类情形是两情相悦,婚后繁衍后代、感情渐渐归于平淡;另一类是我爱你半斤,你就得爱我八两,其实这属于斤斤计较的男女关系,绝非让人心荡神驰的美好爱情。真正的爱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爱你,但和你没关系。
我当时的回答是有所针对的。比如有一种女权主义者,她们就可能会认为《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非常不女权,而且完全站在了女权的对立面上,认为我们女人凭什么就要对男人这样?任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觉得这些才是非常拧巴的观点呢,所以我的回答是对着这个来的。就是你们先甭跟我谈什么女权不女权,我认为根本就没这么一说。无论是男是女,谁也没有该怎么样,谁也并不欠谁什么。在我看来,《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那个女人所实现的爱情独立,才是那些整天喊女权的人根本做不到的。她就是对自己完成了自己的感情,我觉得这才叫硬女,才叫狠女。她这种硬和狠不是跟男人或别人狠,而是自己跟自己狠!我就是幻想这样我也做不到,要是我喜欢一个人,我总得让他知道,即使对方不坚定我还得争取争取。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这个女的不一样,她自己爱了,但她并不要求对方怎样怎样,她自己的感情非常完整了已经。所以我觉得这个人物一点都不落伍,一点都不像那些女权主义者指责的那样。她是一个完整无缺的独立女人。
“我爱你与你无关”——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歌德说的。而且在男女相爱当中想不独立也不行,要不然就是有一方被孤立。因为每个人和另一个人再相爱,其实还是非常孤独的,还是他(她)自己,两个人永远都是两个单独的个体,谁也不可能成为他人,就是你想改变别人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影响,对!顶多也就是能在生活细节上有那么一点影响。即使再怎么相爱,仍然照样是一件很孤独的事儿。
以后会不会过于主观自信——
不自信的事:“参加时尚活动再让我练习几年,还是找不着一丁点儿自信”
很自信的事:“我导演的电影被别人看了,那会儿你问什么都问不倒我”
徐静蕾刚完成《我和爸爸》之后,正要准备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之前,她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完成电影其实就是一个心理学的过程。现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也完成并且获奖了,又是一个在创作上非常主观的电影。那么依照她越来越让人感觉“陌生”而“肯定”的个性,她将来再导演或者演戏,会不会也越来越可能走向过于主观、过于自信、过于封闭呢?
这话就得分两方面来说了。本性难移,我现在仍然还是有很不自信甚至是很封闭的时候。比如被人拉着去参加一个时尚活动,我就会很不自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觉得大家反正都是来赶一回时髦,我就只能端一杯饮料傻站在那儿,像这样的场合再让我练习几年,我还是找不到感觉,也找不着一丁点自信。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其实跟我个人和我所想的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来也就是跟大伙凑个热闹完成一个起哄而已。
可如果是另外一个新闻发布会,我导演的电影被别人看完了,大家围上来向我提问题,我就会有绝对的自信。因为前后所有的创作过程我都是一直参与其中的,它是怎么回事我太清楚了,所以到那会儿你问什么都问不倒我,因此我会告诉你我明白我是这么做的,如果我不明白的我也会告诉你我在这一点上还没想明白。我觉得像这样的场合与时刻,跟那些时髦活动或者莫名其妙的聚会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在《我爱你》中学会掌握节奏
徐静蕾现在不算一个哲学家,也得算是半个文学家了。即便有几个女权主义者,就是当面挥着小旗挥拳头喊口号,也再难把眼前这个仍然清瘦文弱的徐静蕾给吓倒了。有人说徐静蕾到现在的变化是惊人的,可我认为她从一开始就是内有慧根之人。古人有一句话叫“点石成金”,错!石头再怎么点也还是块石头,只有金子才会经一点而可能通体放光!
我注意到徐静蕾近一两年虽然接受采访次数并不很多,也没有整天往报纸上扔一篓子时髦废话再竖几张花样照,可她说话时的状态却和过去大不一样,她现在表达什么意思,不但越来越主动甚至已经具有某种出击性,而且也越来越显出她本性中本来就有的自我、硬朗、准确、冷静来了。我还是无法忘记她第一次接受我采访时那副拘谨而紧张的样子,可她真正打开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难道她仅仅导演了一部《我和爸爸》,就把她自己完全“超导”出来了吗?
我觉得是从演完《我爱你》之后打开的。虽然人们对这部电影褒贬不一,但我自己恰恰就在这部电影的表演里,才真正发现了我还能完成一种自我掌握。所以我特别感谢张元。他当时就是让我自己做整场整场地表演,什么时候节奏该起来、该下去,什么时候该说话或者不说,这样的自由发挥会让我产生和找到一种自信心——我发现,只要有导演给我提供这个空间,我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之前我在表演上其实一直是很不自信的,比方说流泪,我当场也能哭出来,可那全是靠招术和技巧。但到了《我爱你》,我感觉自己确实找到一种节奏也学会了一种控制。其实后来做导演和这些也是相通的,就是掌握节奏和控制节奏。我们有时候感觉某一部电影不成功,其实追究到底就是节奏不好。因此我认为节奏和气氛对于电影、对于表演、对于导演都太重要了。如果你慢慢学着去掌握这些,最后也就可能会找到自己做事情的一种韵律了。
(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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