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富乌尔善:审查不是平庸的借口(2)

2015年12月17日 20:10 新浪娱乐 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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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灯丝期待,巨额投资,业界对万达、华谊、光线三大公司首次合体成果的好奇,让《寻龙诀》从一开始就要背负难以想象的压力。

《寻龙诀》剧组在戛纳《寻龙诀》剧组在戛纳

  奇幻与现实的交织:好莱坞经典叙事嫁接中国历史

  跨过了审查这道障碍,乌尔善也开始研究如何在类型上为《寻龙诀》找到合适的范本。用好莱坞奇幻冒险类型来嫁接中国的探墓题材,这是乌尔善和陈国富在这个项目上一早达成的共识。

  因为华语电影中很难找到一个参考对象,乌尔善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国外奇幻冒险电影,有《夺宝奇兵》、《古墓丽影》、《国家宝藏》、《木乃伊》等好莱坞经典系列,也有来自欧洲、德国、法国的类型片,并对它们进行了一次系统化的研究,还参考了《古墓丽影9》和《神秘海域2&3》等游戏的叙事角度,最终写成了一篇几千字的论文。

  “本来电影学院我要上这一堂课的”,乌尔善笑了笑说,这位蒙古族导演,总是带着夸张的银链和耳饰,留着一撮山羊胡,说起话来却是一身儒雅。

  乌尔善将《寻龙诀》的故事归为奇幻冒险中的“夺宝冒险”,他细致地讲述起夺宝冒险中的“三重阻力”和“六大环节”,坐在对面的笔者感觉就像是听他上了一堂剧作课。一边听课一边在脑内扫过《寻龙诀》的剧情时,却惊异地发现,电影中几乎每一个情节点都与这些“规律”不谋而合,顿时很难想象坐在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曾经用一部小成本Cult片《刀见笑》玩转了武侠类型的导演。

陈国富对话新浪娱乐陈国富对话新浪娱乐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Cult片导演”,乌尔善说,“只不过每次拍摄的电影形态和你的目标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做一个面对主流观众的娱乐大片。武侠是中国人的原创,已经成熟到可以去“解构”,但奇幻冒险作为一个少有的类型,还有待建构。

  为了把这种叙事结构和中国盗墓文化无缝嫁接,使其最大程度地本土化,作为华语导演里难得的考据派,乌尔善通读了《中国盗墓史》和《黄泉下的美术》等专著,买了大量研究辽代墓葬文化的论文,还带领团队去辽庆陵、清东陵和十三陵考察。在位于内蒙古巴林右旗北部,尚未对外开放的辽庆陵,乌尔善目睹了一千年以来各种成功和不成功的盗洞,文物局的人向他一一介绍,哪个挖错了位置,挖到一半就放弃了;哪个只差打穿金刚墙就可以进入墓穴;哪个从穹顶直接凿墙进入主墓室,技术之高堪比摸金校尉……

  然而过渡到电影,中国传统的盗墓文化并没有表现得很复杂。乌尔善把自己变成了半个盗墓专家,陈国富却一直在帮他“做减法”。陈国富说,开剧本会的时候也会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气氛。乌尔善强调历史和深度,搬出盗墓史的时候,陈国富就只是代表普通观众提出两个“生理需求”:要谈恋爱,要搞笑。

  他有意扮演着一个“非盗墓迷”、“非灯丝”的角色,刻意和题材、原著保持距离,“这个距离也帮助我更理性或者更追根究底地去问,我们到底要秀什么,难道我们要秀一个《夺宝奇兵》或者《木乃伊》的山寨版吗?我自己不可能满足于这样一个概念的”,陈国富如是说。

  “如果是徐克的话,可能会有更多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動作吧”,陈国富这样玩笑似地脑补着徐克版的《寻龙诀》。相比徐克的仙、怪,乌尔善更接地气,他对于时代印记的坚持和纠结,有时候也会让陈国富深感吃惊。“光是黄渤的爆炸头,他都可以说出五个理由为什么造型是这样的。”黄渤的造型参考了当時的黑豹乐队,而大金牙的造型则是致敬童安格。在一部惊险、搞笑的冒险电影之外,乌尔善更希望人们关注到电影中触及到的时代印痕:80年代末的经商热和出国潮,60年代的文革和知青下乡,40年代的抗日战争,以及一千年前的历史……“它其实跟中国人所经验到的历史的真实背景有密切关系,我觉得这方面《寻龙诀》还挺现实主义的,是一个奇幻现实交织的一部电影”,乌尔善说。

《寻龙诀》黄渤剧照《寻龙诀》黄渤剧照

  前所未有的冒险,一个中庸而不平庸的开始

  从三年前的《泰囧》到今年的《煎饼侠》、《夏洛特烦恼》,中国电影市场上,以小博大的经典例子数不胜数,也让青春爱情片和喜剧电影这些“轻工业”产品占据主体,类似于《捉妖记》和《寻龙诀》这一类重工业产品,却寥寥无几。

  随便拍点热IP,凑点网络段子明明也可以赚钱,甚至利润比更高,又何必劳财伤神,承担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对于陈国富来说,拍《寻龙诀》就像是一次明知有险境的盗墓之旅。最大的难题在于:没有先例。“我们作为华语电影的工作者,不断地在搞科研、做实验,带着演员跟我们一起尝试,摔跤了再爬起来。不完美是一种常态,我们终将会成为电影史上的那些先驱者”,陈国富说。

《寻龙诀》刘晓庆剧照《寻龙诀》刘晓庆剧照

  在首映发布上,乌尔善说自己特地找人数了一下,在《寻龙诀》长达十分钟的片尾字幕中,一共有2004个名字。关于寻龙诀,还有以下几个数字值得记住:

  这部电影一共有1800个镜头,有1530个是特效镜头。在内蒙开机时,整个剧组一共有700人,回到怀柔时也有500人。作为亚洲最大的摄影基地,怀柔一共有16个摄影棚,《寻龙诀》当时包下了其中的13个,剩下的3个棚因为太小用不了。制片人陶昆说,拍摄过程中曾经追加过几次预算,最终的投资比原来预想的多出了一倍。

  外界一直将三大民营公司联手出击的《寻龙诀》,视作将要树立工业新标准的里程碑之作。首映之后,在普通观众和书迷普遍满意并拍手点赞的同时,导演何平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何平连发了三条微博,称“大制作早就应该解决了叙事,看的就是制作水准”,也谈到了电影创新的可贵。其中有两条后来都被删掉了,只留下这么一条:“当中国已经是全球最强劲电影市场的当下,评价一部电影的标准如何定位?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类剧情片是否应该按照国际水准,而应不再是中国标准了?”

陈国富对话新浪娱乐陈国富对话新浪娱乐

  乌尔善也承认电影还有很多遗憾,“剧本、表演、制作,每个环节都会有,特效都有没达到我要求的,或者是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也觉得《寻龙诀》的可贵在于“没有短板”。“无论是创作还是技术环节上面都不能有明显的纰漏,保持到那种平衡,达到及格线,对中国电影工业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乌尔善说。

  《寻龙诀》未必是最好的中国奇幻冒险电影,也没有太多自觉的想要革新的使命感。但能在书迷和大众、审查禁忌和怪力乱神,好莱坞叙事和本土盗墓文化等诸多角力因素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已实属可贵。对于本土奇幻冒险类型而言,这仅仅是一个中庸而不平庸的开始。

  就想当初拍完《画皮2》一样,乌尔善自己已经列出了所有《寻龙诀》存在的问题,为下次拍摄更加复杂的3D《封神演义》积累了更多改进的目标和一手资料。

  天下霸唱不久前也推出了新系列《摸金校尉》,陈国富说正是创作《寻龙诀》的剧本,激发了彼此的灵感,启发霸唱写出了真正的《鬼吹灯》第九本。

  《摸金校尉》的改编权已经交给了陈国富的工夫影业,他也将带着这个项目继续走下去,目前已经在定下一步电影到底要探什么样的墓,至于到底会拍几部,陈国富别有深意地说:“一次想三部是蛮正常的”。

乌尔善对话新浪娱乐乌尔善对话新浪娱乐

  对话:我们对雾霾不能说真话,就没资格拍更好的电影

  新浪娱乐:华语电影中奇幻冒险类型确实比较少,你觉得《寻龙诀》相比早前的比如说《天脉传奇》,对整个类型片的贡献或者说革新之处在哪里?

  陈国富:我不敢说它有什么革新,因为我们没有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做电影。我觉得,只要讲究,各部分都讲究,各个元素都讲究,就会对华语电影有贡献,而且是莫大的贡献。因为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急于要变现的类型山寨品。我没有办法把我自己,或者说把这部电影拿来跟其他同行去比较,说我们做到了什么。我只能反过来问我自己,我有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

  新浪娱乐:比如说最近上映的《火星救援》,中美电影对比一下也很有意思,美国电影经常都是探讨未来,中国却喜欢伸向过去。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呢?

  乌尔善:可能中国整个的文化背景缺少一些科学精神,真正面对未来的思考和假设一定是需要一定的科学理论的支撑。我觉得这些方面,可能整个的中国人的文化环境里面都缺少这一部分,历史倒是我们很庞大的一个资源。

  关于科幻电影为什么在中国还没发展起来?我之前说不是没发展起来,是没有,就不用那么客气了这件事情。因为科幻电影对中国电影创作者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愤世嫉俗的类型,所有面对未来的描绘,都是对当代的一个尖锐的批判。如果我们没有批判的精神和面对真实未来的勇气,我们永远不会产生好的科幻电影。比如我们的未来讲的就是现代人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如果我们不能谈这些东西的话,那科幻又无意义了。所以我还没有看到这么有勇气的作者和电影的创作者,能够克服这个障碍。我觉得可能是一个创作空间带来的约束,导致我们没有科幻电影。还有我们自己的文化背景和科学精神,科学最重要的是什么?求真嘛,我们有没有这种求真的精神?我们能不能说真话?如果我们对前两天的雾霾不能说真话的话,我们就没有资格拍更好的电影是不是?

  新浪娱乐:如果没有审查的限制,《寻龙诀》会不会跟现在这一版有很大的不一样呢?

  乌尔善:没有很大的不一样,顶多尺度稍微的大一点。比如暴力啊这些,整个感官刺激的程度会强一点。但我不认为审查跟创作是完全对立的。因为其实不只在中国,其它的国家也有他们的一些禁忌,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禁忌这是一个不用说的事实。只不过你不要用审查的禁忌去掩饰你的平庸而已。我们看到那么多穆斯林国家,伊朗的禁忌比中国多得多,它的那种艺术成就可比中国电影高得多。审查本身不是一个电影创作,拍不出好作品的借口。而是电影创作者应该去用自己的智慧超越这个标准。这是我一直对审查持续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就跟你跑110米栏似的,你把栏摘了谁也能跑,但是比的就是跨栏,是不是?

  新浪娱乐:中国已经是越来越开放的一个市场,好莱坞大片配额政策不断放宽,你觉得未来对于国产片而言会是一种很严峻的形式吗?

  陈国富:我不觉得严峻,我是乐观其成,我愿意面对开放带来的竞争。这个问题得从两个角度看,一个角度是,市场在放大,所以品质一定会提升,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去研究,也不用去骂人,利益刺激品质提升。生意在那呢。有利可图,大家为什么不做更好的东西去抢市场呢。从这点来看是可以乐观的。但是你也可以悲观,悲观的角度说,这个市场来的太猛、太快、业界缺乏心理准备,所以会出现很多一窝蜂,会出现很多山寨。山寨的结果不只是粗糙,山寨的结果是丧失自己。山寨最可怕的是,你忘了自己是谁,导致产品没有特点。市场还是占满的,可能有些人钱也挣了,但是中国文化也就完蛋了。电影还是文化的一个表征,两者是互为表里的。

  新浪娱乐:包括今年电影圈也有很多关于“抄袭”的讨论,现在国产片翻拍也很流行,你觉得中国电影为什么对原创的重视程度一直不足呢?

  陈国富:这个重视还是要由观众起头的,我觉得摇旗呐喊的必须是观众,不能是某个投资公司,不能是某个导演,或者监制,或者某个明星。从上而下是改变不了这个行业风气的。观众自由发挥口碑效应,透过自媒体发出了很多声音,这还是给我一些振奋感的。虽然我不是那么熟悉,微博上面都流传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这个趋势在改变行业。我乐于看到这种改变,它是由下而上的。

  新浪娱乐:你说《寻龙诀》的遗憾也有工业成熟度的问题,现阶段对于中国电影工业发展程度而言,是还没有更好的能力来消化《寻龙诀》这种体量的项目?

  乌尔善:目前来说很吃力。现在中国电影不能算是工业,只能算是手工业。有个别的人,个别能力比较强的人组合在一起,他们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创作,但是但凡形成工业,一定是可复制的,可以量化的,可以不以任何个人的能量来决定电影最终质量的,这才叫工业。我们每个人都是整个工业环节里面的一环,但是在中国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拿掉个别元素,链条就坍塌了,那证明它还是手工业。它是个别高级的工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不是对工业流程和整个系统起到的作用。这就是工业和手工业的区别,我自己认为中国电影还处在手工业阶段,某些导演、某些制片人、某些监制、某些演员起到了核心作用。而不是整个流程,整个体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所以称不上工业。(胡小楠/文 夏祺/摄影 郑福德/摄影 陈植/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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