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见到一份权威的《Down Beat》杂志为爵士唱片打分的名单，对一些从未聆听过的唱片公司很有兴趣，尤其是ESP让我垂涎三尺，真还不知道ESP是何方神仙，评分又高评语又好，譬如法罗·桑德斯(Pharoah Sanders)在著名厂牌Impulse里有那么多唱片，但几乎都没有在ESP里唯一一张《Pharoah's First》来得名声大，还有大鬼才Sun Ra最杰出的专辑《Heliocentric World Of Sun Ra》也出自ESP!

　　在盼望许久之后，终于有一天很意外地觅到了20来张ESP的唱片，惊喜之余又发现：除了平时如雷贯耳的大牌如阿尔伯特·艾勒(Albert Ayler)之外，一批在60年代浮出水面在70年代被大浪卷走的爵士乐手十分珍贵，因为从他们的唱片来论，这些人一点也不比压在他们身上的大牌差。另外，你猜猜看有个什么人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今都在出发烧片的鲍勃·詹姆斯(Bob James)!他在1965年以三重奏名义出版的唱片《Explosions》(爆炸)好得吓死人!

　　一、不该遗漏的珍珠

　　大海联盟(The Sea Ensemble)、革命联盟(The Revolutionary Ensemble)以及欧洲高人卡尔·贝格(Karl Berger)、威廉·布莱克(Willem Breuker)的一世英名都得益于ESP的发掘。ESP的名字来源也很特别，创办人伯纳德·斯托尔曼在创办此厂牌时正热衷于推广世界语(Esperanto)，后来嫌字母太多，并取了“世界语”这个单词的前三个字母，不过伯纳德取这个名字还有一个野心颇大的想法，在他眼里爵士便是最出色的世界语。

　　1960年，ESP初办时的纽约正酝酿着一场音乐大变革，奥内特·柯尔曼飚起了一股自由形式的爵士之风。ESP日后被人推崇为“自由音乐”(Free Music)、“外界音乐”(Outside Music)也正是与吸引了一大批有独创、有想法的爵士音乐家有关。这个细节被描绘得很有味道：1963年的圣诞节，Albert Ayler约了伯纳德·斯托尔曼在哈莱姆地区的125街的Baby Grand Cafe见面，俩人像一见如故的老朋友，Albert Ayler的傲慢、矜持神态是很容易刺伤人的，但面对很有诚意的伯纳德他是喜笑颜开，并很爽快地答应录一张专辑，于是1964年录的Albert Ayler的《Spiritual Unity》变成了ESP的首张专辑，后来Ayler在ESP又一连出了六张专辑。

　　在Albert Ayler的引荐下，保罗·贝瑞(Paul Bley)、罗斯威尔·洛德(Roswell Rudd)、格斯皮·罗甘(Guiseppi Logan)也来录音，被介绍的还有Ornette Coleman推荐的贝隆·阿仑(Byron Allen)和罗威尔·戴维德森(Lowell Davidson)。ESP也是最早为欧洲爵士音乐家录音的公司之一，像彼特·莱默(Peter Lemer)、卡尔·贝格(Karl Berger)都是70年代欧洲爵士运动的先驱人物。

　　1975年，ESP为朗尼·伯金斯(Ronnie Boykins)的录音是ESP的绝唱。16年的唱片业绩一晃便过，但ESP的品牌价值永远留在了爵士的史册。

　　二、请记住他们

　　我们现在动不动会将约翰·科尔特仑捧得很高，他的集大成者式的生命历程的光芒和音乐表达的完美的确很鼓舞人心，但在他身旁甚至身后的阴影里有多少才华横溢的骄子随着夕阳西下而被人错失。纽约，六十年代美国艺术中心的位置一直延续到今天，这种各类音乐相互影响的传统也使不少人为此得益，像谭盾、刘索拉在那个环境里生长的中国前卫音乐家是离不开那份土壤的。他们应该听过不少属于纽约的音乐。

　　阿伦·桑海姆(Alan Sondheim)在六十年代是一个多面手，他一个人在唱片里要演奏七八种乐器，包括中音萨克斯、古典吉他和夏威夷吉他、竖琴等等，桑海姆在ESP中一共录制了三张专辑，其中1967年的《Ritual》很有幽深感，女声Ruth Ann Hutchinson的表现可以暂时忘却比莉·荷立戴(Billie Holiday)的存在，这种纯粹艺术化的东西对未来爵士的发展具有深远影响。Alan Sondheim在今天的美国虽然还做爵士演出，但录音很少，有趣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足可以震摄住人，诗人、哲学家，而且是美国最有想像力的作家之一，他的个人爱好长久地在现代媒介上。

　　The Sea Ensemble的唱片《We Move Together》和The Revolutionary Ensemble的唱片《Vietnam》是ESP唱片中最有魅力的。The Sea Ensemble有不少非洲原始部落音乐的痕迹，爵士的空间显然被扩大了，这也是九十年代以来爵士的一条路子。Ensemble这个名字令人想起他们都是芝加哥爵士运动的响应者，最突出的例子是The Revolutionary Ensemble的灵魂莱瑞尔·简金斯(Leroy Jenkins)就是被芝加哥的一个艺术组织AACM(全名为The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reative Musicians)派来的，当时东海岸总的来说一个爵士乐手个体化的竞争很激烈，而芝加哥的爵士则兴起了集团化的运作，Jenkins探索室内乐的精巧与结构在爵士领域的应用，在鼓手兼钢琴手Jerome Cooper的配合下，Jenkins迷幻风格的小提琴似在云雾中缭绕。贝司手Sirone干脆称他们的音乐为“演绎自然的音乐”(Interpreters of Nature)。The Revolutionary Ensembles对70年代中期的一个爵士重要流派——“阁楼爵士”产生了深远影响。

　　贝隆·阿仑(Byron Allen)，一个缅怀Ornette Coleman的中音萨克斯手是在七十年代复出后出名的，尽管在六十年代他的影响力有限，但在ESP那儿贝隆留下了一张十分具有迷惑力的专辑《The Byron Allen Trio》。New York Art Ouartet(纽约艺术四重奏)在64～65年间也在ESP录制了三张专辑，这个团体是由长号手罗斯威尔·洛德(Roswell Rudd)率领的，后来随着罗斯威尔加入大牌Archie Shepp的乐队而解散，听了他们第一张同名专辑印象也十分深刻。

　　三、大师就是大师

　　鲍勃·詹姆斯(Bob James)的那张《Explosions》好到这样的程度：我情愿放弃听John Coltrame的唱片，也要多多领教Bob James早期曾经有过的魅力。1939年出生的James在《Explosions》里没有玩音乐的极限，但在他复杂的钢琴触键中提供了很大的想像空间，其他两位乐手Barre Phillips和Robert Pozar也是动静处理到了一个境界。Bob James曾获得过密歇根大学作曲系硕士学位，恐怕让人记住他的名字是他在90年代的Fussion组合“Fourplay”，以及他出版的一个系列口碑不错的专辑。但James一生中最大的突破是ESP时期的三重奏，这个三重奏引起了不同音乐领域内的人的注意，包括Quincy Jones。

　　吉特·巴毕里尔(Gato Barbieri)一度以南美舞曲节奏的爵士深受乐迷的喜爱，他为贝尔托鲁齐《巴黎最后的探戈》的电影配乐立下了汗马功劳。Barbieri出生于阿根廷，早年他组建的四重奏组织常为来访的美国爵士音乐家伴奏。Barbieri的1967年专辑《搜寻神秘》(In Search of The Mystery)也十分出众。

　　保罗·贝瑞(Paul Bley)是ECM唱片公司的骄子，早在60年代Bley便为ESP录制了名专辑《Closer》，他的那份优雅、冷冽与神经质相得益彰的感觉在此便形成了。马里翁·布朗(Marion Brown)曾经为John Coltrane录制过Coltran的名专辑《耶酥升天》，他在ESP也有一张水准不低的专辑《Why Not?》

　　Sun Ra，一个以太阳神为心中神话，经常穿着斗篷披风邀游太空的神秘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他的乐手像John Gilmore的萨克斯都是顶尖一流的，还有贝司手Ronnie Boykins都为Sun Ra不配的音乐出过力。六十年代爵士的一部分是六十年代中期兴盛的“芝加哥第二群族”，其代表人物Sun Ra与另一位该流派大师Muhal Richard Abrams风格各异，是很值得细细地去领会的。《The Heliocentric Words of Sun Ra》是进入Sun Ra音乐世界的第一扇门。

　　Albert Ayler天才早逝，但他的进行曲式的独创化的自由爵士是一大奇观。在ESP的7张唱片中，要数现场版的《At Slug's Saloon》和《New York Eye And Ear Control》最为出色，前者是有史以来前卫爵士现场中最佳表现之一。后者做的音乐十分用脑筋，编排不入俗套。Pharoah Sanders跟随John Cotrane十分忠实，他的1964年专辑《Pharoah's First》在1966年以前诞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每个人都会对某一个品牌的唱片有听腻的可能，但有那么多爵士厂牌可供选择真是爵士乐迷的一大福份，听完了ECM，听ESP!沐浴在双E的阳光下将是内地爵士乐迷这两年的一大状态。孙孟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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