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挂在盒子上”之前,最多听到的不是她们的音乐,而是她们的名气。她们被骂出来的名气,以及被捧出来的名气。同时也知道她们很神气,上过《Newsweek》杂志的封面。
到处都是骂她们的声音,而且骂得狠毒,骂得颇具有想象力。似乎人们所有的想象力与创造力都在骂“挂在盒子上”得到了实现。记得某位先锋派作家曾说过,文革时期的大
字报,使他领略到了中国人想象力的一面。现在好象一切在“挂在盒子上”重现了。似乎这些隆隆的骂声比“挂在盒子上”的音乐更具朋克感,更锋利。她们也不遗余力地骂起了那些恶意的中伤。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我们看到了一种乐队与听众之间的互动关系。在互相谩骂的过程中,“挂在盒子上”已经不是音乐本身的标记了。再举个乐队例子的话,应该是“盘古”。
“其实‘盘古’本质上还不错。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乐队,出完专辑,就马上解散,永远不要玩音乐。他们把音乐圈骂成这样了,他们干吗还要玩?指着这玩意儿挣点钱怎么着?他要是这样的话,跟自己骂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特别无聊。”吉他手杨帆如是点评“盘古”。
于是骂的多了,便有人讹传“盒子”们见人就骂,一说起“盒子”的几个女孩,就如瘟疫一样,避之不及。主唱王悦说,她有一个重庆的朋友到北京演出,认识了乐队成员,觉得她们不是见人就骂的那种女孩,都挺好说话的。一次,他打电话给王悦,别人问他跟谁打电话。他说跟“挂在盒子上”打电话,那人就一惊一咋地说:“啊,你怎么跟那帮女孩子打电话,多可怕呀。”杨帆再次挺身而出,为“盒子”开解道:“说我们见人就骂,我也没这胆儿呀。我们骂的都是该骂的人,他要是没什么可骂的地方,我干什么骂他呀?这人怎么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招我们骂呀?”
唉。挂在盒子上乐队的4个女孩,其实非常可爱。主唱王悦天吃星转世,可为了跟男朋友闹别扭,一桌子的菜,可以什么都不吃;吉他手杨帆,像极了牵线木偶,动作夸张、滑稽,叫人忍不住想去提溜着她;贝司手伊丽娜,安安静静中带点邪气,你会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喵”地一下叫出声来;鼓手沈静,如果不是她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准跟邻家的小妹妹一样,标准的乖乖女,这孩子老实。
今年的7月2号是乐队正式组建的两周年。两年前,乐队大多数的成员还都未成年呢。别看她们岁数不大,说起音乐来却是你一句,我一句。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采访不难做,让“挂在盒子上”自己说。自说自话,方显“盒子”本色。
可杨帆却认为自己不小了,还老气横秋地说:“原来还可以说自己16,现在岁数大了,就不能说自己小姑娘玩什么都行了。越来越重视自己的音乐了吧。原来也不是不重视自己的音乐,只是能力不够。每年都有新进步。像现在有许多老前辈都不听新的音乐了,这样特别可怕。活到老听到老呗。”一说起那些老前辈,好象“盒子”们与他们的代沟特别深。“而且还有一帮属于志大才疏、江郎才尽的那种男的,做了十几年音乐做不出来,一看见别人有点好事就眼红。”王悦如是说。现在看来,就算是“北京新声”这一拨人与“挂在盒子上”相比,都显得“老声”了。
很喜欢杨帆“活到老听到老”这句话,有点酸气,但却是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了。其实小姑娘们听音乐杂得很,而且口味一直在变,punk只是一方面。而且她们各自听的东西也都不相同。一下子,报了一大堆她们各自喜欢的乐队,从punk到hip-hop,不一而足。做音乐在她们看来是件很时髦的事情。王悦说:“做音乐就跟穿衣服一样,就是赶时髦,谁不希望穿漂亮的衣服呀。什么时候都应该特别时髦,应该走在时代的前端。”她更是Breakbeat和Big Beat的忠实拥护者,还特别爱跳舞。沈静则是个标准的hip-hop迷。而这几个口味不同的女孩凑到一起,便有了现在的音乐形式。也许就是她们的punk乐风惹的祸,招来了无数骂名。
许多人说“挂在盒子上”的音乐都是英文歌词,没思想。杨帆却语出惊人:“越是次的乐队,还越玩什么思想。音乐做那么次,你能有什么思想啊?”
王悦说:“我最烦的就是好些无聊的人老传我们乐队的事,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却知道得比我们周围的人还清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骂我们,把我们乐队说得一无是处。”我早说过了,“挂在盒子上”现在已经不是音乐本身的标记了。女人一搞摇滚就会被附加上许多本不应该她们现在所负载的东西。伊丽娜说:“我觉得特别不舒服的一点就是,现在大多数人来看我们的演出,就因为我们是女孩。没有好好听过我们的音乐。这点特别不好。”这也许是所有女子乐队都会碰到的问题。杨帆继续补充道:“我觉得好多人看我们演出是想看我们丢人。”女孩搞punk就更不得了了,自然会招来许多非议。正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做音乐和做人是可以分开的。王悦拿她们处女专辑的制作人丰江舟举起了例子:“丰江舟做那种特别punk的音乐,可他是个特别严谨的人。”
本来嘛,跟“盒子”们聊一会就会明白,小姑娘们绝对不会狠到那份上。“亚洲女孩没法像Grunge,美国的那些女孩,如L7、Babies in Toyland一样。不能跟她们比狠的。我们在灵巧上能胜过她们,应该有东方人自己的东西。像Shonen Knife(日本女子乐队)为什么那么火?因为她们有自己可爱的地方。亚洲女孩骨子里没有她们那种狠,狠不起来。没她们那么野蛮吧。”杨帆说。
是呀,从“挂在盒子上”我们还可以看到一种东方女孩特有的聪明。王悦说:“我觉得没必要一上来就大谈我喜欢什么什么乐队,喜欢什么书,喜欢什么画家。那些老在外面说的人,就是那些一瓶子不稳,半瓶子晃荡的人。要说侃电影侃不过我,要说侃书侃不过杨帆,要说侃音乐侃不过伊丽娜,要说侃穿衣服侃不过沈静。就是这么回事,没必要说自己多喜欢艺术啊。那帮人都特别虚伪,都特别装蒜。看书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看,听音乐也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听。并不是用这些东西去抬高自己的身价。”
说到读书,杨帆就来劲了。她是一天不读书,就浑身难受的人。王悦似乎对书也有兴趣,但她的兴趣不在看上,而在写上。“虽然我不是特别爱看书,但我决定以后写本书。不是像棉棉、卫慧那种跟性有关系的书。王朔写的是70年代孩子的故事,我写90年代孩子的事。觉得挺好玩的。”王悦的天才还不仅仅在这里,她还喜欢表演,“除了喜欢音乐,我还特别喜欢演话剧,平时就喜欢在私底下给她们演个这演个那。学个丰江舟,学个虎子,圈里的人都学过了。”最近有个机会,经人介绍,她参加了一出先锋话剧的表演,这使得王悦很兴奋。
关于即将发表的新专辑,她们也主意大得很。多样化将是新专辑的趋向。用杨帆的话来说就是“带地下风格的地上音乐,好玩的东西比较多”。不把专辑做极端,是她们聪明的地方,这样给下张专辑的发表留有了余地。做得流行点,或是做得再狠点,都有可能了。王悦说:“这张专辑,之前我们想了好多。做的时候跟想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我觉得丰江舟做我们的制作人特别合适。大家都发挥了自己比较好的状态。”
自说自话的“挂在盒子上”说的话还有许多。有的你爱听,在一边啧啧称赞;有的你不爱听,却也似乎不是没有道理。从她们的话语里,你能感受到一种如青春般锋利的激情。嗯,Smells Like Teen Spirit。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