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我听摇滚总有点补课的意味，久闻大名而未曾听过唱片的有之，早就听了而不知其渊源的有之，恐怕在一堆沙土里捧起钻石的更有之。大概10年前就知道John Zorn在纽约前卫界的地位，这个自己开Tzadik公司的大腕人物身边还有很多那时看来神神秘秘的人，Fred Frith便是其中引人注目的一位。一开始我是将Fred Frith和Bill Frisell的名字一起记住的，可能是他们都是吉他手却不会为我们带来金属麻痹症的原因，一如CBGB之风早晚会让人昏昏欲睡而袖手远去。

　　70年代那部分摇滚以前总被我们以艺术摇滚和朋克摇滚分隔开来，后来我们可能发现了自由爵士和融合爵士对摇滚领域的渗透力，这至少产生了形形色色的被Miles Davis的意念蹂躏的人。身为诞生Yes和ELP的国度的乐队，Frith组建的Henry Cow乐队的可听性是要大打折扣的。听摇滚是任由流畅、动听的金属声摆布，还是钻进神秘的窟窿里挣扎。大概困惑从来不会来自启程，每一个音乐人的音乐语言上的困惑有时你是能听出来的，在一次又一次对自我风格实施改造的过程中，人的创造性还是很局限的，所以真正前卫的东西该是高明者的把戏，也就是必须明白高明者的平庸。换句话说，只有最不知深浅的人才会胆大妄为，世界也总在很远的地方等候真正勇敢而智慧的人。

　　每个人都有他的偏爱，那些偏爱时不时会注入一些新鲜的内容，我们或许不会不屑于另一个早晨的灿烂。Fred Frith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吉他手，从他1974年第一张吉他Solo系列专辑问世，就让人感到他在作曲上花的功夫一点也不弱于他在吉他表现力上所做的。《Guitar Solos》初听似乎是很单纯的，但它又半露半掩地隐含着什么，直至你被深藏的东西击溃。Fred Frith 1949年出生于英格兰的汉斯菲尔德，他被人承认则是他在摇滚圈内的前卫性，或者说游离于摇滚圈以外的那种颠覆能力。Henry Cow乐队最早两张专辑还是挺摇滚的。但当Fred Frith出现在Robert Wyatt的曲子“I'm a Believer”中拉小提琴，以及出现在Mike Oldfield的专辑中之后便稳稳地逐渐远离了摇滚的感觉。从此以后，Fred Frith几乎和伦敦、纽约的每一个前卫摇滚领域的人合作过。在80年代后期，Fred Frith还和年轻的弦乐以及吉他四重奏合作过。

　　Fred Frith一部分名望是和John Zorn合作得来的，在纽约，Fred Frith成为了Zorn的前卫噪音乐队Naked City的成员之一。他还和Bill Laswell——另一位纽约地下殿堂级人物一起在Material名义下活动，随后是另一支乐队Massacre。除此之外，Fred Frith还和鲜为人知的Red Balune、2 Aksak Maboul和The Muffins等乐队合作，无意之中我还发现在The Golden Palominos乐队中也有Frith的身影。Fred Frith在吉他上的扩展与变化是无穷无尽的，他寻求着噪音与宁静之间的连接点。这两者在Fred Frith那里并没有被断裂开，同样，我们似乎并不能辨别逃避与寻找这两者间的积极意义。从听过的Fred Frith的5张专辑中，我更喜欢《Guitar Solo 3》和《Speechless》，也许《Guitar Solo 1》是相对来说更细微的，但《Guitar Solo 3》则为人们带来了更大的空间，一把吉他究竟能营造多大的氛围，那你就去听听Fred Frith的吉他Solo系列吧。《Guitar Solo 3》中的“Alienated Industrial Seagulls”有工业噪音的另一种面貌，其神诡的状态令人不禁生出无形的残酷感，而“Dependable Phantoms”则在机械的逃逸感中使人性的一面彻底磨灭，物化的悄然显现又总是令人在被动中感到被颠倒的喜悦。《Gutar Solo 3》完全是一张神秘而耐听的专辑，《Speechless》看来要不一样了很多，它让音乐的实验性和世界音乐某种不可抗拒性结合在一起。但这张专辑的过度随意性使它不如深思熟虑的《Guitar Solo 3》。

　　接下来让我们回过头看一看Fred Frith早在1968年组建的Henry Cow乐队，Henry Cow是Frith和簧管手Tim Hodgkinson在剑桥大学里成立的，不久他们便为Pink Floyd乐队在一个新建的建筑物里的Party暖场，Pink Folyd自然也成了Henry Cow的第一个支持者。1970年，又增加了另外两位成员：贝司手John Greaves、鼓手Chris Cutler，随后萨克斯手Geoff Leigh入队，但很快木管乐手Lindsay Cooper取代了Leigh的位置。70年代初，Henry Cow与德国乐队Faust一起巡演，还为Captain Beefheart 1974年欧洲巡演暖场。这是一支特别有现场迷惑力的乐队，他们在当时的受欢迎程度要高于Faust或者Ivor Cutler。

　　根据Tim Hodgkins的回忆，在1968年时乐队最初取名“In The Air”，后来改为Henry Cow是因为左翼作曲家Henry Cowell的缘故。像那时每一个英国乐队的发迹史一样，Henry Cow最初也是靠DJ John Peel为他们铺路的，随后乐队一起到伦敦发展，由于一直在当地实验剧院里工作，Henry Cow是最早从Progressive Rock(前卫摇滚)的清一色的风景线里分离出来的。可以说，Henry Cow在当时是独一无二的，尽管他们头两张专辑水准与内涵并不如以后的像《In Praise Of Learning》这样的专辑。

　　Henry Cow的政治立场十分鲜明，他们痛恨资本主义而使其靠近不少左翼组织。有一段时间他们活跃在法国与意大利的农村，并与当地的政治团体打成一片。这或许也是Henry Cow更注重现场表演的原因，但深入群众的姿态反过来也并没有改变他们作为边缘音乐的永远的实验者的姿态。Henry Cow前两张专辑的封套都是像中古时代的编织的袜子。《Legend》和《Unrest》从风格上分析也有其延续性，音乐家Robert Wyatt声称“这是我最喜爱的乐队”，到了《Concerts》中Robert Wyatt干脆临时客串，与Dagmar Krause组成双人声。于是Henry Cow的反流行的音乐倾向也在逐年上升。这里，要说的是一些在当时逆潮流的乐队在若干年后总会被人充分认识其价值，在这一点上我总是将Henry Cow与美国乐队Residents放在一起看待。

　　Henry Cow事实上在1978年解散以前由于Fred Frith单干的原因，总是处于间隙性的静止状态。这其间还分别组成两支更前卫化的乐队，1975年Henry Cow的全套阵容与Dagmar Krause、Anthony Moore和Peter Blegvad组成了临时性的Slapp Happy乐队，出版了一张专辑《Desperate Straights》。1978年，Henry Cow的核心人物Fred Frith、Chris Cutler和Dagmar Krause合在一起，搞了一支三重奏乐队Art Bears(艺术熊)，他们的首张专辑为《Hopes and Fears》(希望和恐惧)，1979年出版的《Winter Songs》(冬日之歌)是更为深奥的，电子化的实验曲风勾勒出法国小教堂的雕刻品所浮现的一派古风。Art Bears最后一张骚动不安的专辑《The World As It Is Today》倾注了他们对民主、法律、和平和自由的看法。相对来说，Art Bears要比Henry Cow极端了不少，对于无意中发现了Henry Cow唱片的我生出了几分遗憾：这辈子是否会听不到Art Bears的唱片。

　　Henry Cow是社会政治化的，乐队成员一度和骚动的巴黎学生有很多联系。这支进步的乐队在音乐上也是进步的、电子化的先驱、自由即兴音乐的实践者、中古时代室内乐的全新诠释者、现代派音乐的又一道风景，还有社会活动家，这一大堆令人生畏的名头可能会增进我们进入他们音乐的冲动，但无论如何要记住Fred Frith，这位出色的前卫音乐(包括前卫摇滚)的大师。毕竟他的个人专辑要胜过Henry Cow乐队的专辑。何况往后很多前卫音乐的专辑里都有Fred Frith的身影。

　　附主要专辑目录：

　　Henry Cow

　　1973 Legend

　　1974 Unrest

　　1975 Desperate Straights

　　In Praise Of Learning

　　1976 Concerts

　　1978 Western Culture

　　Art Bears

　　1978 Hopes and Fears

　　1979 Winter Songs

　　1981 The World As It Is Today

　　Fred Frith

　　1974 Guitar Solos

　　1976 Guitar Solos2

　　1979 Guitar Solos3

　　1980 Gravity

　　1982 Speech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