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小剧场艺术是指具有实验精神的话剧,因其戏剧精神的小众性,演出时的观众座席一般在100个以下;而在国内,甚至有500个座位以下的演出也被称为小剧场话剧。随着小剧场话剧在上海的兴起,越来越多投资捉襟见肘的话剧开始选择在较小的剧场演出,低成本运作、甚至不少粗制滥造的草台班子开始取得他们切入市场的合法名声——“小剧场”话剧。这就是当下火热的小剧场话剧面对的窘境。
昨天,先锋戏剧导演孟京辉携新剧《蝴蝶变形记》剧组来到上海。在谈到这部根据戏剧大师迪伦马特剧本改编而成的小剧场话剧时,孟京辉直言:“我希望观众能通过这个戏闻到后工业时代的荒谬感,一种逼视当代生活的反思精神。至于那些希望看戏能自我陶醉自我娱乐、看完戏散着步就回家的观众就不要来看我的戏了。小剧场话剧的精神应该是反叛的、超前的,和当代社会紧密联系的,不是用来糊口的。这些年我看过的流于庸俗的搞笑、流于普通的煽情的作品,实在太多太轻佻了。”
“三大俗”泛滥小剧场
找不到男友的剩女被雷劈了之后,就穿越到古代成“白娘子”了,必须找到夫君才能回到现代;《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变性成了女同性恋者;祸害成串妖成灾,鲁迅的几个短篇名作被串起来演成了“三级片”。天上人间,古今中外,嬉笑怒骂,游戏人生。这些以小剧场之名出台的话剧,让观众拥有了看杂耍、小丑甚至“百戏”的喷饭体验,却与原本追求精神价值的“小剧场戏剧”甚少关联。不久前,“上海民营话剧创作研讨会”披露的数据显示,去年一年,上海话剧演出数量创纪录地达到了185台!这个数字远远超出戏剧圈的预估。仅仅在2009年,上海话剧的演出数字还只是90台,一年后就迅速翻了一番,远超出近几年话剧演出剧目每年20%的增长速度。有人总结出当今小剧场话剧的三大俗:搞笑搞怪——从“翠花”、“韭菜花”到“麻花”,看似天马行空的剧情,最后留下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印象;模仿拼贴——把网络流行语和广为流传的情节拼贴、串烧在一起,完全背离小剧场“先锋戏剧”的探索精神;明星撑场——影视歌明星乃至超女快男出演,不求质量,但求热闹。低级、恶搞、泛娱乐的耸动剧目占领了小剧场大半江山,经典之作全面撤退。
呼唤经典戏剧季回归
“近年来,更多的观众愿意走进剧场观看话剧,上海的话剧市场也因此得到了蓬勃发展。然而,在这蓬勃发展的背后,如何让观众能真正体验到戏剧的魅力?如何让观众爱上剧场?如何让观众学会去分辨一场演出的优劣?这些问题值得从事话剧事业的人士认真思考。”《凶案回首》一剧日前为话剧中心“纪念阿加莎·克里斯蒂诞辰120周年纪念演出季”划上了句号,该剧导演林奕在谢幕时留下的一席话,为即将启幕的“星尚·2011欧美当代戏剧典藏演出季”埋下伏笔。
“话剧艺术作品是有生命力和时代感的,是作为人类反思自己生存状态的一种重要方式。”据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总经理杨绍林介绍,即将在4月中旬开始的“典藏演出季”特别精选8部近年来获托尼奖和普利策戏剧奖的经典剧本,力图通过推出更多制作精良、叩问心灵、针砭时弊、具有强烈艺术感染力的作品,让观众在观赏中得到思想上的启迪。此举,是上海为经典戏剧作品重返舞台迈出的第一步,是一个热身、一个开始,接踵而来的将是更能凸显原创精神和现实主义的中国当代原创作品演出季以及将中国舞台与世界连接得更紧密的国际合作戏剧演出季,杨绍林表示。
8台剧目中有第63届托尼奖最佳舞台剧、百老汇经典话剧《杀戮之神》,该剧以法国女作家雷泽以小见大的生活琐碎,折射出两对优雅的现代父母因孩子打架而起争执,并逐渐撕开现代人身上文明的外衣;欧美剧坛最争议的话题之作、大卫·马麦特的经典话剧《奥里安娜》的剧情则在女学生与男教授之间展开,从求助、了解、争执到控告,观众关注人物命运变化的同时更加关注的可能是话语权的争夺与转变;普利策、托尼双料戏剧大奖作品《怀疑》讲述了一所位于纽约市的天主教会学校内,阿洛西斯修女对弗林神父与男童之间产生了怀疑,该剧提出了“怀疑”的无限力量,它有机会让人们无限接近真相,然而怀疑有时候又是令人害怕的,它甚至可以摧毁我们的信念;而根据卢曼特柏林电影金熊奖处女作《十二怒汉》改编的话剧《12个人》则通过一场看似已成定局的判决,审视对生命的尊重、对偏见的反思、对公正的责任……据悉,此次“星尚·2011欧美当代戏剧典藏演出季”所选作品的出色之处,不在于它们阐述了怎样的真理,而在于这些剧作家对“人”的观察的敏锐,以及他们勇于提出而不是回避问题的精神。在观赏的过程中,思考人性、思考尊严、思考信念,这些舞台上久违的话剧精神将有望得到回归。
将自己的工作室设在上海现代戏剧谷的孟京辉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段时间在上海,我看到的戏剧,轻佻的太多。戏剧人应有披戴盔甲冲出重围的勇气,挑战观众长久以来被败坏的审美习惯。”在被问及戏剧如何接受艺术和商业的双重考量时,这位戏剧界“唐吉诃德式”的人物说:“谁都知道没有个性的作品适合的观众会多一些,但有的时候我宁愿接受挑战,哪怕撞上去会疼、会头破血流,也许开始你会觉得看这样的戏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最终你会爱上它们。我知道我的观众在哪里。”
本报首席记者 陈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