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一直有些神秘的芭蕾舞剧《大红灯笼》将向观众揭开面纱。上周六下午3:00,首次连演之后的点评会结束。记者采访了在其中饰演大太太的中央芭蕾舞团独舞演员亢华。
中午在朋友家洗完一大堆衣服,下午又听导演点评,亢华脸上有些疲倦。谈话就在芭团一间背阴的窗外爬满藤叶的宿舍里开始,一排排晾晒的衣服瘦胳膊瘦腿的,大部分是“外贸”小店里淘回来的。
“我妈的动作嘛,哈哈”
亢华身高1.74米,是芭团最高的三个女演员之一。“我1995年进团,已经是‘老演员了’。”
从5岁开始学舞,“那时小,就觉着让自己跳舞特美。”西安市艺术学校上了两年,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的老师到西安讲课,看上了亢华。母亲问,“带你到北京去念书去不去?”“北京?那多好玩呀,去!”偷着跑了出来。西安艺校不干了,校长、教导主任追来找,小小丫头死活不从,可户口还在老家。母亲跑前跑后转户口,费了老大劲儿。
来到北京,插到三年级的班里。同班同学都比她岁数大,对这个插班生来了个“下马威”,“你先把鞋脱了,给我绷个脚看看!”绷脚尖是最基本的基本功。亢华瞅瞅同学们,不吭不响脱了鞋。“哦,还不错嘛!”母亲在北京呆了两个星期,走的时候特伤心,头一次要离女儿这么远了,可女儿却一点事儿没有。“同学们都特热情,我没几天就和她们打成一片了。”
母亲也是芭蕾舞迷,本职工作和舞蹈一点关系没有,退休以后却自己办了一个学校任校长,开芭蕾舞短期培训班,和十几二十岁的学员们在一起,没事时也跟着跳跳,心情轻松。“不过我妈有点胖,动作嘛,哈哈。”
“我觉着自己‘特别长’”
亢华现为国家二级演员,“我还在上升期。还想再跳三四年。女演员跳到三十岁就差不多了,自身的肌肉状况就不如以前了。男演员到35岁左右还能跳。”舞蹈学院毕业后分到中央芭蕾舞团,亢华很快显现出了自己的潜力。“毕业前团里来挑人,老师去学校看,一看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进团后还有一两个月的实习期,如果你技术好,就能‘跳出来’。有时分给你一个小角色,老师一看你跳得不错,有潜力,就会有意的加以培养。”
“但我太高了。个高对舞蹈演员来说未必是好事———不好找舞伴。足尖鞋一立起来就显得比男演员还高,这就不好看了。而且,个子不太高的女孩的重心集中,我的重心就分散。被举起来时总是害怕被摔下去。
“以前有个叫塔米拉的,是蒙古人,跟我跳双人舞。一次排练,他的手位不小心出了点错,一下子插进我的软肋里面。当时不觉得疼,晚上开始肿,第二天腰部就肿起一个大包,我吓坏了,以为里面长了什么东西。照片子一看,大夫说是淤血,只要不动,养一段就好了。可每天都要排练,怎么可能不动呢?我就缠了好多层纱布。老塔特别害怕,特别过意不去,要请我吃饭,但这也不是他成心的,还是因为我‘太长了’。
“男演员有托举动作,很辛苦。在学校里老师就特别告诉他们,不能表示‘不满’。不过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提醒’我们。比如吃冰激凌时,他们若看见了,就会说,‘嘿嘿,吃冰激凌哪……’有时一起出去吃饭,我们吃的特高兴时,他们就会来一句,‘呵呵,明天可还有排练哦。’”
“不像连长”
“年轻的演员在台上给观众的感觉的确很好,很有活力。不过大戏还是要靠老演员,因为不光是技术动作,还有很多戏在里面。”《大红灯笼》中大太太有一段独舞。“这个角色有着很复杂的心理。她其实很嫉妒,但表面上一点都没有,因为她在家里毕竟还有一定的威严和权力,老爷在考虑事情时还是会想到她。但当她看到三太太的轿子,一下子想起了当年她也是这样风光。她对着轿子一点点地摸着,回忆着,突然一下子灯光暗下来,她又回到了现实中,于是马上又回复了平时的神态,对着轿子冷冷地瞥一眼。”
亢华说,虽然《大红灯笼》里芭蕾舞的动作比较少,单从“跳”字来说,不是特别过瘾,“但整出戏里有很多的新东西,会让观众觉得,呀,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戏,很好看的。”
“我们为了找感觉,有时成心你瞪我一眼,我掐你一把。”电脑里存有几张穿着戏装的照片,亢华和李宁饰演的二太太“横眉立目”。“我们都开玩笑说,还是大太太心机最深。因为到了最后二太太、三太太还有三太太的情人都被乱棒打死了,只有‘我’笑到最后。”
演《红色娘子军》里的连长。“母亲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她看了说,‘不像’。我说,您不能用看您女儿的眼光来评价。母亲说,‘就是不像’。其实我们现在的动作都比原来的漂亮,但可能是因为毕竟那个时代离我们太远了,那种革命朝气、那种时代的东西是很难真正体会到的。”亢华说,排练时,她们会忍不住笑起来。“导演说,你们不要笑!认真一些!我们说,我们已经很认真了,可就是不懂为什么要那样昂首挺胸,还要攥拳头。”
亢华说,她最喜欢那种音乐和舞蹈结合得特别好的剧目。有一个由荷兰人编舞的《浪漫人生最后的四首歌》,分别讲述了春夏秋冬四季里的四对恋人。亢华演冬天里的女子。“春天是绿色的服装,夏天是橘黄色,秋天的颜色就已经接近死亡了,冬天是那样一种灰黄色,似乎有一种召唤,从天堂而来,死亡的召唤。我演出时觉得自己已经沉浸进去了。”
“那种细带子的凉鞋真好看。可是不敢买。”
在记者要求下,亢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脱下鞋,穿着红色线袜的脚形绷出很优美的弧线。“但我不能脱袜子了,脚都变形了,很难看的。”亢华指指脚内侧大脚趾根部附近的一块骨头,记者看到的确是有一块突起。“不是每个演员都这样,但我天生的大脚趾长。这样用脚尖站立时,受力就集中在一根脚趾上。久而久之,就往一侧塌了,这边的骨头就突了出来。”
“去游泳,人家都是光着脚进去,我只好穿着拖鞋进去,一直到泳池边才脱下来,然后马上跳进水里去。”亢华说,“有的人会盯着你的脚看,因为和她们的不一样。去商店买鞋,我也是赶快试。可能售货小姐也不是成心的,就是因为没见过。我最喜欢穿这样的软底旅游鞋,舒服。高跟鞋好看,但穿上太受罪。有时演出完有Party,要穿正式一点的高跟鞋,我就坐在一边,盼着赶快结束好给它脱下来扔掉。我特别喜欢那种细细带子的凉鞋,觉得真好看。可是不敢买。只能买那种带子很粗、可以把脚面遮住好多的鞋子。”
“有一件事我记得特清楚,还是我在西安上艺术学校的时候,一次练舞不小心,脚的关节塌下去了,到医院照片子,大夫看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娘,你是干什么的呀?’我说我是跳舞的。大夫说,‘哦,难怪呢。’又说,‘这张片子能不能留在我们医院,可以当做教学范例的。’”
“哼哼,蛋糕……”
国外跑了好多地方,国内几乎每个城市都去过了,但却没有一次在家乡演出过。“各地的演出,母亲很少看过。我很盼着能有在西安演出的机会,我会请母亲来看的。”
“芭蕾给了我很多快乐,虽然大部分剧目都是悲剧。当有一天我不跳了,会非常想念在台上这段时间的。有时排练特别累,尤其是在演出期间,一天下来饭都不想吃。但演出结束后那种……那种……就说是满足感吧,是什么也替代不了的。”亢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该用哪个词来描述,但显然还是对“满足感”这个字眼不太满意。“演出完,有很短的一段时候,还想着在台上的情景,呀,真美。又一想,哎呀,肚子还饿着呢!就马上回到现实了。”
下个月就要过25岁生日了,亢华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样子。“我们团的惯例,谁过生日就要给谁买一个蛋糕的。不过男演员们又要说,‘哼哼,蛋糕……’了!”
采访结束,亢华把洗好的衣服塞进一个大塑料袋,和记者走出芭团。道别后,记者再次转头。瘦长的身影,黑线衣灰绒裤,刚及脖颈的头发扎着一根橡皮筋。汇入傍晚的人流,一会儿就找不到了。文/本报记者 刘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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