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谊二十年 冯小刚是1/32

在北京皇城根南池子河畔的私人会所Domus，在古巴雪茄和法国红酒的混合香气中，华谊兄弟执行总裁王中磊接受了记者的轮番采访。

华谊二十年，冯小刚毋容置疑是最重要的“符号人物”。但到了今时今日，“小刚要退休，华谊怎么办？”的问题被问太多次，王中磊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看我们32部片单，冯小刚只是我的三十二分之一。而且电影本身这个版块在整个的集团当中，它承担的业绩部分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在华谊二十周年庆典当天，文化旅游项目“冯小刚电影公社”在海口正式开街。华谊董事长王中军再次提出“去电影化”，冯导也跟着起哄说，“我也要去电影化，不拍电影了，跟着中军搞地产。”

其实，与其说华谊要“去电影化”，还不如说“去冯小刚化”来得更直接。就在中国电影票房屡破纪录，热钱来潮的今天，作为中国电影的领军企业，华谊反而心有野马，不再专注电影这一件事。二十年了，大小王这一步棋该怎么走？

与此同时，华谊曾经是数年来大牌明星娱乐话题最显眼的“背景板”，在鼎盛时期，媒体热衷的谈资话题是，双冰内讧白热化，又迎来周迅驾到……二十周年庆典上，在华谊经纪公司还没有成立就认识“大小王”的李冰冰是当之无愧的“元老”，事实上她也真正实现放爱“生路”，真正单飞。二十年华谊的“星空”，明明暗暗、转瞬即变。

1994年5月16日，北京，华谊兄弟广告公司开张，员工20多人，王中军曾一度为了节省开支，瞒着员工骑自行车上班。比堂哥小10岁的王中磊，拿出了十几万，与嫂子刘晓梅成为公司的“原始股东”。

2014年6月7日，海口，雨夜绽放着漫天烟火，王中军王中磊抽着大雪茄，被喝high的宾客扔到游泳池里。年过半百的王中军像个年轻小伙儿一样，在泳池里猛游了一段，然后靠在泳池边，45度角看岸上一水儿穿着比基尼泳衣热舞的长腿大洋妞，还有各路明星商贾。这是华谊二十周年PARTY。

此时的华谊，作为第一家在内地上市的娱乐公司，市值已达290亿。

二十年间，华谊携手58位导演创作了75部电影，产出92亿票房，创造了中国电影产业化诸多新模式。2013年，华谊制作发行电影的总票房超过30亿，占当年国产片总票房的25%，继续蝉联民营电影公司首位。

王中军和王中磊

但是，在二十年庆典上，王中军喊出“华谊必须去电影化，只拍电影，不是华谊”。庆典同一天，计划投资55亿、占地1400亩、华谊兄弟持股35%的“冯小刚电影公社”项目正式开街。深圳坪山华谊文化城、苏州电影世界、上海华谊文化城三个项目也在规划中。

王中军曾在采访中颇为豪气地说，“中国2013年的电影票房不过200亿，全都是你的，也就是200亿的市场，要看得更远点，向迪士尼、华纳学习。”他甚至坦言已经调整心态，华谊电影一枝独秀的时代迟早会过去，没有绝对的老大。”

华谊“实景娱乐”的布局，与美国娱乐巨头迪士尼公司的“主题公园”运作类似。2012年，迪士尼全年收入420亿美元。“公园和度假”板块收入140亿美元位居第二，“媒体网络”204亿美元位居第一，“影视制作”60亿美元居第三。以“影视制作”为源头，然后上下游延伸形成的“大娱乐”格局让迪士尼成了一艘娱乐航母，也与华谊在DNA上有所相似。

此前，华谊还大胆出击手机游戏产业，以1.4亿收购了掌趣部分股份。最终掌趣上市，股价疯涨，据透露，减持套现以后，王中军至今仍拥有市值30亿左右的股票。华谊随后还进一步控股手游公司银汉科技。

有分析说，华谊的“不务正业”，源于电影投资风险巨大，不可预测因素太多，没有一家电影公司能够对大导演、大咖明星和好故事有绝对垄断和控制的能力，华谊作为上市公司，需要稳定增长的业绩为股东带来信心。

2004年《天下无贼》和《功夫》大卖，国产片前3名华谊一家占了两席，挣了几千万元，但在2005年没有出品大片，财务表现特别差，利润不过几百万元。

2014年，是检验华谊“实景娱乐”效益的第一年。

华谊兄弟20年庆，葛优、刘德华、李冰冰、黄晓明等巨星捧场。（摄影by王远宏）

虽然王中军喊出“去电影化”，但电影无疑仍是华谊的标志性产品。2013年，“电影及衍生”占上市的华谊总利润50%左右。

一个月前，华谊发布新一轮“H计划”，王中磊介绍完华谊在过去20年创下的92亿票房后，当众发下宏愿：“2014年到2015年，两年内的票房超过华谊20年的总数，拿到100亿！”

王中磊曾多次说：“这二十年当中，冯小刚是华谊兄弟最重要的符号。”

1998年，因为做广告而显得有点“财大气粗”的兄弟俩刚开始投电影，他们除了接触冯小刚，其实也接触了陈凯歌、姜文等大腕。

据说，王中军还是姜文的影迷，力推姜文主演《寻枪》《天地英雄》《理发师》，合作期间，颇多曲折风波。

后来，姜文经典之作《鬼子来了》、陈凯歌具有“超前意识”的《荆轲刺秦王》，前者未能上映，后者遭遇票房滑铁卢，令王中军一度对投电影感觉彷徨无定。由于性格、思路等各种原因，也未能与两位大腕儿缔结成稳定的“制片人+导演”的固定捆绑模式。

冯小刚

最后还是冯小刚《没完没了》的丰厚回报让兄弟俩重燃希望，王中军曾说，“如果不是遇到冯小刚，我可能也不会做电影了。”最终，双方经过选择比对，结成同盟，曾被称为“最佳性价比友谊”。

有业内士人分析，冯小刚给华谊带来的，除了不断刷新纪录的票房，还用戏聚拢了明星、有效拉动经纪业务；而且，影片的贴片广告和植入广告业务也由华谊广告公司代理，肥水不流外人田；此外，冯小刚这样一个“符号人物”还为企业带来了品牌财富和衍生影响力，这也是当时华谊比其他同期影视公司更出风头的重要原因。

2014年，“符号人物”冯小刚58岁了，他会跟兄弟俩说起自己拍大片时的体力问题。在公开场合，他也不讳言自己对电影的“腻烦”，说想拍的电影都已经拍完了。冯小刚就算微博上释放“我很累我要退休我已经玻璃心了”的信号，都会让华谊兄弟股价剧烈下挫。

王中磊全面接管陈国富华谊工作

2014年至2015年，华谊公布了32部片单，冯小刚除了执导一部片子，还为新人导演张皓监制《命中注定》。冯小刚和华谊还有三部片约。有消息说，冯导可能会慢慢转向幕后，转向培养新导演。王中磊认定冯小刚会是一个好监制。他说，“冯小刚除了能够节俭办春晚，拍电影也几乎从不超支，这么多年，《1942》是唯一例外。”除了冯小刚，华谊与金牌监制陈国富的“分手”也引起关注。

陈国富

虽然“分手”已两年，但陈国富依然监制“H计划”中滕华涛执导的《10年女友》、乌尔善执导的《寻龙诀》、徐克执导的《狄仁杰3》。而陈国富在华谊的工作，已经由王中磊全面接管。王中磊对陈国富离开华谊，是这样说的：“华谊二十年，是经过变化最多的公司。拍《天下无贼》的时候，连冯导演都离开我们一年呢！有时候，其实是不破不立。这样反而给过于安逸的管理者一个刺激和挑战，给管理制度和人事一个调整理顺的机会。”

王京花解约大王定位为“失误”

2005年，金牌经纪人王京花带着胡军、佟大为、夏雨等大批艺人出走，是华谊经纪业务的分水岭。直到现在，几位核心当事人还要犹如“白发宫女说玄宗”般的向媒体描述当时的心情，比如大小王、留在华谊的李冰冰等人。他们在媒体面前都表现出“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默契。王京花的儿子董子健出演刘杰执导的《青春派》，李冰冰就会亲自站台，还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并且送上香吻一枚。

王中军最近受访，轻描淡写地说“王京花解约”是自己的一个失误：“当时没有发现王京花的合约快到期了，没有提前跟她谈，如果在合约到期前一年就跟她谈，她未必走。”而且，“当时艺人也没有交高额解约金，去留看个人意愿。”

这就更加印证了一个分析：其实，对于2005年的华谊，乃是“小刚如手足，京花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试问如果京花是“手足”，高瞻远瞩的大王怎么会在合约到期最后时刻才发现王京花“找不到感觉、累得够呛，想转制片方向”？当然，明星出走会直接引起公司经济上的损失，而且明星一举一动引来的几何级关注，也让大众对华谊产生“动荡不安”的负面印象。

有趣的是，2005年之后的华谊经纪跟王京花当时所在的经纪公司橙天18开始了有趣的艺人“集邮”PK，国内数得上名号的影视明星大半都分为两大阵营，要么华谊，要么橙天。港台媒体惯用的一哥一姐之争在内地蔚然成风。

华谊经纪业务暗涌不断

李冰冰和周迅

冯小刚的金字招牌成为吸引众多明星牵手华谊心照不宣的“诱惑”：李冰冰之《天下无贼》、周迅之《夜宴》、姚晨之《非诚勿扰2》等等。但冯小刚的电影容量毕竟有限，据华谊内部知情人透露，即便是自己公司的艺人，冯小刚也要试戏，这就意味着有些想上大银幕甚至贺岁档的艺人也会落选，心态上就觉得不值得，出走之心也蠢蠢欲动。

同时，华谊公司家大业大，业务板块不止经纪一块。每个“板块”都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即便是经纪公司内部，翅膀初硬的艺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或者团队，首先考虑的是敲好自己的算盘。沟通成本相应增加，暗涌自然泛起。据了解曾经出现这样的现象，影视部门希望压缩成本，希望自家艺人上大片能够在片酬上“意思意思”，但艺人方面却丝毫不让步，在商言商，该拿多少就拿多少。而每年贺岁档的风暴中心，冯小刚导演也不止一次为演员阵容头疼。据了解，《私人订制》筹备初期，已经不是华谊艺人的范冰冰也在考虑范围内，就是如今李小璐的角色。在华谊主投的大片中，演员因为戏份和关注度 “不和”的新闻不断，算得上家常便饭。周迅和李冰冰出演的《风声》算得上是经典案例一再被渲染，有些段子成为“经典”比如通告中力求最后出场显示地位，以至于两部电梯同时开闸两人面面相觑。

范冰冰、周迅、黄晓明、李冰冰等一线艺人先后单飞，媒体都将系列事件形容为“华谊地震”，以此质疑华谊对经纪业务板块的控制力有限。

不过，大小王显然做好准备降低艺人“动荡”带来的负面影响。根据资料，2010年9月13日，王中磊首度向新浪娱乐承认周迅单飞新闻发布的当天，华谊股票不但没跌，反而升了1.3%。与“冯小刚一感冒，华谊就咳嗽”，在精于算计的资本市场上，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换句话说，在一般情况来说，艺人或者说演员依然相当被动，各大影视公司也意识到签约几个有稳定创作力的导演更靠谱一些，这也就是乐视花大价钱签约张艺谋的原因。

王中磊接受《新航标》独家对话。（摄影by夏祺）

海口二十年庆典，是王中磊一手操持的。

出席的嘉宾，除了电影圈大鳄、媒体高管，还有不少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比如阿里巴巴创始人、华谊副董事长马云，地产界大佬任志强，分众传媒创始人、华谊董事虞锋等。

王中军与马云的友谊，可以追溯2004年《天下无贼》淘宝网的广告植入。2006年，马云正式入股华谊，据说，当时马云第一次参加董事大会就很直接：“大伙给华谊投了很多钱，华谊要做一家百年老店，不要好年景就多赚点，年头不好就少赚一点，让大家看不起。”华谊从此开始涉猎电影以外的其他业务，以期公司能有稳定的收益。

王中军、王中磊像扑克牌里的大小王。哥哥扮演着决策者的角色，在企业家圈子里积累人脉、吸收资源，常年出现在财经版。弟弟则担负着执行者的重任，掌管公司大小事务，大王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却开始频繁飞往美国，拜访华纳兄弟、狮门影业、梦工厂等片商。2013年，华谊参与投资由布拉德-皮特主演的电影《狂怒》预计于今年11月上映。2014年，狮门已经向华谊开放全部片单，欢迎其参与投资。

王中磊（摄影by夏祺）

说起华谊兄弟投资1.5亿美元，发起成立的美国电影制片厂Studio 8。王中磊提到了电影行业投资要投“人”的问题：“我们投资了一个我们认为非常棒的团队，其实电影这个行业，基本上应该是投资‘人’，而不是投资某一个企业。就算是投了华纳、索尼，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核心团队不够理想，也不会有好的业绩。”

在庆典现场，面对台下百多号明星、合作伙伴，王中磊直白地说：“时间检验了我们的伙伴，有些人走了又回来，有些人缘分短暂，有些人一路陪伴。俗话说，人心多变，人的心思恐怕是世界上最难揣摩也最具变数的东西。但是我想说的是，华谊兄弟二十年不变的，也是最关键的，恐怕也是这个‘人’字。”

在这个充满机会又人心多变的时代，身处充满算计的资本市场，又从事着充满感性的创意产业，华谊的“变”与“不变”，下个二十年，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