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丽娅拍完新剧《乱世枭雄》,片刻未歇便扎进了《平凡的世界》的宣传通告中。宣传期的高强度轮轴转想必演员们早已习惯,但佟丽娅此行在劳形伤神之外,又多了一丝以前所没有的悬心。她不停地在网上刷评论、看反馈、寻找“润叶”的关键词,在见到我们后,她的第一句话也是,“你们看剧了吗”,声音颇有几分紧张。“我从来没有对哪部戏会像对这部戏这么关注。”佟丽娅很是认真地说,“以往的戏播了也就播了,但这部戏我更愿意去看大家的评论,因为它的原著是那样一本震撼的小说”。
田润叶,加上之前的小白鸽、葛大妮,近几年佟丽娅在荧屏上越来越“土”,但其角色和作品却越来越有琢磨的韧劲。曾经,她也在各类古装小花旦的评选中拔得前列,是众多粉丝心目中网络热门角色的期待人选。但如今,与其他同期成长起来的偶像明星相比,佟丽娅已及早地开始了角色类型转换,这需要时机,需要实力,也需要演员本人先在的清醒认知。偶像之于佟丽娅,也许从来都不合适。
“我喜欢有质感的角色,性格色彩饱满,有冲击力。我不希望观众说佟丽娅只能演哭戏或者苦情或者古装或者是小白兔,我希望他们慢慢能看到佟丽不是一个纯花瓶,她是一个演员。” 佟丽娅的个性中似乎天生带着些要强与不满足,在我们与她谈话中,她提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遗憾”。戏份少,她遗憾;没有登上春晚舞台,她遗憾;毕业大戏角色不好,她遗憾;甚至大学时没谈场恋爱,她也遗憾至今。而在说到《平凡的世界》时,她更是不问自答语不停顿地滔滔总结了两分钟,一旁的我都插不上话。
采访结束,我们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时佟丽娅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你知道《平凡的世界》我最最遗憾的是什么吗,就是后期配音时,我本来都准备好要借此把前期拍的普通话版配成方言版了,可结果他们录音时居然没叫我,于是最后播出的就是普通话的,这都改不了了,我太遗憾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奈和不甘,面颊也因激动而略微泛红,这时我在心中很是赞赏地嘀咕了句:丫丫这大妮儿还真是较真儿啊。
聆君:您演了《平凡的世界》中的润叶,还有《林海雪原》中的小白鸽,我觉得您好像把那个年代的文学女神全演了,会不会很有成就感?
佟丽娅:还挺有的,尤其是我爸我妈,因为那时候他们看过的就那么几本书,而且都离他们的生活很近,所以我把这些作品慢慢都演了后,他们就觉得好高兴。我自己也觉得可能在我的演艺生涯中,这几个角色都很重要,也是我的代表作吧。
聆君:您之前也读过《平凡的世界》吧?
佟丽娅:对,我自己很喜欢这个小说,但是偏重点不太一样,我自己更会被少平的那段经历感动,相信大多数人也跟我一样,因为都是年轻人嘛。我也是从西北小地方来到了北京,一点一点才有了今天这么好的生活。所以当我看到小说的时候,会有很多共鸣点。有评论说《平凡的世界》是苦难版的《奋斗》,我很认同,其实大家都是在奋斗,朝自己的信念一步一步地前进。
聆君:从自己的意愿来讲的话,您在接到剧本后,比较期待演哪个角色?
佟丽娅:如果从好评度来讲,我觉得可能晓霞是最完美的一个人,也很讨喜。但是从内心或者从一个演员的角度出发,我觉得秀莲和润叶还蛮有戏的。秀莲的戏份多,形象也更土,跟现在大家看到的我的形象会有反差,可能对演员来说更有发挥,我很想演。而田润叶是一个争议特别大的角色,很多人会为她的命运伤感,也有人觉得她不应该这样,所以演员演的时候会比较有挑战,我也很期待。所以无所谓,都可以,只要是参与了,就觉得还蛮荣幸的。
聆君:您和这些演员应该都是第一次合作,您觉得他们本人的性格都和角色像吗?
佟丽娅: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大家会演成什么样。可是现在演完,我觉得每个人都找的特别对。比如一开始我觉得吕一在生活中蛮洋气的,她可能不会演那么土、那么豪爽的一个角色,但是演完之后我发现,她就是一个川妹子,有时候也可以变得很撒、很泼。王雷也是,他之前演了很多很爷们的角色,我们拍戏时还在看他的那个《十送红军》,但没想到他这次也那么土,尤其是我第一天见到他时,他脸黑黑的,说一口方言,我还在想,这是王雷吗?
聆君:和王雷合作感觉怎么样?
佟丽娅:我知道这个男一号是王雷之后还挺高兴的,我很期待和他合作。以前好几次我们都是擦肩而过,好多戏本来定的是我和他,但要不然就是我没时间,要不然就是他没时间,要不然就是我们俩最后都没有去。所以这次我见到王雷,第一句话就说,我们俩终于合作了!其实这两年我偶尔翻到他的戏时都会多看两眼,也是师哥嘛,觉得他的那些角色也很有张力,很想试一下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碰撞。这次终于在一起拍了,虽然小萌也在现场(笑),但是我跟王雷的默契度还是蛮高的。
聆君:剧集播出后,很多原著党觉得润叶这个角色和小说有出入,觉得她对少安有点太麻缠了,您怎么看?
佟丽娅:我觉得每个人心目中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吧。因为可能有一些人在读小说时,包括我自己,都会觉得为什么她没有再争取一下,为什么遇到什么事都像鸵鸟一样躲起来。电视剧用新的诠释方法去演绎会弥补一部分人心里的遗憾,而且我觉得也更符合当今人的一种审美标准。 另外,我觉得有了这样一种演绎,大家就会有讨论,有讨论就是好的。我每天都会翻一些评论,积极跟大家互动。真的,我从来没有对哪部戏会像对这部戏这么关注,以往的戏播了也就播了,但这部戏我更愿意去……
聆君:看大家的评论?
佟丽娅:对,其实《平凡的世界》我是有遗憾的,首先我是觉得戏份太少,主要还是那两个男生。还有就是在语言方面,这也是我看到评论里大家质疑最多的。我相信你待会儿也会问,所以我就直接聊。
其实语言方面,到底用普通话演还是陕北话演,大家当时也讨论了很多。我记得我刚进组的时候,好像王雷已经开始用陕北话了。我也听说他之前演了三天的普通话,但发现不是那个味儿。因为路遥老师在写小说的时候用了一些陕北的方言词汇,那些词汇你要用普通话说就很奇怪,比如说麻缠,只有用他们当地的语调说才会对味儿。
我第一天拍戏是用普通话说的,但总觉得(有点别扭),因为其他人已经是很浓郁的陕北话了。导演就说你这个人物因为一直在县城里当老师,肯定会用普通话,最多就是在陕北话和普通话之转换。其实我们身边也有很多这样的人,跟老家打电话的时候是自己的方言,突然要跟旁边的同事或者同学说话又会马上转回普通话。可是观众就会比较跳戏,他们觉得你怎么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陕北话?这个可能也是我自己的结合工作没有处理好,不够娴熟,这是我的一个很大遗憾。
聆君:您刚才说不停地在看网友的评论,有没有对哪条评论印象特别深?
佟丽娅:我看到过一个好像是延大的标语,说“像少平一样去奋斗,像润叶一样去爱”。一个大学能这样欢迎新生,我们自己都觉得好受重视、好自豪,而且像润叶一样去爱,就说明她的这个爱是得到认可的。
聆君:您自己认可润叶的感情观吗?我觉得润叶还是挺偏执的。
佟丽娅:我觉得我还是会跟着内心走,而且我一定不会妥协。
聆君:其实剧中的李向前就是现在流行的“暖男”,假如是您的话,您会接受李向前这种比较温暖的男人吗?
佟丽娅:我觉得,我不会因为家里的某些人或者是被压迫就做这种妥协,而且我也不会真的结了婚,还在婚姻中那么冷淡,我觉得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聆君:你在演《智取威虎山》的时候,曾说过看小白鸽就像在看自己,但这次似乎和角色性格差距很大啊。
佟丽娅:其实润叶不是很像自己。润叶怎么说呢,她太如梦似幻了,很唯美、太文艺,就像是男人心目中的一个梦。这可能跟我就完全不像,我觉得剧中三个女性结合起来更像我吧,田晓霞的精神追求,田润叶的执着,再加上秀莲那种不怕苦不怕累的执拗劲,这样才接地气一点。
聆君:润叶对爱情的那种梦幻追求有没有唤醒自己年轻时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
佟丽娅:其实我现在也对爱情充满了幻想(笑)。我那个时候都没有,特别遗憾,两个人从上学就青梅竹马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一段感情,我特别遗憾的就是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在学校里谈过恋爱,还好(现在)找了个师哥~
聆君:那现在这位师哥能不能经常满足您对爱情的浪漫幻想?
佟丽娅:他做的还挺多的,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他都会做烛光晚餐啊、送礼物啊,送礼物的方式还挺特别。大家平时拍戏,所以很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我们都很愿意去经营爱情,愿意去花心思给对方惊喜。我觉得不管是热恋中还是结婚后,两个人都要不断地给对方惊喜,这些很重要,是让两个人感情升温的很必要的一件事。
聆君:《平凡的世界》《智取威虎山》《刀客家族的女人》,好像您最近拍的戏条件都挺艰苦的
佟丽娅:其实比起《智取威虎山》,《平凡的世界》已经好很多了,但是风真的超级大。我们经常会有黄土高坡上的戏,一刮风到处都是黄土,我们开着车去拍戏,回来的时候窗户都关不上,因为里面夹了太多土,窗户摇不起来了。吃饭的时候简直遭罪到不行,要不就眯眼睛,要不就(沙子)吃到嘴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老是拍这种环境很艰苦的戏。可是我自己真的是很喜欢这类角色。
聆君:上次探班《相爱穿梭千年》时,井柏然说你是个挺慢热的人,是这样吗?
佟丽娅:可能以前是吧,以前就比较拘束自己,就觉得我跟你也不熟,不要跟你交流太多。但现在就会觉得,应该多和大家去谈论一些,这样才能把工作气氛弄得更好,大家也会觉得比较轻松。
聆君:您这两年拍的戏和以往的古装戏差别很大,是想有意想突破一下观众之前对您形成的印象吗?
佟丽娅:也有想突破,但也是我自己比较喜欢这类角色,他们有质感,有一些冲击力,性格色彩也饱满一些。如果只是演美美的偶像剧的话,我觉得其实还挺容易遇到(机会)的,可是这类有张力的角色很难遇到,一旦遇到了就要抓住。
聆君:以前观众可能还会把你归为偶像派。
佟丽娅:对,但我希望观众慢慢能看到佟丽不是一个纯花瓶,她是一个演员。我不太希望观众给我扣一个帽子,说佟丽娅只能演哭戏或者苦情或者古装或者是小白兔,我希望演的花样还挺多的。
聆君:比如呢?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尝试的“花样”?
佟丽娅:纯屌丝的,或者是喜剧,轻松一点的。这段时间真的太苦难了,之前也是,我自己都受不了。喜欢我的一些粉丝老是期待我演古装戏,我前段时间还拍了个《乱世枭雄》,因为这么多年我其实都没有演过古装的女一,一直都是客串或者是演一些配角。现在古装的心愿满足了,那慢慢我可能就是想尝试一些搞笑的、不一样的角色。
聆君:有没有想过再跟老公陈思诚合作一部戏?
佟丽娅:没有刻意想过,我觉得我们俩都是这样。在一起演可能暂时还不会吧,我们俩的工作还是各干各的多,其实他的戏很快就要开了,但我档期也满满的,后面接了好多戏。
聆君:他对您饰演的田润叶是什么评价?
佟丽娅:他觉得很适合我,也很喜欢我戏里的造型。他觉得我确实是适合这种接地气的角色,我自己也很认同。
聆君:他不喜欢你的古装造型吗?
佟丽娅:也挺喜欢的,只要是我在那,他应该都还喜欢吧(笑)。他最喜欢的是小白鸽。
聆君:您参加了今年的元宵晚会,从退出春晚到参加元宵节晚会,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心里是不是特别多感触?
佟丽娅:跟坐过山车一样,悲喜交加。一开始接到春晚的邀请,很开心。当时其实我的工作特别地忙,也有很多人建议说这么忙就不要参加了,一次又一次的彩排连排好费时间。当时我是双号彩排,要飞北京,然后单号我要飞回横店拍戏,每天晚上到了横店都是半夜两点。一拍完,早晨第一班飞机还得飞回来,挺辛苦的。可是我自己会很高兴,很乐意去这么做。因为真的,我学跳舞学了很多很多年,但好像还没有开始做舞蹈演员,我就放弃了这个职业去上学学表演。我很遗憾自己学舞蹈时,没有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表演过。
聆君:您参加过文化部的晚会吧。
佟丽娅:对,那个算是我舞蹈的巅峰,可是……春晚的舞台还是很不一样的。能够在春晚舞台上表演,我觉得就算是圆梦了吧。但没想到中间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最后节目还被拿下了。
聆君:知道节目被拿下时是不是心里有点委屈?
佟丽娅:觉得好遗憾,而且我们真的是付出挺多。服装我就做了两三套,一套白的,一套粉的,一套蓝的,那几套还没穿上呢,就没(机会)了。还有那羽毛,我也都买了好几根,我还说这个排练的时候用,这个演出的时候用,结果排练的还没用到,演出就彻底没了。头饰也是,我的造型是陈敏正老师做的,他做了三种,一套一套试。大家都加班加点的,好不容易马上要上了,都好高兴,结果突然拿掉了,所有人都觉得:完蛋了!做的东西别人看不到了,只有我们自己欣赏一下,拍几张照片保存下来。那一刻心中肯定是失落的。
聆君:知道能上元宵晚会,是不是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佟丽娅:当时就觉得,不会又玩我们吧?别再考验我们了!幸好最后结果是完美的。
聆君:我看您在长微博中说,“本来想用春晚作为自己舞蹈生涯的总结”,为什么会说是总结?一说总结,就好像终结了……
佟丽娅:其实对我来说算是一种终结吧。真的,我上一次跳舞好像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以后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可能上舞台表演舞蹈的机会会越来越少。这次在这么大的一个舞台上(表演),算是一个完满的句号。
聆君:演电视剧时偶尔也还是可以表演下跳舞的,我记得《宫》里面您就跳了一段。
佟丽娅:对,其实最早是《赵飞燕》。可万一以后没有这样的角色怎么办?而且其实在舞台上跳舞跟电视剧里表演跳舞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它有灯光,所有人盯着你一个人看。
聆君:就像演话剧似的。
佟丽娅:是是。话剧我相信自己以后也会去尝试吧。我只有在毕业的时候演过大戏,但是毕业大戏我的角色不是特别好,角色很小。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一些电视剧的拍摄了,所以可能错过了在大剧场出演一些好角色的机会,这一直是一个遗憾,但我相信以后自己一定会有再回炉、回到话剧舞台上的机会。
聆君:现在有演话剧的计划吗?
佟丽娅:那阵我和跟王雷说,以后有好戏能不能拉上我一起去。因为他们都是人艺的演员,所以我已经向他们表达过我想要去参演的这个想法了(笑)。 (聆君/文 王远宏/图片 张大伟/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