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白门柳》导演王延松（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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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韩再芬
主演杜源
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传奇，一场惊心动魄的风云激荡，融合在温婉低回的清唱中，在小桥台榭延伸向观众的时空辉映中。空旷寂寥的舞台中央，秦淮之水绵延流淌，山雨即来，风欲静而不止，莺歌燕舞，山河将破败，阴柔的女性视角在风尘中，叫血色的历史更显凝重。话剧《白门柳》在北京的最后一场演出仍然是满座爆棚，瓢泼大雨阻止不住观众的热情。记者身边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文艺工作者，已多年没有看过演出，为了看好这场戏，特意配了一副新眼镜。老人整场看戏神情肃穆，面露沉
思之状。也许时间不是阻隔我们去追索历史的真正阻力，真正的阻力可能来自于我们的内心。
话剧《白门柳》，一部3个小时的历史剧，编剧排演历时3年，原著创作历时16年。以惊世骇俗的“钱柳因缘”为主线，以天下毁誉的钱谦益、黄宗羲、史可法、阮大铖等文士政客和柳如是、顾眉、董小宛等秦淮名妓为主角，将彼时中国文化精英们的生死悲歌，跃然复活于今人的面前。当北京保利剧院的大幕拉开，《白门柳》获得了如潮好评。有报道说广州话剧团的史诗剧《白门柳》在北京的首演谢幕时“观众掌声长达10分钟”。同样当大幕拉开，导演王延松也到了给自己作品打分的时候，如果按照100分的标准评判，王延松给《白门柳》打90分。“之所以打这么高的分数，我相信它是站得住脚的”。透过导演贯彻“思想力，行动力，形象力”的阐述，带给观众的是视觉听觉上的震撼力，内心深处的想象力。
历史剧难排，想在历史剧上有所创新，难上加难。在掌声背后，在自信背后，这部以明末清初纷繁历史为背景的史诗剧，在创作上经历了怎样的艰辛？
创作一大难题
好小说≠好剧本 130万字如何浓缩成3个小时
3年编排过程中，相当长一段时间用在了编剧上，这段时间“艰难，压力巨大”，处于反复“压缩、调整、斗争”的状态。3年打磨，无数次锤炼，王延松认为对这样一部历史宏篇巨制，值得。他对广州话剧团提出唯一的条件不是经济上的，而是时间，不能有时间的限制。
“素材，130万字是一部非常好的素材，但是做剧本，只能重新编排。”原著的改编过程是重新创作的过程，最初的剧本被删减从头开始。王延松强调要用自己的视角、戏剧的审美去审视这段历史，“眼光停留在原著是不够的，我们的眼光不仅要研究这部书，还要带着疑问去研究历史。”王延松提出做剧本的三个原则：“史蕴、诗心、剧情”。
史蕴：一部历史戏剧作品的魂魄在于抓住历史提供的故事、人物、心态、历史文化的底蕴，不拘泥于某种史实，限于历史事件中。《白门柳》上半场开在秦淮河，全戏结尾落在秦淮河，就是去繁从简，把秦淮河延绵之水作为历史时间跨度的象征。物是人非，明清易代，秦淮之水一样流淌，旌歌艳舞一样升平。寓情于景，无语之思。
诗心：如何把握好主观创作的意图，就是强调诗意的、演绎的，“秦楼楚馆，尽展歌舞繁华；血雨腥风，难灭大义慷慨。”全新创作的《秦淮曲》极尽细节的铺陈，在令人震撼的剧情之外，使古典之美暗流汹涌。史蕴、诗心、剧情三者浑然一体，互为帮衬，构成《白门柳》剧本创作的基调。
直面两大风险
历史剧如何创新
创新是王延松创作这部戏的源动力和目的。王延松最初的策划笔记就是一篇“创新策略”，其中强调处理好 “历史文化” 与“审美创新”的关系：寻找到历史文化中的人性内容与剧场体验方式的契合点；建立起历史特征的原初氛围与当代审美习惯的关联性；把握住传统线性结构与现耗散结构的结合部，等等。都是编导者在面对小说《白门柳》已有成果以及相关历史文化成果的时候，要特别拿捏的创作环节。要特别处理好 “古典美” 与“现代化”的关系，形成别具一格的风格：用秦淮风情造势，用情节悬念引发，用主题曲咏叹，以独唱、重唱、合唱反复叠加，分别在序幕、中场休息、尾声三处发生、延宕、盘升；这既是情节悬置也是情绪表达，对全剧的风格渲染、节奏调度以及思想发散都是大有用处的。
这既是一篇关于解读白门柳的“作业”，也是王延松面对“谁都不知道这部戏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这种巨大风险所展开的宏大思考。求新求变的思路中，除了艺术理念上的，还有贯穿整个话剧艺术元素的方方面面。在女主角的选择上，王延松选用从未演过话剧的黄梅戏名角韩冉芬，也是“冒着一定的风险”。
女主角初次登上话剧舞台
《白门柳》演员阵容庞大，上场演员达数十位，演员们的出色表演广受好评。男主角杜源是一位“思想性强的演员”，而女主角韩再芬饰演的柳如是，竟是她的话剧处女作。之所以选择韩再芬，王延松首先认可她的气质，适合于剧中角色。舞台上的磨练又是相通的，“韩再芬的悟性很高，在《白门柳》里，几乎看不到她在声乐和舞蹈方面有特别的展示。当初请她的时候，这确实是个盘算，我要给她信念，强调她的优势。但这一回，她的的确确非常出色地演了一把话剧。对于广大喜爱韩再芬的观众来说，是一个新形象，一个特别值得期待的新形象。她已经不是在唱黄梅戏了，是在说台词，在话剧舞台上演一个女主人公，很有悬念。”王延松坦言，就像在历史的三岔路口，剧中人选择了各自不同的道路，做这部戏，不可避免地要与历史剧所固有的一些模式相冲突，归根结底，仍然是基调的选择。
破解三大“悖论”
历史剧一定是俯看视角？
帝王将相、门候贵族充斥艺术形象是不争的事实。历史剧一定要用自上而下的视角？王延松说：不，我就用平民化的视角。
“我在价值取向上有结论，而且结论是很清晰的，就是人民性。天下不是一人的，而是万人的。”王延松引用黄宗羲的话“夫，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王延松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反封建的主题，强调视角是创作历史剧的关键所在。
《白门柳》用“秦淮八艳”来看历史、说过客，既入其内又立其外；把明清之际的文化气象、士大夫的生死情境以及不同流品的行为走向，统统归于“女人”的视野之中；这是平民的视野，是非主流的目光，充满了柔美、感伤和希冀的目光；她既是历史本源又是人性立场。“秦淮八艳”是故事，也是象征。
历史剧一定要划分正反人物？
跳出历史的恩恩怨怨，站在今天的时间表上回看过去，更人民的立场上看历史本身的启示：南明小朝廷覆没，钱谦益在危亡关头，没有投河自尽，或选择士大夫所应表现出的尽忠方式，反而选择了投降。对“大明血脉”苟延残喘地维持，文化士大夫阶层的内心世界、情感与思考的表达，是否能简单地一刀切划分为正反派？
王延松说：我给出两个时间表，一个是历史本身的时间，一个是今天的时间表。我表现历史本身那个时间，却不拘于既定的道德评价，而用今天的视角去解读，去传达某种民族精神和情感。我在舞台上调整两个时间表：尊重历史，又不限于某种过时的意识。我只是提供一个平台、视点、情感、寄托。“悲凉！转眼里花败柳黄。人流落空守故乡，生死阅尽沧桑。把冷眼看破兴亡！”由于全剧站在平视的视角，某个人物的际遇都被转化为延绵历史河流中的浪花，所以每个人物都融入了大的时空背景。“无论是征服者还是被征服者，无论是哪一种选择，何者流芳百世，何者遗笑千年，何者光焰万丈，何者卑鄙肮脏，今人与古人仍在辩争，昨天与今天也未必完全一样，这就是历史往事带给人们的深思。”
历史剧一定是悲剧？
透过悠长的文化忧患意识和悲悯情怀，《白门柳》所展现出的是否是一部悲剧？“我们的民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但并不是说我们的历史剧就一定要沉重，处于悲剧的状态。我只是提供一个平台，一种视角，一点空间来表现，为什么一定要得出结论？”
王延松说：我不为悲剧而悲剧，时过境迁，相对理性，今天我们为什么还不能以平和的心态去解读历史的重负？唤醒这段历史，绝不是要解构些悲剧的故事。“国家的寄托在人民，人民的希望在国家”。唤醒人们的思考，是我最大的欣慰。
采访后记：眩目背后 沧海横流
将要落下结尾的句号时，忽又感觉意犹未尽。时间，对于创作者而言，我想是意味着燃烧着的生命。3年时间，对中国戏剧的发展，是一段短暂的时间，但对于一个创作者的艺术生命，又能经历几个3年的光阴？面对帝王将相、门后贵族充斥艺术形象，面对戏说改编经典、创作无病呻吟、急功近利的风潮，我宁愿相信，3年默默的创作，是一个轻松愉快的过程。
当我们眩目于划破夜空的流星，却不知道它在茫茫宇宙中已经历了多么漫长的旅行。掌声背后的舞台，是寂寞还是嘈杂？艺术真正的魅力，可能不在于快意的表象，而在于给人永恒的思考。人民网记者 孙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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