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终,大导演陈颙的巨幅照片被抬了出来,陈导笑容灿烂。为了山西话剧院的这部反映晋商衰败的话剧,陈导溘然长逝。她在《立秋》中走完全部人生。那时候,《立秋》正进行到48天。可以想见,山西省委、省政府,特别是山西话剧院突然面对的无限悲痛与绝对孤独。山西的一座座大院,记录着山西商人曾经的辉煌,现在,山西不过是需要开发的一部分“大西部”。不写辉煌,专写衰败,显然是想用深刻的反省刺激当代。带反思的戏剧近年不多见,多见的是铺陈一新的盛唐般的繁荣。这是山西文化人、山西话剧院难能可贵的觉悟。可
惜,关键时候,陈颙没了。一时间,大家多么惋惜啊,一个精力旺盛、才华过人、经验丰富的女导演就这么突然走了,许多人因此反省说:不要太累吧。戏有无数,生命却只有一条。因此人们很少主动去想:对呀,山西那部话剧可怎么办呢?
国家话剧院作为陈颙导演的责任单位,向山西话剧院派出了新的最合适的人选——戏剧博士查明哲。查明哲是导演陈颙的得意门徒,留学俄罗斯,以浓厚人文戏剧见长。查导的“言情”功力非一般人能及,他言的不是小情小调,他言的多是人性、命运或者战争。他喜欢在所有背景中看人的处境与本性。那背景是否有“时代感”好像不那么紧要。有时候,查明哲很“酸”,酸溜溜的,看惯了世俗风景的大家往往忍俊不禁,有些看不惯他呢。可是,查明哲兀自“酸”着,这使他与众不同。11月29日,山西话剧《立秋》在北京大学完成进京的第一场演出时,我们又看到了这样的查导、查博士。与陈颙导演灿烂的笑容同时出现的,是继任导演查明哲苍白的面容——他累,他悲伤,他终于泣不成声。台上所有的演员都哭了,台下的人,自然也动容。在剧场中间横向过道里,出现了这样的条幅:北大学子向山西艺术家致敬!清华学子向山西艺术家致敬。举这样横幅的人也许有一些山西背景,但无论怎样,反这样深刻的醒,抒这样严肃的情,山西话剧院的《立秋》是有理由得到文化尊重的。好汉不提当年勇,虽为名言,却被遗忘得深远,我们常见“弘扬民族自豪感”的古装或“现装”诗篇,不得要领,仿佛大厦一座,却没水没电,用不得。
作为山西文化周的一个组成部分,话剧《立秋》深为山西有关方面重视。北大演出之后的主创人员与大学生的互动会即由山西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申维辰主持,山西的文化姿态由此可见一斑。山西话剧院院长贾茂盛的一篇题为《〈立秋〉给山西话剧舞台带来的思考》的文章让我们更真切地感受到一部把准了脉搏的戏剧对一个省的文化形象塑造、对一个院团自身的成长所具备的潜在影响力。贾院长在文章中欣喜地告诉大家:《立秋》自4月27日首演至10月底,共演出近60场。该剧在太原一亮相,就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社会反响强烈。查明哲导演11月29日含泪说出来的那句话我还记得,他说:这是一部可以继续成长的戏。我认同他的说法。《立秋》底色很好,很有成长的余地。照剧中的台词,我想“天地生人,有一人应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生一日当尽一日之勤”的格言可以成为话剧《立秋》继续成长的动力和资本,那便是:众人弄戏,成一部当有一部之功。《立秋》之过,在于累倒了陈导;《立秋》之功,在于成就了山西话剧的蔚蓝天空。戏里戏外,几多悲壮,几多情思,都寄托在《立秋》未来的成败当中。黑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