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舞表演现场,一个没有心理和现代舞常识准备的人会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观看的,是场男演员们几乎全裸的“脱衣舞”!某次演出结束后,一位女舞者对男舞者的玩笑话印证了这点。她说:“今天才发现你的屁股这么好看。”
这并非在消解意义。事实上,那正是广东现代舞团艺术总监曹诚渊所强调的:脱去几千年士大夫文化鄙视肉体的“外衣”,回归到身体的本然之道上。至此,在《云门舞集》之
后,吸纳道家文化精华的现代舞完成了一次漫游:从夹杂情感的肉身出发,到自成周天的身体结束。过程是对肢体之美的重新发现:叠映、临界、嫁接、相生、互照、留白……这个共识破解了中国传统现代舞“为意识形态服务”的状态,尽管关于身体走向,还存在着技巧派“控制”与实验即兴“失控”的分歧。
在这些作品中,让身体本身的单纯和生命力(抛弃了人类的缺陷和复杂)说话的理念,表现为寻找琴键弹奏的身体,或者说舞者只是个琴键,寻找空间身体来合鸣、起舞。其对自然性的诉求以及对同一性和复制的反对,剔除了这个时代的阴影赘肉,而显现为生机勃勃的身体之灵。尽管舞者们处身于抒情气氛中,但在个体上也能自成空间,如庖丁解牛一样,旁若无人地打着“太极拳”,寻找身体的节奏和黄金分割点,逐渐进入道家的“迷醉”状态!
这样,我们在看到的各种肢体动作、眼神流光,可以归纳为“心物同形、灵光浮雕”!就像本雅明所写的:“时空的奇异纠缠: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虽远,仍如近在眼前……呼吸那远山、那树枝的灵光。”因为在偏向技术和欲望的今天,身体功能已经退化为生理需要,更像是机械器具而非具足自身世界的生命,对美、音乐、情感表达的感光系统也被遮掩了。也就是说,只有将人幻化为物或灵,然后进行拟人动作,才能对生命意志进行曲线式的召唤,混合直接和隐喻,在反思人类自我遮蔽的尴尬中,以身为镜挽留呈现日渐消逝的灵光。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