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五楼的两个排练厅内形成两个有趣的情境———一边在发疯，一边在崩溃。一边排演的是阿瑟·米勒的经典戏剧《萨勒姆的女巫》，另一边排演的是英国当代写意戏剧《4.48精神崩溃》，两部作品都是纪念艺术大师黄佐临百年诞辰系列活动的献演剧目，将分别于9月22日和28日上演。本报记者昨日探班这两部话剧联排现场获悉，这两部作品都将采用“开放式”的全新演剧模式令观众耳目一新。黄佐临的女儿、著名导演黄蜀芹则在接受专访时认为，这种自由写意的表演方式，正是黄佐临开放戏剧观的最好体现。
《萨勒姆的女巫》：把排练厅搬上舞台
当年黄佐临先生最先介绍到中国并亲自执导的《萨勒姆的女巫》，这次由他外孙、上影厂导演郑大圣执导。不可思议的是，届时演出从演员服装到舞台布景设置，都照搬了平时排练的原样。演员在排练厅排演的形式完全呈现在观众眼前，随意地穿着现代的运动装，几乎不加任何包装。这在国内话剧舞台上，还是第一次。
导演郑大圣表示，之所以把排练厅呈上舞台，并非只图新意。他解释说：“首先，我们这个剧的背景发生在半个多世纪前。这个剧主要讲述了人性在遭受外界威胁的压迫下变得扭曲，为求自保不惜伤害他人。而这些都不一定需要时代背景和地域国界，任何年代任何地点都能发生，所以我们重在跟今天本土的观众联系起来。不仅仅是呈现给大家一个美国的古装戏。”吕凉、宋忆宁夫妇显然很享受这种自由的表演状态，比平时更放松。
《4.48精神崩溃》：席地而坐看N无产品
萨拉·凯恩“极为个人”的最后一部作品《4.48精神崩溃》真的要让田水、田蕤、王勇三位演员和导演熊源伟“崩溃”了。该剧借鉴了歌德的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中一位少男因失恋而自杀的故事，写出一位患抑郁症的姑娘自杀的心理体验过程。导演透露，演出时将把座椅全部拆除，观众就随意地坐在地上的垫子观看，“我不希望观众是来看戏的，我希望他们是来进行生命的对话。虽然这种方式将面临安全、消防、服务等各种麻烦，但剧场还是支持我这种尝试和实验。”
剧组将该剧称为“五无产品”：无台词、无情节、无人物、无时间、无地点，剧作读起来更像是一部无格律的现代诗。由于是第一次把抑郁症搬上国内话剧舞台的“直面戏剧”，田水透露剧组全体人员查阅了大量关于自杀、抑郁症的资料。
-对话
女儿黄蜀芹、黄海芹眼中的戏剧大师———
他的一生都在探索实验
记者：你们家族出了三代导演，你父亲的戏剧观对你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
黄蜀芹：记得那是1962年，人民日报用多版全文刊发了黄佐临的论文《我与写意戏剧观》，当时我们正在北电读书，受到的是最正统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戏剧教育理论，但是爸爸的文章却超前地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梅兰芳的三种表演体系作了比较，打破了当时戏剧界膜拜的唯一斯氏体系，主张戏剧是多元的而不是某一种体系能够盖住的。当时引起巨大争论，我的同学都向我发难，“演戏不要感情，那怎么演？”
黄海芹：写意戏剧的路很难走，但父亲走得很勇敢，当时很多人评论，“这种四不像的东西也只有你老爹排得出来！”但是父亲把每部作品都当作积累的经验，直到他最得意的《中国梦》诞生。但是他不会捧着一部代表作说这就是我的风格，他的一生都在实验、探索，不怕失败，不会把自己捆住，他把什么都作为一个过程，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记者：对于你们都选择文艺这条道路，黄佐临先生是支持还是反对？
黄蜀芹：父亲从不干涉我们的工作和人生路，但当时他是不支持我们走文艺道路的，因为太难走，他忠告我们要搞文艺创作先要学气功，这样受到所有的干扰和气就都能忍受。
记者：他对你的电影作品从来都不给自己的意见吗？
黄蜀芹：他从来不关心，只有偶尔一次，对我的作品发表了评价。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拍过一部几乎无人知晓的电影《跨国界行动》，结果那天在家里放录像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爸爸看到怒骂一句：“什么东西！”就拂袖而去，我心里想，本来就不是拍给你看的。
记者：黄佐临先生一生给你们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黄蜀芹：父亲生前创造了三个小奇迹。第一是在那段特殊的时期，由于父亲为人真诚又有孩童般的天真，竟然没有挨打。第二个奇迹是当时百般危险中，他竟然自己买票去看《第二个春天》还提了意见，没把家里人给气死。第三个是当时每月15元的补贴，其他人都不够用要向上级借钱，而父亲不但用不完，还能结余100元。
记者：黄佐临先生给中国戏剧界留下了什么？
黄蜀芹：首先是多元开放的戏剧观，海纳百川，不断创新。另外父亲从不故作高雅状、喜欢跟老百姓亲近的品格，也对中国戏剧界影响很大。本报记者 邱致理 实习生 罗文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