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马三立老人的亲传弟子中,常宝华先生是最为观众熟悉的一位相声表演艺术家。得知马老辞世的消息后,记者拨通了常老的电话,他回忆起恩师的生前事迹。
记者:您作为马老的亲传弟子,如何评价马老的表演艺术?
常老:马派艺术讲究的是表演精髓,不追求外在的东西,学习老师的艺术不能生搬硬
套。老师在艺术上不太追求包袱,而是重在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老师塑造的人物能入木三分地刻画人物心理,让听众产生无边的联想。
记者:马老的包袱有何特点?
常老:我刚才说老师的人物刻画得好,超过包袱本身,并非说老师抖出的包袱不响,老师使活时,不盲目地去卖弄,而是自然地从故事入手,从而让人们真正能开怀大笑。
记者:您如何看待马老的艺术水准?
常老:老师是天津观众的骄傲,是中国相声界的瑰宝。天津观众最内行了,你们一定听说过“马三立的相声经得起琢磨”这样的说法,因为他的相声不仅好笑,笑后还能让人们有所回味,得到某种启迪。
记者:您与马老是如何结缘的?
常老:我是在1975年拜马老为师的。那时老人家喜欢我,我也很想拜在他门下,但不好意思开口。马老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说:“老四(常先生乳名),怎么样,以后你就拜我为师吧!”我当时喜出望外。
从那以后,我随老师到唐山等地演出时,老师便给我量活。每次演出结束后,师父都要给我悉心地指正。现在老师走了,我的心都要碎了,眼睛一闭上脑海中就会闪现出老师的身影。
记者:马老的人品有口皆碑,您有何切身的感受?
常老:马老对我们后辈的关爱可谓细致入微,在做人上也是一丝不苟、认真严谨。一次在首都剧场外,我眼巴巴地看着小贩卖大花生,老师马上走过去,要给我买二斤。小贩认出了是马老,称了三斤的分量,却只肯要两斤的价钱,老师马上正色说:“要不我多给钱,要不我一点也不要了。您捧我马三立,我心领了,但我绝不能占您老的小便宜。”像这样的事不胜枚举。有一年,我给老师送去了人参补品,但是他郑重地说:“我不会要你的礼,你给我送这些我也用不着。如果真想买的话,你就送我点麻豆腐(北京的一种廉价小吃)吧!”我到国外演出前,问老师想要什么,他说要买就买一匹马吧,我怎么可能从国外捎匹马回来呢?老师就这样婉转地拒绝了我的好意。
记者:马老给同行的印象是什么样的呢?
常老:同行都爱到老师家里去,因为老师不仅热情好客,而且对后辈在专业上提出的问题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老师一生淡泊名利,是中国曲艺界的一代宗师,同行中提到马老,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的。老师的逝世是文艺界一个巨大的损失,老师再也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相声精品了,这绝对是一种损失。老师生前的遗嘱中要求丧事从简,让我们后辈十分钦佩,但我们也想呼吁一下,有关部门是否可以搞一场“追思会”,让我们后辈以及马老的相声迷再有一次缅怀他老人家的机会。
记者:马老的不少弟子名字中都有一个“笑”字,这是什么原因?
常老:老师希望徒弟们也能像他那样,把更多的欢笑带给观众,于是他的徒弟的名字中都有一个“笑”字,比如说我的师兄阎笑儒,他的岁数比老师还大,老师一直不肯收他,主要因为怕师兄不好意思,但老师表示,可以像朋友一样切磋。可师兄执意要拜他为师,于是老师也就成全了他。
记者:您的名字中为何没有“笑”字呢?
常老:我也想改一下自己的名字,但老师认为我入他门下时已经在相声界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于是他便不主张我改名了。
记者:您最近一次见老师是什么时候?
常老:应该是2001年老师告别舞台的那次演出,我日常的事务很多,身体又不好,所以一直没抽出空来去看老师,而老师也以各种理由不让我们去看他,现如今,没能在马老辞世前再见他老人家一面,成了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记者:在马老的言传身教过程中,您有何切身的感觉?
常老:有人认为老师的相声太通俗,比方说《黄鹤楼》,这个段子不少人都会演,但通过老师的拆解,我才发现这个看似通俗的段子竟然是如此博大精深。一次在老师家里,他老人家光是帮我分析人物就花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对人物心理活动的分析让我们发自内心地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