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了一趟日本。虽然只有十天,却亦不少见闻。浮光掠影我一向是忌讳的,始终以为凡到一处,非住上起码一年半载,才可体会出此间好坏。然而人在江湖不由己,遗憾当然是很多的,譬如最想去的京都没有去成,距离东京只有一小时电车(香港称为轻铁)路程的镰仓,终于还是没有时间去,尤其因为小津安二郎的墓就在那一带,我很欣赏的那则JR(东日本铁路)电视广告,亦是以小津电影《晚春》中的北镰仓车站作为背景的。
从前读谷崎润一郎,晓得他是东京日本桥生人。还是他那个时代,他对自己出生的故乡东京渐生厌恶之感,因为他说都市一旦过大,就会杂乱无章。知堂在东京住了不少年,喜欢旧时日本的衣食住,亦喜欢逛日本桥与神田的旧书店。这些好恶我是不可能完全对比与体会到的,不光时间太短(神保町的旧书店我只有匆匆一瞥),亦因为东京早已不是他们笔下的那个城市了。
回家第一件正经事,就是翻出文德斯的纪录片《寻找小津》来看。八十年代的东京倒是比较接近今天。当然亦有她传统的一面,譬如我眼见浅草寺前身穿和式浴衣(Yukata)足登下驮的少男少女,还有盘旋于上野公园后面国立博物馆屋顶的乌鸦,当然我去过的小城神社亦有乌鸦的。东京及周边小城予我总的感觉是迥异的,一个躁动,一个宁静,却亦各有各的好处,若不是耳中时时听闻的日语,真不知道究竟身在港澳还是东瀛,这亦是我觉得广义的中国领土中(以我到过与住过的为基准),最接近现代日本风物的两处地方。
然而真正的荒郊野外我是没有去过的,无法体会周佛海所说日本乡间之美。同行有人一直说要去箱根泡温泉,不过最后亦只能说说。倒是在埼玉县深谷市的农家吃了一餐乡下的饭,还看了镇上一间荒废的酿酒场(数月前山田洋次的一部电影就在这里拍摄),俱是和风浓厚的经历,像回到旧时日本电影的场景之中,多少算是有了补偿。至于如下流水帐式的记录,都是当时与事后各半的杂写,在日本住惯的人读了怕要笑话的,因为不少地方未免少见多怪或是有失准确。所以更多个人杂感式的东拉西扯,还是等到日后再写专题更好。(二零零五年七月廿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