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独家影评：《卡廷惨案》——以真相的名义

　　似乎没有比《卡廷惨案》(Katyn)更适合在柏林放映的了，第一，这是一部二战政治片,很符合柏林的气质以及柏林电影节偏好政治题材的特点；第二，它并不是二战政治片中关于纳粹德国和盟军中的英、美之间的政治片，而恰恰是关于纳粹德国和苏联的政治片，柏林对对两种力量并不缺乏了解，事实上随着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的倒塌，这两种力量才最终被清除干净；如果还有第三的话，这就要讲到一个细节，对于本片所讲的卡廷事件，对于在1940～1943期间，有约15000名波兰军官被集体屠杀于离俄罗斯摩棱斯克19公里的卡廷森林的事件，在全世界第一个公开报道这个新闻的，正是1943年的柏林电台。

　　影片开始就交待了波兰在二战初期的处境：两批波兰难民狭路相逢，一方喊“德国打进来了！”，另一方喊“我们后面是苏联人！”，在1939年9月1日德国的闪电站和9月17日苏联军队长驱直入波兰之后，波兰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已经沦为两大军事强国的猎物，四处逃散，胜利和尊严已经不存在，波兰看不到独立和自由，剩下的前途只是被谁宰割。

　　两种力量都不是省油的灯，德国人关闭了大学，把大学教授集体送进集中营，他们的亲人早晨送一个人出门开会，几年后收到一坛邮寄来的骨灰；苏联人遍插朱旗，对波兰大开杀戒。两种力量都在互相诋毁，甚至把各自的罪过互相栽赃。

　　卡廷惨案的万人坑刚开始是1942年由波兰的铁路工人发现的，他们上报了当时的波兰秘密政府，但是政府没有理睬；直到1943年，一个入侵该地区的德国纳粹军官Joseph Goebbels在卡廷森林发现了一个骸骨坑，“一个28米长，16米宽的深坑。。。。有3000具尸体叠成12摞”，于是纳粹德国开始与苏联以及远在英国的波兰流亡政府交涉，招集专家鉴证，直到证据一个个出现，包括克格勃的证供，但直到1990年，苏联政府仍然予以否认，后来随着证据的不断确凿，苏联政府终于承认对大屠杀负责，但始终未被裁定为战争罪行。卡廷万人坑里被虐杀的人中有一名海军波兰上将、两个波兰将军、24名波兰上校、79个波兰陆军上校、258名波兰少校、654名波兰上尉、17名波兰海军上尉、3420个波兰预备役军官、300个科学家、几百个律师、工程师、教师、100多个作家和记者、200个飞行员、20个大学教授。

　　在卡廷惨案发生后的几年中，即使在受害者家属当中，也没有人敢说是谁杀了他们的亲人。他们饱受创伤，谁也不敢信任，也不愿沦为德苏双方任何一方的宣传和栽赃工具，即便后来知道了真相，也畏惧当时的形势不敢直言，“因为我们要活下去”。不堪良心折磨的幸存者有的开枪自杀，有的举枪反抗，波兰人一代一代以真相的名义为地下无辜的殉难者呼喊正义。

　　影片由2000年获奥斯卡终身荣誉奖的波兰导演Andrzej Wajda执导，该片已入选2008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该片手法成熟，叙事巧妙，人物饱满，不愧是出自1981年戛纳金棕榈(《铁人》，Man of Iron)导演的作品。

　　——窦婉茹(blog) 2月16日发自第58届柏林电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