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批判渗透历史思考

　　在将近半个世纪里，谢晋始终是最受大众关注和欢迎的电影导演，谢晋电影的观众人数，在很长一个时期内，都是以多少亿人次来作为最小的计量单位。

　　倪震认为，今天，在改革开放进入第30个年头时，我们回顾谢晋的创作生涯，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谢晋电影越来越显示出他巨大的珍贵的价值，电影所表现出的知识分子的思考与反省是深刻的，是这个时代精神追求的宝贵痕迹。

　　他说，《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是新时期中国电影的里程碑。《天云山传奇》是第一声呐喊，是中国电影第一次用情感化的艺术表现，批判和反思极“左”思潮对广大普通人的戕害；《芙蓉镇》更是深刻地揭示了那场浩劫是如何以阶级的名义，煽动起人内心深处的罪恶和仇恨。胡玉音和秦书田在滂沱大雨的批斗大会上生离死别，那句“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道尽了良知未泯的人们多少辛酸和悲愤。谢晋的电影，每一部都超越了电影本身而成为当时轰动争议的社会事件，就是因为他把自己和自己的创作，紧紧地和国家命运、人民甘苦联系在一起。

　　倪震的观点非常直接，他认为，人不能选择自己生存的现实和历史，但人可以选择面对历史面对自身的姿态。二十来年前那场有关“谢晋模式”的争论中，有一种论点觉得谢晋电影仅限于道德批判，不够深刻。现在隔了那么一段时间，在当下回头再看，我们越来越发现，就是在谢晋电影的道德批判中，渗透了他对历史的思考和批判，渗透了他痛苦而执著的思考与灵魂拷问。

　　徐桑楚 谢晋是个主动的导演，永远心系国家命运，总是在学习思考

　　上海电影制片厂老厂长徐桑楚，以及老演员张瑞芳，前天下午听说谢晋过世的消息，都流下了眼泪。徐桑楚的女儿告诉记者，那天下午听说谢晋去世先是一惊，然后立刻通知了正在华东医院住院的父亲。但是当时还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所以徐桑楚一直很担心，还打电话回家询问情况。等确认谢导已经去世，徐桑楚和同在医院的张瑞芳都老泪纵横，徐桑楚还不停地痛呼：“谢晋啊，谢晋啊……”正是在徐桑楚担任上影厂厂长时，谢晋拍摄了《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等多部影片。

　　谢晋在1980年拍摄的《天云山传奇》，差点遭遇被“枪毙”的命运。当时，谢晋刚拿出本子，就有很多人反对。但是谢晋坚持要拍，他和时任上影厂厂长的徐桑楚商量，说这个片子不拍，枉为中国导演。

　　徐桑楚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起谢晋，说他是个主动的导演，永远心系国家命运，总是在学习思考。“谢晋一天到晚东打听西打听，发现了好剧本二话不说，拿回去就一个通宵看完。”

　　袁雪芬 谢晋说自己拍的电影自己承担责任，再批也不讲一句违心的话

　　谢晋生在浙江绍兴，从小接触越剧并喜欢越剧，受其熏陶开始电影生涯。上世纪60年代，他创作的以越剧为题材的电影《舞台姐妹》，深受大家欢迎。不少观众在影片中看到了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的影子。而正是因为《舞台姐妹》，谢晋和袁雪芬在“文革”中遭到批判，被关进“牛棚”。袁雪芬前天得知谢晋逝世的消息后动情地说：谢晋是一位不说违心话的艺术家。

　　1955年，上海越剧院出访前民主德国和前苏联。回国之后，谢晋在上海看越剧院的演出，遇见了袁雪芬，从小对越剧情有独钟的谢晋感慨万千。几年之后，谢晋请袁雪芬协助，开拍反映越剧艺人的故事片《舞台姐妹》。

　　“文革”开始后，谢晋和袁雪芬却因《舞台姐妹》双双下了“牛棚”。当时，不仅报纸刊登整版的批判文章，两人还被挂上牌子，到各处挨批。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看电影时，这些刚刚批判谢晋、袁雪芬的人却被深深感动。袁雪芬回忆说，谢晋说自己拍的电影自己承担责任，你们再批，我也不讲一句违心的话。

　　史蜀君 养生、休息、退休，谢晋从来不提，甚至看不得别人退休，他是个不言退休的“工作狂”

　　谢晋不久前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正在筹拍几部电影，故事是大家谁也想不到的。从来不说退休的谢晋，给同行的印象是不分昼夜工作。女导演史蜀君昨天回忆说：“养生、休息、退休，谢晋从来不提，甚至看不得别人退休。谢导曾经严厉地批评我，说你比我年轻，正是创作的好时候，为什么就不拍戏了？”

　　1975年，刚刚转行开始电影工作的史蜀君，成了谢晋摄制组的场记。史蜀君回忆说，那时就感觉谢导是个“工作狂”，他一进摄影棚就兴奋。“他还教大家休息的方法，说是要找个口罩戴着。这样去拍外景坐车的时候，就可以在车上睡觉，戴上口罩不容易感冒。”

　　尽管谢晋是知名的大导演，但在史蜀君的印象里谢晋却“没有架子”。“谢晋在工作的时候尊重大家的意见，甚至会问我这个场记有什么想法。”正是这样的状态，剧组往往被谢晋带动，开足马力投入工作。

　　本报记者 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