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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无选择,只能给观众“打麻药”
冯小刚尽量压制了《非诚勿扰》里的悲情与创痛,刻意留白,让愿意琢磨的观众自行补充。冯小刚更愿意突出片中的“抚慰”与“温暖”,“我觉得许多人心里还是需要抚慰和打麻药的,包括爱情。爱情就是让大家有一个小期许和小憧憬。因为即便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大了,但是看爱情电影的时候,也会有小钩子钩一下你的一种回忆和某个憧憬。这种东西比较暖一点。”《手机》《一声叹息》里的黑色幽默与尖锐讽刺踪影全无,冯小刚却并不是有意转型,“什么叫做‘和谐’?和谐就是给激烈的冲突、激烈的碰撞打一针麻药。我只能弄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想你好我好他也好,我本来很喜欢讽刺喜剧,但是现在喜剧没办法讽刺,你能讽刺谁?我们连玩笑都承受不起了。我只能往爱情这里拐。我想来想去,爱情是我唯一能做的东西。”
就连《非诚勿扰》这么“温暖”的电影,在审查时也意见多多。冯小刚举例说:“片子里面原来有一句台词叫‘开奥运会堵车,来晚了’,连这句话也不行,得拿下。”他进而万般无奈地补充说明,“我觉得我们这已经不是一条窄道了,而是一条钢丝,走不好就要掉下去,要不就别走。”
中国电影:拱不破的塑料薄膜
事实上冯小刚在《非诚勿扰》之前还准备了一个名为《特务》的剧本,“你记得有部电视剧叫做《无悔追踪》吗?”冯小刚觉得这个片子“很有劲”,但还是绕不过审查问题。
说到《梅兰芳》,冯小刚似乎找到了“无奈”的同类及实例,“我觉得《梅兰芳》不错。其实我们大家去批评一个电影时,要考虑到电影的处境,在这个处境下,导演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能做到的程度没做到,那是导演的问题,但如果是环境不允许他做到,就是环境的问题。我还是希望不同的声音都有,但别以偏盖全。”冯小刚进而为自己鸣冤申辩,“大家都说,我们电影里的人物不饱满,要写人性的暖,就得有人性的恶。可现在是只能写人性暖,不能写人性恶。”
冯小刚对“只能写人性暖,不能写人性恶”的“钢丝法则”举出典型实例,“我拍《天下无贼》的时候,原来想找姜文演刘德华( 听歌)的角色。姜文说,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能不能把王薄的道德底线再往下踩一脚,让他坏到底?他不坏到底,良心发现就没力量。你现在的王薄,不是在地面上,是在茶几上。我呢,还不能让他在地面,还想让他再到地底下去,要这样我演了。我说,你说得特别对,可我现在就连在茶几上的剧本都通不过。”
冯小刚进一步“鸣冤”说,“我们评价一部电影的时候,写文章时,老觉得自己不在意识形态里,但拍的人都在意识形态里。导演们一方面被影评人批评,觉得电影太肤浅——这不是烈酒,是葡萄汁;一方面必须得跟电影局讨价还价。在这夹缝里,还得把电影往前推着走。这市场你不占,好莱坞就给你占了,因为好莱坞是什么都可以弄。我希望有人能透彻地写出中国电影导演面临的困境:这塑料膜绷在那儿,怎么也冲不出去,但大家都还在那儿拱。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冯小刚说的实在是太在理了,太情有可原了,太有劲儿没处使了,甚至真真切切地扎到了中国电影的痛根儿上。所以这些年所有的大导演只能远离现实去拍务虚的隐喻的古装大片儿,只能意淫现实,老导演谢飞甚至永不拍片,影厅里放的现实题材电影,只剩下了胡贫乱侃、胡搞乱闹、胡编乱造的所谓纯粹娱乐的商业片。电影只能与“麻药”画上等号。
冯小刚所希望的“有人能透彻地写出中国导演面临的困境”,其实人数众多、文章不少,却都销声匿迹、石沉大海。他们的无奈与迷惘,与冯小刚如出一辙,可就连冯大导百般呼吁都不顶用,他们的大声疾呼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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