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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姜薇 于静 摄影/王晓溪
话剧演员出身的杨立新眼下正在参加为纪念中国电影100年而拍摄的影片《定军山》，出演中国第一位电影制片人和导演———晚清洋务派商人任景丰。在电影里，杨立新也有机会扮上行头，假冒京剧大师谭鑫培，亮一亮嗓子，这事儿让杨立新觉得挺过瘾的。
熟悉杨立新的人都知道他除了喜欢读书外，会的玩意儿不少，京剧、越剧、二人转、京韵大鼓，还抽不冷子客串了一回说书先生。他在《天下第一楼》里演的大少爷反串旦角儿的一段，都是他现场唱的，他管这叫“艺不压身”。和杨立新交谈的一大感受是，他非常自信，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他有点“狂”，他的解释是“别人不说我好，我再不说自己好，我还有好吗，关键是我还有点能力。”
这几天，《定军山》剧组已转到北普陀影视城拍摄，其间没有杨立新的戏。
拨通了杨立新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他家人的声音：“他正在按摩腰呢，采访要等一会儿。”原来，这些天冒着酷暑拍摄电影《定军山》的杨立新，在双杠上活动身体的时候，不小心把腰扭了。“没事，趁着这几天没我的戏，赶紧把腰养好了。”一路的采访，杨立新“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几乎没怎么提自己的事，翻来覆去就琢磨任景丰这个人物。
让当时的人物状态活起来
“《定军山》可不是戏曲片啊，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彩色故事片！”一上来杨立新就赶紧强调，这次的《定军山》不是把100年前的京剧重新拍一遍，而是把与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电影《定军山》有关系的人和传奇故事拍成电影。“再说了，当年的《定军山》总共才几分钟的京剧片段，都放在我们这部电影里，才占多少比例呀！”
几个月前，身在广东的杨立新接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导演安战军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在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便痛快地答应接拍《定军山》。
该片的主角，中国第一位电影制片人和导演任景丰这个角色给杨立新出了不少难题———历史资料太少；没看过也看不到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没见过任景丰；100年前的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的所思所想很难去把握。“所谓‘画鬼神容易，画犬马难’，我觉得表演现实主义题材的戏，事先一定要尽量多的找资料做功课。我要演律师，再把《宪法》看一遍，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像《定军山》这样表现一百多年前的故事，深浅不好把握。因为没有生活根基，生活和感情的细节就比较空。怎么能让当时人们的状态在自己的脑子里活起来，这需要功夫！”
嘴上虽然一直强调困难，但是杨立新却在拍摄中和导演“合谋”，碰出不少精彩的火花。比如三请谭鑫培拍摄影戏的情节，如何请出波澜，请出矛盾冲突，而又让三请不成合情合理，杨立新下了不少功夫。在和导演反复琢磨之后，“三请”请出了彩。杨立新说，任景丰一请谭鑫培拿慈禧说事，因为第二天要给慈禧放影戏，如果老佛爷喜欢，就说明这真是好东西，谭老板就得出马。结果放影机当着老佛爷的面爆炸了，任景丰也被下了大狱，还是被谭鑫培救出来的。
二请赶上谭鑫培的六十大寿，臊眉搭眼的任景丰都没找到机会开口，只给谭老板照了张相片。这么一来，三请倒有了说辞，“我给您送相片来了”。
可是最后一请谭鑫培断然回绝的理由却把大伙难住了，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拍摄影戏回得死死的？安战军的一句话点醒了杨立新，他说最初中国人拍的相片都是全身照，很少有半身的，因为有个尸首不全的忌讳。杨立新想，当时的电影是无声的，唱戏的人靠的是嗓子吃饭，光张嘴不出声，他们肯定也是忌讳呀。在三请的一幕，任景丰劝谭鑫培，要想谭派艺术千秋万代，把唱念做打的功夫传下去，还得拍影戏。可是谭鑫培说：“你那是哑巴片，没有唱念，只有做打，怎么传呢？你那没声的哑巴片我是断断不能拍！”原本高谈阔论的任景丰当即哑口无言。
对戏曲情有独钟
杨立新曾经说过：“当着于魁智、孟广禄、张火丁的面，我一个人能唱整出的《智斗》。你们不行吧？这就是我的绝活！”在北京南城长大的杨立新，从小受老北京的文化熏陶，小时候家就住在著名的琉璃厂边上，天天上下学路过荣宝斋。南城的民间戏曲也成了杨立新最早的艺术启蒙，听京剧、河北梆子，就这么迷上了戏曲。“文革”开始的时候杨立新才9岁，一天到晚的看样板儿戏，要不也不会说出一人唱全出《智斗》的大话。
这回在《定军山》剧组里，杨立新有机会和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先生演对手戏。因为在电影中有“戏中戏”———彩唱的戏，所以杨立新的做打是谭元寿的儿子谭孝增指导的，身上的行头，脸上的妆都是谭元寿先生“御用”班底全程服务。有一次，著名琴师王鹤文先生到剧组来玩，带了一把105年历史的胡琴，杨立新一看就来了精神，竟然和副导演王枫飙上了戏，一边是《铡美案》，一边是《四郎探母》，可算是过足了戏瘾。
他为何对戏曲情有独钟？杨立新的回答有些令人意外。“其实我对戏曲的喜爱是有“功利性”的。我喜欢的是戏曲简洁的表现形式和丰富的表现手段，最重要的是，戏曲干净。学习戏曲对我的职业有很大帮助。”杨立新说，有的时候一个剧组里有个把京剧演员，别的电影电视出身的演员老嫌人家不会演戏。他却说其实他们不是不会演戏，人家的表演早比咱们不知高出多少去了！杨立新把电影电视和戏曲两种表演形式的关系比作素描和中国画，素描是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要仔仔细细原封不动的画出来，越想越好；可是咱们中国人画画是在踏遍千山万水之后，留在脑子里最精彩的东西画出来，他画的山是他 见过的最为奇、秀、美的那座山，山下可能没有那座小桥，可是画画的人觉得需要，那就得有一座。所以说，中国的戏曲是抽象、升华和简洁的化身。要简洁，一笔带过，要表现，淋漓尽致。
杨立新又说到他喜欢的越剧，因为越剧很善于抒情。像《宝玉哭灵》这样的唱段，宝玉是在用讲故事的方式抒情，他从林妹妹进大观园唱起，讲他们俩相识相爱的过程，讲故事就是他哭得过程，讲完了也哭完了，可是这在电影里就不大可能实现，所以说戏曲精妙。
话剧———从替补队员到台柱子
尽管杨立新在电影电视剧里转了一大圈，也演了不少像《我爱我家》、《海瑞》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但是大伙儿仍然忘不了他是个正宗的“人艺人”。
当年的杨立新学表演就是为了有个好工作，还不用插队。1975年，杨立新进人艺。考试的过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他给老师朗诵了一段《西沙组歌·序歌》，就痛快地成为人艺话剧班的学生。人艺著名演员林连昆是杨立新的班主任。
北京人艺培训班的一大特点是‘团带班’，学生们进行舞台实践的机会很多，杨立新只学了一年就走上舞台参加表演实践了。
1976年，北京人艺逃离了只能改编八个样板戏的困境，创作出一系列的优秀剧目。作为一名年轻的演员，杨立新在这些剧目中一直都是配角。他这个“替补队员”许多年来都是顶这个替那个的，演的也多是边边角角的人。他把自己演话剧的特点说成是能干“里子活”。“里子”不一定是大主角，但在整部戏中却很关键，在矛盾的构成上、在情节的发展上甚至比男女一号还要重要。杨立新曾经这样说：“演这样的人，灵气不够的演员演不好；名气太大的演员又不屑于去演。我这个人召之能战，战之能胜，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总是以这样的人物形象出现在舞台上。在1986年到1992年上演的《茶馆》中，杨立新成了“万金油”，第一幕里是卖耳挖勺的老头，第三幕中是唱京戏的。后来在《小井胡同》、《天下第一楼》、《哗变》、《北京大爷》里他都演的是配角。
杨立新演戏就是个踏实，演配角演得心甘情愿。这就是北京人艺的好传统，在他眼里角色没有大小，也从没觉着只有演主角的才是好演员。逐渐地，杨立新以自己勤恳和扎实的功夫成了人艺的一根台柱子，他从《茶馆》里卖耳挖勺的老头摇身一变成了秦二爷，《天下第一楼》里不再是反串旦角的大少爷，而是一顶一的男主角卢孟实，还有《蔡文姬》里的周近，《雷雨》里的周朴园……
杨立新说自己很幸运，一进人艺的时候就与很多老艺术家同台演戏，学到了很多东西，演什么像什么，塑造人物有准儿。他说当年演完《半边楼》，不少观众以为他是专演知识分子的，还有人把他当成是大学生出身，其实他连大学都没上过。后来，演了喜剧又有人一窝蜂的找他演喜剧，演完了《海瑞》又拼命把他往古装演员上拉。杨立新说，这也是好事，说明咱人物演得深入人心了，所以很容易被定性。
曾给张国荣配过音
圈里人都知道，电影《霸王别姬》里，张国荣的配音是杨立新。《霸王别姬》里张国荣扮演的程蝶衣，是一个唱京剧的演员，这要求张国荣必须讲标准的普通话，为此张国荣提前3个月到北京练普通话。但是后期制作时，发现张国荣的口音广味太浓，跟扮演童年程蝶衣的小演员的京腔，更是前后冲突。不得已，剧组紧急在全国寻找能为张国荣配音的演员。
最后英达向剧组推荐了杨立新。“我把该片的录像带拿回家仔细看了两天，主要是研究与程蝶衣搭戏角色的台词、语调、神态等，第三天就上了录音场。为了表现张国荣沙哑的声音，我配音时全部是仰着脖子说话。”杨立新回忆说，“其实我没有和张国荣接触过，一直到他去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不过张国荣应该知道，有位叫杨立新的人为他配过音。”
杨立新给《霸王别姬》张国荣配音的事，外界知道的人不多，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霸王别姬》的字幕中根本没有杨立新的名字。杨立新解释说：“其实配音之前，我就答应了剧组不打我的名字，因为《霸王别姬》当时还要参加一些国际电影节等。”
话剧、戏曲、电影和电视一个都不能少
十月份，杨立新要随话剧《茶馆》剧组赴美国演出，明年上半年的时间也基本被占满了。杨立新把自己安排的很清楚，他说，我是个职业演员，我这人不死心眼，有好戏就接。有人说，话剧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电影、电视剧都比不了。我却不这么想，我的宗旨是什么弄好了都是艺术，有人说相声上不了大雅之堂，那侯宝林的相声就是艺术啊。表演形式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质量和内容。
至于唱戏，他说自己太忙了，很少有时间出去唱两口，每次都是朋友拉着参加一些戏迷票友的活动。
演完《我爱我家》后，杨立新曾表示不太想演喜剧了，因为喜剧把他演薄了，演浅了。这回杨立新却连连辟谣，“我没有必要避开喜剧，之所以在《我爱我家》和《中国餐馆》以后没有再接过喜剧，完全是因为没有好剧本。喜剧有独特的叙事方式和故事结构，不是什么本子让几个喜剧演员一演都能变得可乐。今后有好本子我还演。”
杨立新，北京人艺话剧演员
★话剧
《天下第一楼》、《北京大爷》、《阮玲玉》、《哗变》、《蔡文姬》、《小井胡同》、《茶馆》、《万家灯火》、《北街南院》等；
★电视剧
《半边楼》、《我爱我家》、《中国餐馆》、《海瑞》、《明星制造》、《大法官》、《冬天不冷》、《我爱我车》、《心理较量》等；
★电影
《定军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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