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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时茂丛珊聚首《新闻会客厅》再叙“牧马”情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11月15日20:30 新闻会客厅
朱时茂丛珊聚首《新闻会客厅》再叙“牧马”情

丛珊、朱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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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您好观众朋友,欢迎走进《新闻会客厅》。今年是中国电影百年,提到电影就离不开爱情的主题,当电影和爱情相遇,似乎就凑足了所有浪漫的因素。在上世纪80年代初出现了一批爱情电影,像《庐山恋》、《天云山传奇》、《牧马人》直到《芙蓉镇》等等,确实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今天先看一看电影《牧马人》的片段,请没看过的人了解,请看过的人一同重温。

  这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引起广泛关注的一部电影,片中男女主人公演绎了一段让人羡慕的完美爱情。

  电影讲述的是十年动乱期间,知识分子许灵均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西北敕勒川牧场劳动,在牧场,他结识了农村姑娘李秀芝,两人互相倾慕,结为连理,共同度过了那段苦难的岁月。

  该片公映时,创造了万人空巷的观看热潮。片中男女主人公活泼大胆的感情戏,也成为当时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经典。该片获得第三届“金鸡奖”,第五届大众电影“百花奖”。而男女主人公的扮演者朱时茂和丛珊也因此一炮走红,成为红极一时的明星。

  在当时,观众都希望他们二人今后无论是在银幕上还是在生活中,都能成为一对,遗憾的是,此后两人却一直没能再度连手,出演电影或者电视剧。

  时隔22年,在中国电影百年之际,朱时茂、从珊二人终于重新相聚在《新闻会客厅》,再叙当年情,共议中国电影峥嵘岁月。

  主持人:今天请到的是《牧马人》男女主角的扮演者,丛珊和朱时茂,欢迎两位。刚才在看这段片子的时候,我觉得你们看得也很投入,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些画面了?

  丛 珊:20年差不多。

  主持人:20年就没再看过?

  丛 珊:我没看过。你难道还默默地学习过吗?

  朱时茂:有时候电影频道放,我还看个半半拉拉的,有时候看前一半,有时候看后一半。

  主持人:刚才看的时候我觉得你有点感动,感动的是什么?

  丛 珊:不知道,这只眼睛流眼泪,这只眼睛不流眼泪。

  主持人:是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感动吗?

  丛 珊:也不是,我觉得台词写得还是比较有煽动力的。

  朱时茂:主要是演得好。

  丛 珊:主要是你演得好,把我带动了。

  朱时茂:刚才那个镜头就是,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说了,你是嫌我长得丑,左边这个眼一滴眼泪下来,这绝对是经典。

  丛 珊:别闹了,这是我的长项。

  主持人:看得出来拍完这个电影之后,你们就成为特好的朋友了是吗?

  丛 珊:是。

  主持人:20年一直都有联系吗?

  朱时茂:关系还算正常。

  主持人:不要此地无银吧。那个时候凡是在银幕上的一对情侣也好,夫妻也好,观众首先就觉得他们就是,然后希望他们真的是,你们有没有也碰到这样的情况?

  丛 珊:碰到,我们走到哪儿都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一直到现在还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朱时茂:其实舞台上的情侣,生活当中很容易成为情侣的,当时很希望郭凯敏和张瑜,很希望朱时茂和丛珊,我也愿意什么的。

  主持人:那你们到底是互相没看上,还是没合适?

  朱时茂:心照不宣。

  丛 珊:这回得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把这个问题说清楚,省得走到哪儿都问。

  主持人:对,澄清一下。

  朱时茂:丛珊眼睛太高。

  主持人:好像是因为当时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丛 珊:对。

  主持人:而那个时候又不是说找到更好的就放弃旧的,所以就一直坚守了过去的,是这样吗?

  丛 珊:主要是我觉得我太不成熟了,他太成熟了。其实我现在越来越欣赏他,那时候可能还不是很理解,就是感悟得不是很透彻。

  朱时茂:现在也不晚。

  主持人:听出来了,还是没太想。一直就听说你们要再合作,还甚至传过要拍《牧马人》的续集,这个事情现在有没有眉目了?

  丛 珊:我们要合作,还不只是一个计划。我觉得最主要是观众有这个期待,我想他也是这样,你走到哪儿,人家看到我就会问朱时茂的情况,看到朱时茂肯定就会说我,而且不约而同的很多人就会说,你们俩怎么那时候没成,我们特别希望你们俩在一起演戏什么的,观众有这个期待,可能我们还是可以做一些东西的。

  朱时茂:你老不说心里话。这是观众也确实经常(关心的),我碰到的,无论是朋友也好,还是陌生观众也好,在我的耳朵里两个人的名字是经常说的,一个是问陈佩斯的小品怎么样,一个是丛珊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你们俩没有好,为什么你们不继续合作,这是我经常碰到的。后来我们在观众、朋友经常问候的情况下有时候也想,人家老替我们着急,我们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有时候觉得也确实应该再合作,所以我们现在也在做这些工作。刚才提到《牧马人》的续集,搞了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剧本不太成熟,因为这个剧本超不过原来的剧本,就容易让观众失望,所以现在有重起炉灶的打算,搞另外的东西,还是我们俩一起做。因为现在还没有把它弄得特别成熟,还不敢说,正在做这个工作,还处于相对保密阶段。

  知识分子许灵均出身不好,父亲是资本家,他因此在十年动乱期间被下放到西北敕勒川牧场劳动。农村姑娘李秀芝是四川人,因为逃难也来到了这里。好心的牧民看到这两个人还算般配,就打算撮合他们。

  【电影片段】许灵均和李秀芝第一次相见

  小土屋里许灵均正在烧饭

  郭子闯了进来:“喂,你要老婆不要?”

  许灵均:“……”

  郭子:“你要老婆,只要你开金口,我等会儿就给你送来。”

  许灵均只当他是开玩笑,笑着说:“那你就送来吧。”

  郭子:“好,君子一言为定,你准备准备,女方的证明已经有了,你这边,我这就去政治处开证明。回头就把人给你送来,今天晚上你就准备洞房花烛夜吧!”

  村街上天刚黑,郭子就领着秀芝向小土屋走着。秀芝挎了个包袱,低头走着,后边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

  小土屋里许灵均正在房里看一本《解放军文艺》。

  郭子推开门闯进来,他说:“好了,我酒不喝你一口,水总得叫喝一口吧!真够呛,一下午脚不沾地来回跑了三十里路。”他从铅桶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地喝完,用手把嘴一抹,长长地“嗨”了一声,然后朝门外喊着,“喂,你怎么还不进来?进来,进来,这就是你的家。来认识认识,这就是我说的许灵均,啥都好,就是穷点,可是越穷越光荣嘛。”

  许灵均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手足无措,他看见门外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姑娘,姑娘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上衣,挎着一个小包袱,神情冷淡而又羞怯地在打量着他的小屋,好像她真要在这里住下去。“这……这怎么行?”他大吃一惊地对郭子说着:“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这怎么不行?你别马虎。”郭子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啪”地一下往炕沿上一放说,“证明都开来了,这可是法律。法律,你懂不懂?这是我给你代领的,你要是退掉不干,就太不够意思了,听见吗?”

  “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许灵均摊开双手,连连地问着郭子。

  秀芝进来了,坦然地坐在小凳上,许灵均和郭子的谈话好像和她无关。

  郭子说:“怎么行?你们两口子的事来问我,我问谁?”他说着又把证明往炕上一放说,“好了,好好过吧!明年有了胖小子,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主持人:今天做这个节目之前,我们工作人员聊天,我发现有一半人没看过《牧马人》,我一惊,我说这么有名的电影怎么会没看过,后来算了算也是,二十多年了,现在三十岁以下的小孩没看过其实挺正常的,在这二十年当中如果没有人问起来,你们自己会想到当时的这段经历,这部电影吗?

  丛 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朱时茂:她想我的时候会顺便把这个影片想到了。

  丛 珊:你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主持人:您怎么样,您常常会想起来吗,不是在别人提醒的情况下?

  丛 珊:问题是别人老提醒。

  朱时茂:对,经常会提醒,因为经常也会想到一些女演员,想到一些过去的影片,都会想到。我有很多女搭档,丛珊还是一个最好的搭档,在女演员里,虽然脾气比较大,那都是解放前的事儿了,没关系。

  主持人:脾气大吗?拍戏的时候,年轻的时候?

  丛 珊:我脾气大吗?我跟你发过脾气吗?

  主持人:她看着特别温和。

  朱时茂:真的吗?也是比较温和,有时候给你冷温和也是受不了。

  丛 珊:看来对我比较有意见。

  朱时茂:她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学生,现在想起来是个学生,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骑着马去采采蘑菇,在草原上,有时候带着方超,觉得挺好的,为了这个戏培养感觉,我们带着“儿子”牵着马,刚下过雨之后,天空的色彩也特别丰富,下边有一点小露水,我们就去遛遛弯。

  主持人:草上有露水,天边挂着晚霞。

  朱时茂:那个草原上很好看,下边有黄的、绿的各种各样的花,有时候拿一个,我说,哎呀,这个花真漂亮,她的性格非常直,好什么好,她一下给你拽下来扔了,这个才好呢,她就是这种。

  丛 珊:明白了,就是不懂事。

  朱时茂:但这是属于人物性格的直爽,不是说这个人怎么着,就是她能够一般的说我更喜欢这个,从地下拿起一个,我说这花真好,好什么好,一下弄到地上去了,这个才好呢。

  丛 珊:我完全进入角色了,我听着。

  朱时茂:你说是不是你?

  丛 珊:好像有。

  主持人:二十年后您还记得细节这么清楚,可见当时心里是。

  丛 珊:伤心了。

  朱时茂:没有关系,我这个人也想得开,下马了就下马了,也就不会太当回事。

  主持人:你心那么宽,我觉得你眉心那么近,应该心眼窄。

  朱时茂:不,我的心特别宽。你知道吗?

  丛 珊:我不知道,心宽?

  朱时茂:你没感觉?

  丛 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事儿,所以不能体会你的心宽。

  朱时茂:好多事儿不都是我原谅你吗?

  主持人:你们俩这样说话,我就有个错觉,我觉得这俩人是一家子,是夫妻。

  朱时茂:有这个感觉。

  丛 珊:老百姓都有这样的感觉。

  李秀芝到了许灵均家后,二人互相了解了对方的家世背景之后,分别睡去。

  一夜过后,双方认定彼此是好人,互相表白内心:

  小土屋里许灵均刚跨进门,他吃了一惊,秀芝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扶上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秀芝醒了,她的脸上闪过一阵红晕。她不好意思地说:“看,我太累了,炉子上给你留了一盆热水,你洗脚吧!”

  旁白:“一阵酸楚而甜蜜的感情使我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觉得我等待了多年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得到了幸福,我担心这侥幸得来的幸福会给我带来新的不幸!而她竟那么信任我,和我没有一点陌生感觉,好像她也等待我好几年了……”

  灵均洗完脚,用手捂着眼睛,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

  秀芝:“你不舒服?”

  灵均:“不!……我想坐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吧。”

  秀芝:“好。”她又披了衣服坐了起来。

  灵均转过身来看了秀芝一眼说:“我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秀芝。”

  “秀芝,”许灵均叹口气说:“我犯过错误,我注定要在这儿劳动一辈子。”

  “劳动一辈子有什么不好?我陪你在这儿劳动。”

  “那太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我?我命好。”

  “为什么?”

  “我看出来了,我遇上了个好人!我第一眼就看出来来了!”

  许灵均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是嘛!”

  秀芝闭起眼睛点了点头,两行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

  草场蓝颜色的马

  兰花在摇曳……

  泉水边两匹马偎依着贪恋地喝着清澈的泉水。

  主持人:当时这个戏是1981年拍的,公映是到1982年,等于说那一时期的电影都是刚刚开始对爱情表现得比较明确一点,《牧马人》对爱情的表现是属于含蓄的,还是跟当时其它电影相比属于比较直露、直白的?

  朱时茂:不过在当时也算是挺直露的,当时拍片子确实比较直露。

  丛 珊:我觉得《牧马人》不是一个单纯谈情说爱的电影,这两个人感情的关系,我的理解就是一种突然相遇,然后命运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都是很陌生,然后像台词里面说,她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她有一种亲切感,然后他们产生了一种感情,而不是爱情,彼此都有一种感激。

  主持人:就是没有爱情,直接上升为亲情了。

  丛 珊:对,他对她的一种感激,他这样一个人,因为政治的背景,她也没有嫌弃他,来到他的生活当中,很真诚、很质朴地去对待这样一个人,当时被认为是社会最底层的一个人,而这样一个女的,是因为家里很穷,从四川逃荒逃到谁都不认识的一个环境里,她碰到了这样一个人,她也充满了感激,她觉得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有这么破的一个家,可是她可以生存下来,她有一个自己的家,我是这样理解的。

  主持人:朱时茂为什么觉得这个对爱情的表达还算是比较直白的?

  朱时茂:我觉得在那个年代算是比较直白的,因为他们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实际上两人在一块睡了一夜,当然电影上咱们按照生活中讲和艺术分析,在生活当中他们这一夜可能都不会睡好,肯定是翻来复去,一个女的躺在床上睡觉,我在下边睡,俩人谁都不说话,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艺术必须让他睡着,睡着了才能觉得他两个人都是非常纯洁的,我对你没有恶意,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丛 珊:这就看出成熟和不成熟的区别。

  朱时茂:但是在银幕上必须要让他睡着,觉得他没有想法,非常好,非常单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碰就出火花了,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以好人和不是好人来取决爱情的基础。实际上生活当中有时候我们选择对方的时候,往往不是以这样一个状态来选择,而是以形象,或者是感觉来取胜的。

  丛 珊:《牧马人》这部戏里就没表现这一段。

  朱时茂:不可能让它表现,就是好人和不是好人来取决于爱情的基础,首先奠定这俩人都是非常好的人,有这个做基础,后来俩人才能碰出火花,这也算是一见钟情。第二天俩人就好了,你不好他也好,人家郭口扁子走了,你俩人那么好了,睡了一夜,早上起来,你是好人,一下拥抱了,也挺快的,太快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很开放的了,第二天就成事儿了。

  主持人:在这个戏里,作为感情戏来讲,最外露的一场戏是哪一场,表达得比较外在的?

  朱时茂:就是激烈的,当时抱了一下,就是刚才看出你是好人之后。

  丛 珊:拍了好几次那场戏,老拍不好,导演老是说怎么回事。

  主持人:是谁不会抱谁?

  丛 珊:我觉得咱们那姿势也很别扭,那腿在那儿。

  主持人:在炕上坐着,他过来?

  朱时茂:等于是这样坐着抱,你看这样的姿势哪儿都不舒服。

  丛 珊:要演练了,拍了好多遍,因为要考虑机器的角度,人就坐着,不能动。

  主持人:姿势别扭是技术问题,有没有心理上的问题?

  丛 珊:我肯定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我老怕演得不好。

  朱时茂:经验不丰富,确实不丰富。

  丛 珊:别谦虚了。

  朱时茂:没有你那么多经验。

  丛 珊:你还是比较有天赋。

  主持人:当时丛珊还没有谈过恋爱,跟男性没有近距离接触,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这场戏对你来讲比较考验大一点。

  丛 珊:对,我就觉得好像演不好,或者怎么这么别扭,反正哪儿都不对劲。

  主持人:一般少女对初吻、初次拥抱都特别介意,当时你等于是把第一个拥抱就献给他了。

  丛 珊:你要注意了。

  主持人:事后介意吗?为这个事儿情绪上有过变化吗?

  丛 珊:也没有,我当时觉得老拍不好,导演也生气,我也着急,在摄影棚里到处都是灯光师、摄影师,全剧组的人都看着,我也觉得很有压力,很丢脸,越这样,最后我就没拍完那个镜头,直哭,跑出去了,哭了。

  主持人:你是因为压力大哭了,看到很多的报道介绍,说是因为你把初抱献给他,夺门而出哭了一场。

  丛 珊:不是。

  朱时茂:她第一抱献给我,估计她当时也不会后悔吧。

  主持人:作为这个电影的表现手法来讲,在《牧马人》里拥抱,包括两个人依偎在床上聊天,算是比较进步的表达方式。

  朱时茂:算是比较开放的,因为那个时候影片还是禁锢了几年,银幕上算是对这样的东西相对比较严格,所以基本上没有这样的镜头,好几年没有这样的镜头出现。那个时候能够这样,算是导演在手法上很大胆了,所以最后用了两匹马在草原上奔跑,表示他们俩,你可以去想象了,有的人说怎么这样表现,我觉得这样表现很好,两个马在那儿跑,你可以随便去想他们干什么了。

  自从二人结为夫妻后,每天许灵均去牧场放牧,李秀芝就在家打理家务。有的时候,许灵均一去就是十多天,李秀芝就自己写日记排解相思之苦。

  许灵均离家多日,李秀芝写日记排遣相思之苦。

  小土屋门外空场上秀芝在脱着土坯,她熟练地把泥块放进坯模里,又用水把它抹光。一块块的新土坯排在空场上,她戴了个破斗笠,褂子也脱了,汗水渗透了她的汗衫。

  许灵均拿着鞭子过回来,心疼地说:“哎哟,这是你脱的坯?”

  秀芝笑着:“怎么?你这个小工还可以吧?你去了十天,我脱了两千块坯。”

  灵均:“脱这么多坯干吗?”

  秀芝:“盖院墙的!咱也垒个院墙,另外,我想在房边再盖一间小房。”

  小土屋里秀芝在洗着脸,掸着衣服上的土,她撒娇地对许灵均说:“明天我跟你一道去放马。”

  灵均:“傻姑娘,汉民哪有女的去放马?”

  秀芝:“我就要去!我化妆成男的。一去十来天,连马都想家了,人也不想家!”

  灵均爱怜的笑着:“你还是脱坯吧,白天脱坯,夜里学文化。”

  秀芝用头拱着他的胸膛说:“你就会像哄小孩一样哄我。”又天真地说,“我叫你看件东西,你可别笑话我。”她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笔记本,“你看。”

  许灵均翻开笔记本一看,高兴地说:“哟,你记日记了!”

  秀芝咬着嘴唇:“你念念。”

  许灵均念着:“今天,我从野地里刨了两棵杨树,借老牛家的车子拉回来栽在院子里。在我们老家,家家门口都有树,哪有一出门就见天的啊!”

  画面上出现秀芝在院子里栽杨树。

  许灵均念日记的声音:“今天,杏花她们来叫我去看电影。放的是《列宁在一九一八》。真好。瓦西里说:‘面包会有的!’灵均回来,我要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画面上出现《列宁在一九一八》故事片中瓦西里说话的镜头,又出现秀芝在电影散场时,和两个姑娘俏皮地学着瓦西里的话。

  许灵均念日记:“今天,大青马从山上草场跑回来了。董大爷说它是想家了才跑回来。哎,马都知道想家,人也不想家!许灵均,你好狠!”

  画面上出现董宽老汉逮马的场面,秀芝在自己门口呆呆地看着。

  许灵均念日记:“今天,从刘大夫家借来一本《三里湾》,灵均认为这本书很好,我这个四年级的小学生,要啃啃这本小说。”灵均念着日记,秀芝一把抢了过来。

  许灵均:“怎么不叫看了?”

  秀芝:“下边就是脱坯的事了,‘坯’字我还不会写。”

  主持人:你们两个人在影片当中其实一认识就是夫妻了,在之前肯定要花很多时间培养你们之间的夫妻感觉,据说导演布置了十多个小品让你们在做是吧?

  丛 珊:就是叫体验生活,看当时的那种感觉,当时的那种环境是怎么样的,那两个星期,其实是加深认识和了解,实际上我觉得我们在电影当中人物关系也是这样,从陌生到慢慢熟悉,然后到彼此的这种认可和很亲近的感觉。我觉得生活当中也有这样的过程,其实排的小品也是让我们把每一个这样的过程,自己又通过排练小品的方式能把握住,在表演的时候你可以在每场戏,可以有一种不同的转变。

  主持人:到开拍的时候,您对他已经完全没有陌生感,能够很有安全感地去演对手戏了吗?

  丛 珊:我觉得他是给人有安全感的人,我不觉得他让人很不安全。

  朱时茂:没让你害怕过?

  主持人:据说当时刚开始演《牧马人》的时候,你那时候心里的偶像是高仓健,希望像他一样严肃和酷,是吧?

  朱时茂:我当时确实也是非常喜欢高仓健的感觉,冷峻的感觉,所以当时一开始拍戏的时候,特别拍北京饭店那场戏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要冷峻,就是一种盲目追求。

  丛 珊:中国的高仓健来了。

  朱时茂:所以有时候也会带来表演上的一些问题,后来谢导演说,怎么了,你怎么就不会笑啊。

  主持人:你没跟他说,我学高仓健?

  朱时茂:我没跟他说这话,他也闹不清楚,那个时候正好放《追捕》,放《追捕》那个时候,人的感觉是一阵一阵变化的,那个时候比较喜欢高仓健。

  主持人:当时谢晋导演提出来,你怎么不会笑啊,这时候你选择的是说坚持不笑,还是说既然让我笑,那我就笑吧?

  朱时茂:但是当时为了服从一下导演,还得把这个戏拍完,该笑的时候稍微挤一点笑容出来,蒙混导演过关。基本上这里没有大笑,当然这个大笑也不见得适合角色,但是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再表演,我觉得不会像那个时候那种。

  主持人:我在谢晋导演的一部回忆录里看到他说回忆《牧马人》,说你们在拍读日记那场戏的时候,一开始找不着感觉,眼神里边流露的是兄妹之间的感情,是这样吗?

  丛 珊:是,我记得他说过,说我把握得都不对,我那些动作,我的台词的表现方法,我的眼神不像夫妻,其实我觉得对我来说太难了,夫妻到底应该什么眼神我也不知道。

  主持人:而且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对你来说。

  丛 珊:对。

  朱时茂:不过后来拍出来刚才这个感觉,我刚才看了。

  主持人:挺好的,挺像夫妻的。

  朱时茂:你就是把我当小孩耍,这种嗲兮兮的是对老公的,在他那种人物性格,那种发嗲是不是像现在女孩的发嗲,我那种发嗲也是蛮准确的。

  丛 珊:现在是怎什么发?

  朱时茂:现在你是长项。

  主持人:当时怎么就过了关呢?怎么把眼神里的兄妹之情转变成夫妻之情呢?

  丛 珊:我记不清楚了,这场戏在现场也无数次地拍,老是说好像踢那一脚不准确,反正有些个别的不是很准确,我其实现在也能觉得不是很准确,包括说话的那种微妙的感觉,确实还有点生硬。

  十年动乱结束后,许灵均摘掉了右派的帽子,重新回到学校教书。而他的父亲也回到了中国,寻找自己的儿子,父子二人在北京见面了。父亲表示说希望带许灵均和他的妻儿一起去美国。许灵均想起了离家前夜,夫妻二人的交谈。

  许灵均离家去北京前日,夫妻二人夜谈。

  夜已很深了,许灵均简单的行装和一篓茶叶蛋放在桌上。

  秀芝和灵均在床上睡着谈着话。

  灵均:“我说不用带这么多茶叶蛋。”

  秀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就是和你在炕头站过一夜,也是你们许家的儿媳妇,我没有给公公做过一顿茶饭,还不带几个鸡蛋。”她说着有点惆怅。

  灵均爱怜地看着她,慢慢地握住她的手说:“秀芝,要是爸爸叫我到美国去怎么办?”

  秀芝:“你去呗,那里有洋楼住,有小汽车坐,还能跳光屁股舞,只要你高兴,我什么苦都能吃。”她说着掉下了眼泪。

  灵均:“要是叫咱们一家都去呢?”

  秀芝果断地:“不去!中国这么大住不了,还要去外国?”

  许灵均内心非常感动,但他却控制着感情故意说:“那我只好一个人走了,叫郭子再给你找个对象!”

  秀芝破涕为笑地捶着他说:“你浑蛋!你别吓唬我,你走不了,我心里有数!”

  灵均:“为什么?你觉得你漂亮,你聪明,你温柔,我离不开你,是吧?”

  秀芝:“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舍不得你的那些小学生们,你舍不得老乡们。”

  画面上出现墙上的地图。

  秀芝的声音继续着:“你天天爬在墙上看地图,你可以把它取下来叠好装在口袋里带走,可是那是纸上的,祁连山你背不走,大草原你背不走!”

  许灵均一下子噎住了。他忽然流下了眼泪,激动地抱住秀芝的头,嘴里喊着:“秀芝……我的好妻子!我的好……”他疯了似地吻着她的脸和她含着泪水的眼睛。……

  最终,许灵均还是选择了回到敕勒川,回到和他同甘共苦的牧民身边。

  主持人:当时看了《牧马人》的剧本,包括进了剧组之后,你预感这将是一部好的成功的作品吗?

  朱时茂:我能感觉这到部影片,不会觉得有二十年之后大家还会想起它的感觉,但是总觉得这部影片可以小轰动一下。

  主持人:当时这个电影您预感它可能会比较成功,真正成功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怎么来的?火到什么程度?

  丛 珊:火到二十年以后还坐在这儿说这部电影。

  主持人:一直烧到现在。

  朱时茂:确实是,一个影片的成功能够给一个演员带来一辈子命运的改变,我们算是幸运儿。记得当时,还有另外几个人,去中山纪念堂,有一个电影什么活动,当时的学生特别多,几千人,追着签名,我们一直跑,因为没有办法,你签不过来,每个人都找,就跑,像追囚犯一样,前面我们两个人,我和陈佩斯,还有几个人在那儿跑,后边一群人,一排人,追,我们跑,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一跤,后边就全部压上去了,赶快又爬起来,这时候谁都看不见谁了,站起来又跑,那时候也没有自己开车。

  丛 珊:也找不到追的人了。

  朱时茂:后来也不知道谁追谁了。

  丛 珊:我也有差不多的经历,有一次在四川拍戏,围了好多人在路上,拍完了,往前走你来不及走,就看地上一堆尘土就起来了,千军万马一样,那些人就走过来,也是签字,签得晕头转向,制片部门一个人抓着我就往出拎着跑,我说我特想上厕所,你快点带我上厕所,忍了一上午了在那街上。弄到一个厕所去,我刚进厕所,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在看我上厕所。

  主持人:演了这么成功的一部电影,一下子就成了大明星,生活上有改变吗?

  丛 珊:我拍完这个戏,其实压力挺大的,一方面,我不像他似的,晕。一方面,我还是一个学生,我从一个学生突然变成一个也不能叫社会人,但是差不多吧,大家认识你,身份突然就发生了一个裂变,到底我是谁,我是学生还是我是这个人。

  主持人:后来带着这么辉煌的一个历史毕业之后,再到所谓的分配的单位去以后,对你是不是也有特殊的那种对待?

  丛 珊:所谓对待就是在那个年代你必须要谦虚,比如说我当时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到青艺,让我演一个舞台剧,当时的院长就跟我说,这个舞台剧里面你就是一个很小的角色,你不能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小明星,你来这儿就演主角,就很骄傲,我说那好吧。我也因为拍过这个电影以后,在我们学校排练场还打过灯光,我们班没有任何一个女同学做过这个工作,我做过。

  主持人:因为这个电影反而受了很多的压抑和委屈是吗?

  丛 珊:你要证实你是一个不骄傲的人。

  主持人:对朱时茂来讲,你应该比丛珊之后要顺利得多吧,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了。

  朱时茂:不会有,她可能还受了一点小委屈。

  丛 珊:因为我在学校的环境,他是在工作的环境。

  朱时茂:可能她突然间声誉、名声都在他们之上,她为了掩饰。

  丛 珊:我掩饰?

  朱时茂:反而要做得比别人更加好。

  主持人:其实还是很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的。

  丛 珊:对,我不希望人家说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而且我其实也没有觉得什么可骄傲的事儿,但是你得面对。

  主持人: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就从一个比较高的起点出发,是一个好事儿吗?

  丛 珊:好,也不好,好是因为像我第一次拍戏碰到了这样一批人,这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财富,因为这些人对我的言传身教,他们对我点点滴滴的关怀。我记得整个摄制组,我在那儿呆了八个月,我整个的记忆就是所有的人对我都非常关怀,充满了一种关爱,我特别留恋这种气氛,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财富。其实有时候学习就是通过这样的交谈,通过这样点滴的东西,可能受益终身。不好就是以后如果水平没有在这样的水平上,会觉得很不舒服。

  主持人:对于您来讲,《牧马人》在你的职业生涯也好,人生当中也好,占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朱时茂: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作为自己来讲,生活当中已经和这个《牧马人》完全没有关系了,《牧马人》代表的只是你的过去,并不代表着你的未来,作为我们来说,《牧马人》只是给我们留下很好的回忆,《牧马人》在我们的一生当中,凡是回忆起来,在我的人生经历当中,二十年前的事儿,每当回忆起来还是有一些非常美好的难忘,这是很难得的。《牧马人》拍过之后我又拍了很多片子,拍了很多影片,比如说《蓝鲸紧急出动》、《道是无情却有情》、《柯棣华大夫》,拍了很多影片,观众没有记住的影片,你自己就不会记忆太深,观众记住的影片,你一定记忆更深,观众来帮助你回忆,有时候你想忘都忘不了。

  主持人:但是不管怎么说,《牧马人》和你们从开始拍这个戏到今后的一生都永远是连在一起了。

  朱时茂:我看是闭眼睛之前这事儿都忘不了。

  主持人:到追思会的时候还会有人提,肯定要提的,开个玩笑。

  丛 珊:对,这是人生的一段经历。

  朱时茂:我估计追悼会的时候要加上一句,曾经拍过脍炙人口的《牧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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