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冬 与陈果(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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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香港“草根导演”一直在尝试不同的电影题材—从最初的《香港制造》到《榴莲飘飘》，再到《饺子》。他的最新一个挑战，是将于今年开拍的科幻片《站台风》。
连陈果都开始主流了?
2004 年，陈果导演的《饺子》里没有了李灿森略显歪斜的平凡面孔，取而代之的是杨
千嬅甜美的酒窝。
“很多人都在骂我。”陈果说，“作为导演，就应该尝试各种不同的电影，有人给你更多的钱为什么不拍? 现在观众很现实，你一旦拍一部不好的电影，他就会背叛你，那在他背叛你之前，你为什么不先背叛他? ”陈果哈哈大笑地开起了玩笑。
他表示，以后肯定还会拍武侠片和动作片， 任何类型的片子他都想尝试一下。
然而陈果从不拿自己的电影开玩笑， 所有的香港导演一样，他渴求更多拍好电影的机会，让更多观众接受他们的机会。只是他绕了很大的一个弯:1 9 岁时进入电影圈，他由底层做起，剧务、场记、助理制片，先后跟随黄志强、成龙、洪金宝、张坚庭、区丁平、于仁泰、麦当雄、黎大伟等知名导演做助理制片、助理导演、策划。拿他自己的说:“我从每个人身上都学到一点东西。”
50 万资金，5 个从街上拉来的业余演员，5 个工作人员，从刘德华的电影公司找来过期的电影胶片拍成的带有明显偏色效果的处女作《香港制造》，令陈果得到了包括金像奖最佳导演在内的大大小小无数个奖项。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 这些从香港最底层娱乐中走出来的电影才是香港电影的根。
香港导演最先要考虑的就是生存问题，面对诸多香港名导纷纷到内地接拍电影电视剧的现象，陈果觉得很正常：“香港的生存机会真的越来越小，不是说内地一定可以生存，而是生存的机会比香港多。”但随之而来的矛盾就是，香港电影剧本必须要适应大陆市场而做各种各样修改：“改来改去都不成样子了，这还叫什么创作?”
在陈果看来，当初之所以选择香港罕见的艺术电影拍，就是为了要生存。从《香港制造》开始，由于投资都很小，之后的《榴莲飘飘》等电影都能达到收支平衡、稍有盈余的“温饱”状态。当然，这不是陈果要的理想状态。
“我为什么和他纠缠那么多年，等他来‘毁’我，我不如自己先‘毁’了。”陈果如此表白。从《饺子》就开始“自毁” 的陈果，在2006 年将开拍一部由台湾投资的科幻电影《站台风》，主角是一些具陈果是个喜欢尝试新风格的导演。
B= 外滩画报
C= 陈果
“草根”只是个标签
B: 你一直被称为香港的“草根导演“， 你自己怎么看?
C: 草根不草根只是人家说的，我只是选择了定位。我有我的观众市场，虽然不大，但可以生存。我就这样从1997 年开始一直做下来，还算是有点成绩。比如《饺子》，不是草根，也不主流，我只是觉得有好题材就去做。每个导演都想拍不同的东西，每个创作人都是这样。我越拍越不对劲了，香港观众进入戏院看到的中西片真是少了很多，更何况我们这些独立制作的电影。去年中国拍了200 多部电影，真正能上映的有多少呢?
B: 你拍的电影和香港主流电影完全不同。
C: 香港的整个电影工业一出来就是商业电影，它不会理你的内心，只有很少的香港导演会讲述人的内心。但大多数电影有些地方要笑，你有反应就行了。香港电影是从一个无政府主义状态下成长起来的，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我觉得， 归根结蒂要回到人的本身上面。我希望成为那种导演—拍的电影能关心人文，能把社会问题放进去，有内涵。
B: 现在很多香港导演都去内地拍戏、拍电视，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C: 哪里有钱就去哪里，哪里有生存机会就去，香港的生存机会真的越来越小， 不是说内地一定可以生存，而是生存的机会一定要比香港多。
B: 你会拍电视剧吗?
C: 我很想拍一部很好的电视剧，而且还是主旋律，可是我抽不开身。比如说找我拍雷锋，陈果拍的雷锋( 笑)，但是我们的想法很难配合。
B:1980 年代时你就担任了很多动作片的导演，比如洪金宝和成龙的副导演，你自己不想拍动作片吗?
C: 动作片等上一代香港电影人拍完再说。(去年的香港动作片好像已经出现了疲态？)有嘛？不过一两部而已，失败和成功后面都有很多故事。我现在不必和他们争，等他们拍累的时候，我再来吧(笑)。
香港电影的娱乐性已经过时了
B: 有数据说，2005 年大陆最卖座的10 部电影有7 部是和香港的合拍片，你怎么看?
C: 这里有很多夸张的成分。背后的根本原因是香港人太少，而且看盗版或者看DVD 的人已经没有习惯去看电影了， 他们不再会去享受集体性的看电影的氛围，而真正看电影还是要看怎样把观众拉进戏院。
B: 盗版是关键的问题吗?
C: 关键是如今电影本身的高贵性没有了。以前一部好的电影要收藏啊，现在一两个星期就变成了VCD、DVD，卖几块钱，电影还有什么高贵性?
B: 很多影迷说香港电影在成长，但是发现没有以前好看了。
C: 香港电影不是没有娱乐性，而是它的娱乐性已经过时了，但是娱乐性才是真正培养出香港电影的土壤。1980 年代的香港电影有很大的宽容度，喜剧、打斗、惊险什么都有，这才是真正的创作的乐园。
B: 大家普遍感觉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好像已经过去了
C: 每隔十年二十年香港电影就会出现低潮期。1950 年代的时候，粤语长片盛行，打败了国语片，后来邵氏公司的国语武侠片大举来了，又是一段颠覆。1970 年代末期的低潮之后，突然间新浪潮又来了。
1970 年代中出了一个李小龙，1979 年又有了一个成龙。其实在1990 年代初香港电影就已经有危机了，观众在一批批消失。
B: 关键是创作者的问题吗?
C: 香港导演其实都很努力地在做， 但是他们依然很迷惘，不知道观众要什么。今年的贺岁片还是走老路子，可是观众已经没有兴趣了，打打闹闹的喜剧片和十年前没两样，这是创作人的问题。
B: 现在香港演员中新人都不如上一代突出，有青黄不接的现象。
C: 新人有的是，但是要培养有观众缘的新人还需要时间。观众会不会为了一个明星来看电影呢? 不会吧。现在的大明星赚得很多，他拍一两个广告就很赚了， 他根本不希罕拍个所谓的电影。除非是桥段非常好的，广东话讲“绝妙的”，才会去演。大家都有问题，演员人少，只有几个， 所有的投资者都会找你来演。
B: 这个是制度问题?
C: 对，明星制度很重要。主流与否不仅是故事和导演，还在于明星制度。现在没有明星了，而新一代的演员要有电影去拍，才能培养出一批新的明星来。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
中国没有好的情欲电影
B:“妓女三部曲”已经完成了两部， 第三部什么时候拍摄?
C: 明年拍。本来打算再去俄罗斯， 但是觉得太大了，我拍《人民公厕》时就去了很多地方，累死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讲一个香港的故事。
B: 前两部启用了当时还是新人的秦海璐和周迅，这次还会启用新人吗?
C: 会的。这个电影本身不需要明星来演，本来也谈过一两个，她们也想演， 但是后来我想在情欲方面表现得比较重一点，因为你看我以前那些妓女的戏，都太保守了。一些老外老是问我，她们做妓女怎么没有床上戏啊，你们的演员好像都有这方面的问题。所以，这就是不深刻的问题。
B: 是因为中国人比较保守?
C: 是的，蔡明亮做《天边一朵云》，那个女孩子已经够狠了。我看了以后说，你的演员多么爱你啊，为了你贡献了那么多。我们很难找一个人，除非你找自己的老婆去演—你不帮老公的话，老公就毁啦!
B: 现在有那么多女演员，为什么都不能演?
C: 老实讲，有些演员会想，我露无所谓，但得看会不会成功。她要计算这些， 你就没有法子，我怎么敢保证呢？我只能凭直觉说这部电影会不会成功。
B: 合作下来觉得哪个女演员最放得开?
C: 白灵是最棒的。
年轻人的电影最难拍
B: 你好像一直在拍关于成长的电影？
C: 是的，年轻人的电影其实最难拍， 要通过剧本人物来让年轻人喜欢。过去两年，日本的《电车男》、《NANA》和《在世界中心呼唤爱》非常卖座，全是年轻人的电影，但都各有各的玩法。在香港， 《NANA》是年轻人和40 岁以上的人都喜欢的电影。
B: 但《NANA》没有漫画好。C: 我觉得《NANA》很好，这个故事真的是简单，最不玩东西，但很扎实。
B: 因为它有很好的原著基础。
C: 对，这个就是香港电影的最大问题。我们香港难就难在99.9% 都是自己创作，大陆有很多原创的故事，有机会可以拿过来拍。
B: 为何想拍《站台风》这个科幻片？
C: 这是台湾本土的一个故事，讲几个年轻人懂得超能力的故事。科幻片这个类型是最大的难题，中国人没有很好的本土漫画熏陶，有漫画也都是日本或者美国的， 一拍这种题材就完蛋了。怎么拍? 所谓的超能力变成徐克的《黑侠》的那种，也不是很成功。在保持主题和人物不变的前提下，适当修改了剧本，改成了我能接受的拍法，然后投资者同意了，就谈下来了。 文/ 张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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