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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江城夏日》导演王超 用电影去关心普通人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8月17日12:02 荆楚网-湖北日报
对话《江城夏日》导演王超用电影去关心普通人

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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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4年1月生于南京。当过工人,写诗写小说。著有短篇小说《南方》、《去了西藏》;中篇小说《天堂有爱》、《安阳婴儿》。

  1994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电影处女作《安阳婴儿》,入围5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赢得了美国芝加哥影展国际影评人奖、美国圣巴巴拉影展最佳外语片奖、法国贝尔福影展最佳影片奖、比利时洛芙影展最佳影片奖等11个国际电影节奖项;第二部影
《日日夜夜》获法国第26届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青年评委奖;第三部影片《江城夏日》今年5月获得5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注目”单元最佳影片大奖。

  武汉话不是障碍

  问:从演员、取景,到配音,电影《江城夏日》武汉元素无处不在。你和武汉有怎样的渊源?

  王:我是南京人,南京和武汉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临江江城、天气酷热,有租界老房子等等,这让我很容易爱上武汉。重要的是,我人生的多个第一次与武汉有关,如坐飞机、当导演,你说我能不对武汉亲近?

  1995年夏为中央台东方时空拍短片,再现一个工人跃入东湖救人:听到孩子呼救,工人毫不犹豫跳入水中。这时,水中的孩子站起来了,原来孩子在跟岸边的妹妹闹着玩呢。因为水太浅,扎下水的工人颈椎折断,瘫痪了。家庭破裂,生存艰难。英雄行为却没能被认定为见义勇为……第一次在武汉做导演的经历,让我对武汉有了特殊感情。

  有心善的人,就有美丽的城。《江城夏日》选景无论青岛路租界的房子,还是江汉公园、武汉大学等都很漂亮,影片开头从江中心看汉口,大家都说像小香港。

  问:《江城夏日》用武汉话配音,对武汉人来说,有亲切感,对于外地观众来说,可能就是一种障碍?

  王:也许有点影响,但不构成障碍。比如该片在法国戛纳公映,完全是看法文字幕,因为你即使说普通话人家也听不懂,但他们很喜欢《江城夏日》。

  演员发音也是一个艺术创造,史泰龙面部表情一点也不丰富,能进入好莱坞,就是因为他的语言创造力。我们通过翻译,听配音演员的声音,却只欣赏到他70%的表演魅力。

  问:可是有些方言翻译出来,同样让人不知所云?

  王:是的。你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江城夏日》演员说的是地道武汉话,我翻译时,是按照普通话的语言规范翻译的。比如武汉话“伢”,我就翻译成“孩子”。

  因为用得多,用得熟,用得准,演员说方言要比说普通话生动,富有生活味。你说方言会阻碍观赏,会减分,我同意,但是它让整个影片在生活气氛、真实性、生动性上加了分,作为一个文艺片导演,我愿意选择加分的方言。

  漂亮小学是归宿

  问:对于电影来说,无论影像还是配音都是表象,真正打动人的是剧情。比如弗朗索瓦·特吕弗的《四百击》(戛纳获得最佳导演奖),小男孩AntoineDoinel因无法忍受学校、家庭、社会的重压而走上叛逆的道路,当孩子走向大海,单薄的背影成为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

  王:对情感的体贴、对人性的关注、对美好事情的追忆和追求,世界都是互通的。《江城夏日》中的父子情、父女情,包括“老大”的忏悔、内心挣扎都应该是动情点。李启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城里干什么的时候,他不是大骂、呵斥,而是拉家常,希望女儿回家。通过那些曾经拥有的很温暖、很实在的情感记忆,唤回迷途的女儿。

  影片中,我试图挖掘一个东西,哪怕是绝望,哪怕是“老大”这个犯过错误的人,也有希望的权利和追求希望的能力。“老大”因为不可饶恕的罪行,最终被判死刑,这是他咎由自取,但你不能因此而否定他有过恻隐之心,有过愧疚之心。

  问:所以你让李艳红生下了“老大”的孩子。

  王:真正底层的人,对生命的态度是极普通又高贵的。包括我们自己,往往因为过多算计,而缺少勇气。孩子的啼哭是一个破碎家庭希望的所在,为什么观众看到此处会鼓掌,因为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问:大家都觉得李艳红父亲所在的小学太漂亮。

  王:是的,有人说中国80%、90%的乡村小学没那么漂亮,但是,有10%的学校漂亮,我为什么不能选择10%的漂亮学校呢?更何况主人公从乡村出生,到了城市,再回到乡村,有她的精神之旅。回家是向着美好去的,你说我能再给她一个残破的学校吗?

  问:当你找到这样的学校,给你留下的是怎样的印象?

  王:像世外桃源,当时就傻了。学校在山的深处,农舍房子很破旧,惟独学校很漂亮。我剧本中说要个秋千,那学校真的就有个秋千。心灵之旅的终点站,精神回归的起点和终点,我要的都有了。

  艰难生活磨意志

  问:看你的作品,《安阳婴儿》、《日日夜夜》、《江城夏日》都是关注底层民众生活的。

  王:因为我是工人家庭出身,还干过多年工人,多次待业,多次吐血,和普通劳动者感同身受。为什么《江城夏日》里,哪怕是客串的建筑工人,我也一定要喊他们真实的名字。无名者要给他们真名,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问:吐血是怎么回事?

  王: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干点重活就支气管扩张,吐血。体弱多病,在工厂又是个像书生一样,常受人欺负。抱着对电影的一点点信念,才走到今天(眼含泪花)。

  问:出生在工人之家,怎么对电影怀有梦想?

  王:上世纪80年代,我连电影学院的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很有幸,看了很多好电影,如《最后一班地铁》、《得克萨斯州的巴黎》、《W的悲剧》、《苔丝》、《沙器》……加上我这个人很孤独,没地方玩,电影就成了我的精神寄托,有的片子一连看三遍,售票员都觉得奇怪。南京的电影院是我的私塾。

  问:有青年导演感叹,“常常会突然在一种强烈的绝望之中,对自觉失去信心,对电影失去兴趣。那些无法告诉别人的怯懦,那些一次又一次到来的消极时刻,让人自觉意志薄弱。”你有这样的情绪吗?

  王:我从不妥协,从不回避我遇到的困难,也不虚饰我遇到的困难,只想用电影去关心普通人,感受每个平淡的生命的喜悦或沉重。

  面对困难,不放弃希望,就一定能获得希望。记得31岁时,进《荆轲刺秦王》剧组做“服化道”的副导演,后来又担任了现场副导演,指挥2000名群众演员。在灞上拍戏,每天凌晨2点起床,去把农民喊起来,组织马队,然后让部队的1000个人穿上古装,和主演沟通,到了7点钟,准时开机,我每天只睡1-2个小时。那种生活苦吗?说实话,苦。但3年后,我已有信心自己做导演了。

  危险游戏“爱”做主

  问:《江城夏日》戛纳得大奖,可喜可贺。但评价一部电影的好坏,人们还有个指标,就是它的票房。

  王:我不否认,票房是一个参考的标杆。制片人理解的票房是钱,我的理解是多一张票,意味多一个人在看你的电影。如果中国有文艺院线,我就敢拍胸脯。

  问:商业院线放你的文艺片,你认为不公平?

  王:对。但在目前情况下要面对现实。任何事物有两面性,但凡作品好,放在商业院线,它会变本加厉地好。像《江城夏日》现在上商业院线,武汉8家、北京13家、广州8家、成都8家……如果我只进入艺术院线,没准一半上映的机会都没有;另外,它还逼迫文艺片导演要把片子拍得更好。但是,危险在于,这很容易把文艺片导演变成商业片导演。或被一棍子打死,或被一下把你捧上天,我正在做一个危险的游戏。

  问:你预料《江城夏日》是被打死还是飞天?

  王:两种情况都不会出现。大家给我鼓掌,可见打不死;上天也不可能,现在还不是文艺片的春天。

  问:普通人生活能打动人,可当下影视制作大多是向华丽、浪漫、神幻倾斜,比如《十面埋伏》《神话》《无极》(blog)《夜宴》等等。不谈票房问题,从题材看,你的作品看起来是另类。

  王:你这个问题很锐利。日常民生成为另类,不是太奇怪了吗?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像这种“主流”电影那样生活呢?我所有的努力,包括电影,都是想表现生命是需要爱的,要把爱和忏悔本身变成一种生活的习性。

  问:有票房,才能有发展。会考虑调整自己的戏路吗?

  王:我会把思想的现实性放在一个好看的载体里面,也会借鉴好莱坞的商业元素,让影片的节奏加快一些,故事吸引力加强一些,人物塑造上更加真实生动一些,但绝不娱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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