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泡桐》导演吕乐：我挺惊奇有这样的展映

　　前一段时间，尘封多年的《赵先生》意外地在内地发行了正版DVD，在网上引起了许多喜爱中国电影的影迷的讨论。

　　没过多久，突然得知《十三棵泡桐》在东京电影节获得评委会特别奖:原来吕乐又拍了新片，还是讲“80后”的残酷青春。

　　第五代的功底，折腾出新的力量，把吕乐选为本届先锋光芒电影展映的“焦点导演”，我们希望有更多的电影人持续不断地，把那些光影间的温暖，带给我们。

　　希望给怀旧的人看

　　吕乐:2003年一个朋友推荐给我一个小说，成都作家何大草的《刀子和刀子》。看完以后特别喜欢，但是通不过(审查)，今年重新把它拿出来。现在和前几年的情况不太一样，环境更宽松了。

　　南都:为了能顺利拍摄，从小说到电影有哪些删改或妥协？

　　吕乐:我觉得对于今天的媒介来说，电影已经是个很落后的艺术形式了，至少在中国大陆是。绘画、音乐、舞蹈、戏剧……电影是最落后的。为了能拍摄，只能把一些文学性的凌厉的东西相应减弱。虽然主角是个女孩子，但是一个非常有青春活力的题材，而电影就含蓄一些。

　　南都:这个“青春残酷物语”里的女孩子的形象，在以往的中国电影中有没有出现过？

　　吕乐:我希望是没有过。但是说形象，短头发是不是像男孩子？以前的吴琼花(《红色娘子军》主角)，其实也是很有男性特征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不一样，你才能作为电影人物来描写。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从来没有的形象，只是她是比较靠近现在的学生。

　　南都:从原著的模糊时间，挪到电影里的1999年，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设置？

　　吕乐:这是一个时间标志，有一个大的背景。再就是因为创作团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如编剧刘颖、两个副导演、美术、摄影都很年轻。在定方向时也有一个讨论，为什么人拍？我们觉得应该给已经开始工作的人看，给有一些怀旧心态的人看。

　　南都:既然是青春片，为什么没有决定给80后看呢？

　　吕乐:在对80后做调查时，觉得他们的状态很不一样。从2000年开始，网络的大量普及，使今天的孩子们更分离，分成了更小的团体，不像是一个班有一半女生或者三分之一女生一起玩儿，更多的是一种个人化的东西。调查也发现，他们做事情会更过激一些。如果把今天学生的负面拍出来，那更不会通过(审查)了。

　　南都:为什么形容现在的孩子时，你用了“可怕”这个字眼？

　　吕乐:其实我说的可怕是一种惊奇，因为我好长时间没有接触这些学生，我的学生时代已经很远了。

　　一直有种人文关怀在

　　南都:海外有不少青春电影受到欢迎，也会找偶像加盟。拍《十三棵泡桐》有没有商业考量？

　　吕乐:其实我是很矛盾的。青春片本来就是商业电影的一个类型。因为成本不是很高，投资两三百万元的电影也不需要很大名气的演员。我觉得只要演员好、剧本好，收回成本就不是个很难的事情。主演刘欣参加过湖南电视的选秀活动，表演天分很高。

　　南都:选择高清拍摄，是跟投资有关吗？

　　吕乐:是的。电影的头和尾用的是小机器拍，高清是中间的。有一些追逐、警察围着劫持犯，用的是便携式机器拍。当时也想过整个片子是不是都应该往这个方向走一步，可还是有限制，比如一个公司投资，他不是让你做一个家庭录像。还有，现在电影局的技术审查不允许有小机器拍摄。我觉得小机器并不差，它的灵活性很好，所以当时就是脚踩两条船。

　　南都:《十三棵泡桐》虽然在日本获奖，但似乎片方对这种电影在国内的发行有些悲观？

　　吕乐:我是没有太大的担忧。电影主要是给那些年轻人看，对于刚开始工作的那些年轻人来说，电影会显得有些怀旧。对于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可能就接受不了这部电影。

　　南都:近年你拍摄的电影题材各自不同，你觉得有没有一个贯穿始终你所要坚持的东西？

　　吕乐:一直有一种人文关怀的东西在里面，以后也会有。但题材不一样，有家庭、知青、学生。其他的比如《美人草》，是制片公司给的剧本。

　　我关注影迷的评价

　　南都:对于参加“先锋光芒”这样的影展，有些什么感言？

　　吕乐:首先我们生活在一个荒诞的时代，其实不应该对媒体有太多的要求。媒体有荒诞的一面，正直的一面，也有带倾向性的一面。这是我对媒体的态度。我自己觉得挺惊奇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商业饱和的环境下，能够有这样的活动。希望(这个)展映活动越办越好。

　　南都:“先锋光芒”也会有导演与影迷之间的交流环节，您平时通过什么途径与影迷接触？

　　吕乐:我自己是关注影迷评价的。上一部《美人草》在网上褒贬各半，好的意见是说这是个很好的女性题材电影，不好的意见是把“文革”这个题材糟蹋了。我觉得大家的评价很中肯。本报记者徐词 实习生王佳瑞

　　吕乐有多劲

　　他拍过内地最好的“看不见的影像”

　　1957年出生，1982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曾先后担任《猎场扎撒》(与侯咏合作)、《活着》、《有话好好说》、《天浴》等片的摄影，是内地重要的第五代摄影师之一。

　　1987年拍摄了获得巴黎“人类学电影”大奖的纪录片《怒江，一条丢失的峡谷》。1987年后旅居法国，获巴黎第八大学造型系硕士学位，1992年回国后在张艺谋的多部电影中担任摄影师。

　　1998年拍摄了第一部剧情片《赵先生》，此片获得了当年瑞士洛加诺电影节金豹奖，并与章明的《巫山云雨》、贾樟柯的《小武》一起被誉为内地20世纪90年代“地下电影三部代表作”，影评人张献民在《看不见的影像》一书中称其“属于中国最好的电影的范畴”，但由于种种原因，《赵先生》自拍毕后便无缘公映。

　　1999年以纪录片和故事片融合的方式拍摄了《小说》，2004年至2005年拍摄了反映基层党员干部的影片《山乡书记》。

　　吕乐执导的新片《十三棵泡桐》获得第19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成为近期国内最受关注的电影之一。

　　展映作品

　　《美人草》

　　剧情简介

　　1974年夏天云南，昆明知青叶星雨在探亲之后返回兵团连队的路上邂逅了让她一生难以忘怀的人——大江对面的北京知青刘思蒙。

　　叶星雨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袁定国是她所在连队的排长，但叶星雨将自己在袁定国面前保留了多年的初夜献给了刘思蒙。然而幸福的天平并没有向两颗相恋的心倾斜……

　　多年后，两人再度重逢……

　　导演的话

　　“文革”中，一个女人，叶星雨，走在她生命旅途上——邂逅的爱情被偶然微妙地阻断了；同伴的死亡和疯狂的突如其来，不能附会任何意义。革命之后留给她的不仅是伤痕，还有蹉跎了不止十年的一生。故事里，激情和辛酸多是由一些小小的事情引发。假若历史可以重写，我们将要涂抹的是那些事件，还是那些曾经占据我们心中巨大位置的激情，或者漫长时间里的记忆？

　　《十三棵泡桐》

　　剧情简介

　　本片根据何大草创作的小说《刀子和刀子》改编。故事描写小镇女孩何凤与几个男孩子之间难以言述的情感，和发生在她18岁那年夏天的一段青春故事。何凤是中学里一个遭人白眼的“问题学生”:她留着板寸头，穿着皮衣和陆战靴，吉祥物是两把冷冰冰的刀子。刀子和刀子，把青春染成了深色。她所在的高二1班表面的平静，随着转学学生包京生和金贵的到来而被破坏……

　　导演的话

　　因为拍这个电影，所以第一次这么专注于现在中学校园里的孩子们，才发现我们原来这么的不了解孩子，这么熟视无睹、无知无觉于这个就存在于身边的“秘密社会”。

　　对于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孩子们，我们成年人对他们存在着很大的误读。我不知道喜欢这个电影的观众会来自这两个“社会”的其中哪个，我只是尽量诚实地讲述这样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吕乐作品年表

　　《怒江，一条丢失的峡谷》1987，纪录片，彩色

　　《赵先生》1998，剧情片，彩色，89分钟

　　《小说》1999，剧情片，彩色，87分钟

　　《美人草》2003，剧情片，彩色，105分钟

　　《山乡书记》2004，剧情片，彩色，90分钟

　　《十三棵泡桐》2006，剧情片，彩色，10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