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我不可能是张艺谋 还没能力做商业片

王全安

　　中国电影圈中一夜走红的导演不多，王全安却是走红者中突出的一个。他不是高产导演，之前的《月蚀》、《惊蛰》看过的人恐怕不多。2007年大年初一凌晨，王全安的新作《图雅的婚事》一举斩获第57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从那一刻起，他的导演人生就开始发生改变。6日，刚回到西安的王全安接受了媒体的专访———

　　关键词：图雅的婚事要正视即将消失的文化

　　柏林电影节评委会用了这样一段话评述《图雅的婚事》(以下简称《图雅》)：“影片用美丽的叙事再现了行将消失的一种文化与生活方式，因而极有价值。”这跟王全安拍这部电影的初衷非常一致。

　　王全安表示：“我去拍内蒙古是因为那里跟全国一样，都是一样的经济开发模式，而且污染很严重。因为过度放牧，草场退化很严重，连草根都吃完了。所以我想用镜头记录下那里最后的风景。当电影拍完的时候，镜头里出现过的游牧人已经变成了城市里的打工者或者街头小贩了。这些人在追求经济利益的过程中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几千年的生活方式正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而消失，这也是全球的共性问题。急功近利的开发，常常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拍他们其实也是在拍我们。如今电影节认为《图雅》是通过一个比较好的电影传达有意义的内涵。”

　　用《图雅》对照王全安以前的作品，艺术性之外，不再那么晦涩难懂，观赏性显得极为明显。谈到自己的悄然变化，王全安说，“我的这个变化跟年龄有关系，年轻的时候个人表述是天大的事，是惟一的。我拍《月蚀》时就是这样，但我妈妈说不好看，不爱看。我还对她说，你不爱看就对了，我觉得这样说明这部电影文化层次高。拍第二部《惊蛰》时我已经意识到现在世界是多元的，现实只是视角之一，如果完全是个人表述，不一定非要拍电影。既然拍，就要讲求愉悦，让别人用故事来理解这一切。”

　　关键词：现实题材600万是最佳成本

　　不少现实题材影片在拍摄中都会遇到各种问题，记者跟《图雅》剧组的一些人员聊天时，就听说如果资金等方面允许的话，其实这部电影还会拍得更好。对于更好，王全安已把它埋在想法中了：“更好永远是一种想法。对于导演来说，一部影片的到来就意味着一万个难题，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永无止境。其实过多的资金也未必是好事，因为我们的能力、经历有限。600万资金是这类现实题材最佳成本，导演已经可以表达自如了。”

　　与贾樟柯站在“神”的位置俯视生活相比，王全安一直是平视生活。《三峡好人》的票房仅200万，许多人认为《图雅》的票房也将遭遇有价无市，王全安坚持自己的观点：同是第六代导演，但作品本质不一样，切入电影方式有很大的不同。他透露说，这部电影通过海外回收成本，现在已经开始赢利了。

　　关键词：商业片我还没有能力做商业片

　　“金熊对我个人来说意味着太大的改变。首先自己拍片的投资不愁了，可以自由的去发挥。”相对于不少第六代导演为影片寻找投资，王全安表示自己一直是幸运的，“我是第六代导演中比较幸福的，在寻求投资上一直比较幸运。我考电影学院时许多人都说要送礼、找关系，但我想它总会挑几个最优秀的学生吧。拍电影我也是这个想法，与其找资金不如把剧本写好。”

　　拿到金熊奖，王全安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依然选择在文艺片的道路上行进，“我们必须尊重电影本身。商业片与艺术片不同，拍商业片也需要专业技能，一个导演拍摄商业片所需要的才华不亚于艺术片，我确实还没有做商业片的能力。张艺谋取得的成功，也是基于他曾经拍艺术片的口碑和影响力。虽然票房成功，但观赏效果很难让人满意。”

　　还没有正式迈进商业片门槛的第六代导演们有许多共性，他们创作的《图雅的婚事》、《三峡好人》、《可可西里》等，都得到过“像纪录片，又像故事片”的评价。对此，王全安说，任何个体都逃离不开大环境的变化，这几部电影本身处于这样的大背景之下，文化的焦虑随处体现。而追究这种焦虑，与经济开发的狂热也有关系，对社会造成的伤害很难挽回。可以说任何狂热都是不好的，艺术片也一样。

　　从《月蚀》到《惊蛰》，再到《图雅》，中国电影的审查制度对于王全安从来都是一路绿灯，《图雅》还拿到电影局80万奖励，而同为第六代导演的贾樟柯、王小帅、娄烨等都有被禁的经历。因此有人说王全安是第六代中最有潜质的体制内导演。王全安却表示，“我对外在评价不感兴趣，对体制内体制外都没有兴趣。目前的电影环境我认为基本接近正常，只是需要完善。”

　　关键词：第六代打碎了“第五代”的乌托邦

　　不少观众观看《图雅》之后提到了《秋菊打官司》，认为二者有些相似。有人说王全安是中国的下一个张艺谋，王全安表示：“和张艺谋作品相似没什么不好，总比和其他作品比要强。第五代导演他们所受的文化背景和时代局限，让他们的电影很难滋生类似的气质，他们接受的教育没有这种东西。他们的教育就是除了自己之外，别人都是敌人。他们的电影注重的是宏大的叙事。例如张艺谋，他从起点(blog)到顶峰，走到最后就是强权，国王治理天下，《英雄》、《黄金甲(blog)》中已经体现。其发展轨迹很难走到文化作品的最高境界。”

　　“第六代把第五代的乌托邦打破了，自己也成了碎片，这些碎片建立起来的东西，都注重个体的表达。所以我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张艺谋。”王全安很清醒地表示。

　　王全安说自己即将开拍的新片《纺织姑娘》比《图雅的婚事》在电影构思上更成熟，“我去纺织城看过，几万名女工下班后走在大街上，确实壮观，她们上班第一天耳朵就聋了，一个星期后听觉才慢慢恢复……她们有独特感人的故事。”唐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