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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震云谈新片:幽默拧巴后爆发的又一腔废话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22日17:02  新浪娱乐

  生活在底层的厨子刘跃进,因为寻找丢失的包捡到了一个别人的包,里边有个关系到几条人命的U盘,刘跃进就此陷入社会关系和现实交叉的网络中……

  在即将上映的电影《我叫刘跃进》中,作家刘震云首次上阵担任制片,而这也是中影集团提出的“作家电影概念”的第一弹,从《手机》到《我叫刘跃进》,我们究竟将看到一个怎样崭新的喜剧故事呢?

  不是我拧巴了刘跃进就是刘跃进拧巴了我

  WHF:您认为中影集团选择您作为“作家电影”第一个合作对象的理由是?

  刘震云:先说“作家电影”这个概念。韩总(韩三平)提出这个概念,是因为他对中国电影很是忧虑。忧虑其病灶是:内容缺失。中国电影正在加速变成八月十五的月饼,包装十分华丽,还附带赠送许多配件;价钱越来越昂贵;但一层层剥开,底层那块月饼,馅是馊的。去年秋天我们一块去济南,一开始说要做一部有内容有营养的电影,哪怕是一碗卤煮火烧或羊肉泡馍呢,别再让观众吃味同嚼蜡的大月饼了。我想他的意思,是想像曹操劫粮一样,从根上做起。

  “作家电影”这个概念,法国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提过。但法国的“作家电影”,还是沉闷晦涩的“艺术片”,探索人的意识和潜意识;过去中国其他导演的“作家电影”,也是老、少、边、穷,注重残缺的民族元素。法国和中国其他导演的意思是,“作家电影就应该拍得让人不懂或睡觉”。这些都不是韩总想要的。他要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他开宗明义的一句话就是:好看。但好看不等于胡扯,好看不等于没内容。什么内容呢?“深邃的洞察力”,当下的生活;不能让西方再认为我们还生活在秦朝和唐代;其次,电影要跟看电影的人息息相关;三,颠覆大片的概念,不能说花钱多、场面大、动刀动枪就叫大片,真正的大片是人内心的洪流,洪流有多大,作品就有多大。

  选择我来打第一炮,主要还是因为我是一个作者吧。我喜欢小说,也喜欢电影。小说和电影,对于情感的表达方式,特别是叙述方式,它所关注的生活、人物和人物感情的侧面,是非常不同的。但是,我所以写作,并不是因为世界上哪些故事、人、感情感动了我,而是因为世界和生活中的好多道理拧巴了我。拧巴过去,又拧巴不回来了。每天有十件事,八件都在拧巴,我对生活无能为力,只好通过写作矫正自己的心。否则,我离忧郁症也就不远了。所以,小说的表达形式,和电影的表达形式,对于我来讲,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于写作,我还有一点体会,一个东西喜欢不喜欢,能不能矫正自己的心,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二十多年的写作,一开始也是误打误撞,写到哪算哪。这是一种损失。后来才知道,与一个道理相通,与一个作品中的人相遇,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个人,一个故事,一段人的感情,突然撞到了你面前,其实并不是偶然的。在你潜意识中,也是多年寻找的结果。刘跃进就是这么一个人。碰巧,他就戴上了韩总送的这顶帽子,叫“作家电影”。

  WHF:您以前说过,马俪文导演是您三顾茅庐请来的,剧本也改了15遍。您曾经从冯小刚导演那里学到了很多,那马导演让您获得了什么?15次改动,改在了哪里,以您的经验,为什么在第三部影视作品中会出现这么大的改动?

  刘震云:我历来觉得,判断一个好的导演的标志是:剧本停止的地方,导演出现了。一个好的演员则是:导演停止的地方,演员出现了。马导演在《我叫刘跃进》中,尽显才华。说她有才华,不是因为她对导演的技能掌控得多么好,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许多人会把常识当成真理;这还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会把常识当成自己发现的真理。从生活和电影的关系论,所有的导演都热爱电影。但是,他们对于生活的认识是糊涂的。从马导演过去的作品可以看出,她所以拍电影并不仅是为了拍电影,而是因为有话要说,有不同的话要说,而不是把拍电影当成与生活交换的一桩生意。许多人做生意成功了,在《我叫刘跃进》中,马导演不同的话也说成功了。

  除了跟马导演学到了不同的话,还跟她学到了独到的幽默。影片的幽默,是一个创作者日常幽默的体现。我说一下她在生活中的幽默。一天,我、她,还有中影的韩总,在一起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什么叫良家妇女。马俪文说,良家妇女,就是干了潘金莲的事,又没有失身。这怎么可能呢?这话把我拧巴了一个多月,我没有能力把它拧巴回来。前不久,我终于憋不住了,又请教导演。导演非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就这点脑子,还出来混?不是自个失身,是让别人失身。”还有一次,大家在一块讨论孙悟空。我是孙悟空的粉丝。但导演告诉我,你是盲目崇拜;孙悟空并不是一个男的,他是个女的。捉了女妖精,不调戏,一棒子打死,没有可能。还有,他爱穿花衣服,爱戴花帽子。就像有的歌手爱女扮男装一样,孙悟空是男扮女装。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不容易。孙悟空是花木兰她哥。马俪文对刘跃进的总结是,刘跃进是潘金莲和孙悟空的结合。

  还有电影的节奏,可能也与其他电影不同。因《我叫刘跃进》通篇都在讲找贼,谁是贼在影片中变化得特别快;贼被捉住不叫贼,没被捉住的才叫贼呢;贼偷人不叫贼,贼偷贼才叫贼呢。所以大家看《我叫刘跃进》的时候会有些着急。看别的片子是着急它的拖泥带水,看《我叫刘跃进》是着急它急行军的速度。刘跃进不是一列慢车,是快车;也不是快车,是特快;也不是特快,是D字打头,动车组。看别的电影,看了三十分钟,你会觉得是九十分钟;看《我叫刘跃进》,九十分钟完了,你会觉得是三十分钟。这也是马导演的一种野心。她想通过《我叫刘跃进》,改变一下电影语言的叙述方式和节奏。

  15次改动的过程,就是我向马导演学习的过程,也是需要改这么多次的原因。

  WHF:作为制片人,您是新人。这个职位,让您学到了什么?您有什么深刻体会?

  刘震云:一,这是韩总的一个试验,为了让作者在电影制作中更有发言权。二,没做过的事情,我总想试一下。对于一个作者,没有任何一段生活过程是浪费的。毛主席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作者要到火热或水深的生活中去。三,做了一回制片人,我的体会是,什么叫制片人?就是四处求人的人。四,正是四处求人,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在与各种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我体会了过去没有遇到过的微妙的瞬间,各种人微妙的心态。

  刘跃进是阿Q的外甥,是我表哥

  WHF:“刘跃进”的原形是您的表哥吗?您是先有“刘跃进”这个故事还是为了“作家电影”而专门创作的?

  刘震云:“刘跃进”这个名字引起的反响,是我没有料到的。作品中的人,总要叫一个名字。本也是信手拈来,“刘跃进”是我一个表哥的名字。他在一建筑工地当过厨子。一辈子有很多理想,没有一项是实现了的。但他从来不怪自己,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他每天关心的不是工地的食堂,而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萨达姆被绞那天,义愤填膺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太不像话了,绞得满脸是血。我劝他,哥,这事咱都改变不了,还是节哀顺变吧。我跟他谈话,发现沟通非常困难,他总把一件事说成另一件事,接着又说成了第三件事;或者把三件事说成了一件事。不知是他拧巴了我,还是我拧巴了他。

  无意之中起的名字,没想到撞到了枪口上。全国叫刘跃进这个名字的,竟有二百多万。《我叫刘跃进》的消息见报之后,许多刘跃进自己寻上门来了。一个人长得象毛主席,他觉得古月先生去世之后,全国就是他了。但没有一个剧组找他。因他长得像毛主席,白天出门向大家挥手,夜里才是刘跃进。还有一个刘跃进是“超女”,膀大腰圆,唱歌没一句不跑调,但唱起歌来旁若无人,还与评委吵翻了。还有一个刘跃进是个农民,整天不种地,在制造飞机。但他的飞机没有一次能飞起来。还有一个刘跃进在禁毒,是我们国家禁毒局的副局长。还有一个刘跃进在研究文学,是社科院文学所的副所长。还有一个刘跃进和我表哥一样,是个厨子,不过不在建筑工地,整天在做国宴。这些表哥们又轮流把我拧巴了一番。这是我写作刘跃进的基本动力。刘跃进这本书写完,我比以前更喜欢我的表哥们。什么是生活的动力?就是拧巴。毛主席在《矛盾论》里花了几万字阐述这个道理。

  刘跃进这个故事,并不是为“作家电影”专门创作的。我刚才说了,一个作者和作品中的人物相遇,是一种缘份,可遇不可求。刘跃进来了,“作家电影”也来了,他们的相遇,也是一种缘份。

  WHF:U盘的创意从何而来?您说过小说和剧本是两种不同的动物,在这部片子里,您把在小说和电影方面积累的经验应用的如何?

  刘震云:U盘不算一个创意。U盘是我们的随身携带物,随处可见。当然,U盘也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产生这样的故事。这是它的作用。

  电影和小说,确实是两种不同的动物。不但奔跑的姿势、速度、身子起伏的节奏、嘴里喘的气息不一样,要去的目的地也不相同,一个要到山林里捕获狍子,一个要到大海里捕鲸。如果小说是大海,电影就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它们关心的侧面也不一样。大海表面风平浪静,小说关心的是海水底部的涡流和潜流;电影恰恰相反,关心的是河流遇到礁石激起的浪花,如果遇到悬崖,它就叫瀑布。如果是吃饭,电影关心的是上到桌上的一盘菜,色、香、味俱全,而小说关心的是厨房里操作的过程,剥葱剥蒜,菜下到油锅里,腾出的火苗和“滋啦”的声音。小说的节奏很犹豫,电影的态度很坚决。写小说的人写剧本,会给电影的结构、节奏、情节、细节带来身后和深厚的动因;写过剧本的人再回头写小说,会给小说带来节奏和情节上的坚硬和爆发力。一个简单的例子是对话,再没有比剧本讲究人物对话了。小说的对话可以上一句接下一句,可以拉大车,而剧本没那么多时间让你罗嗦,讲的是“前言不搭后语”。如果写过剧本再看小说,就发现小说的对话太水了,太顺轴了,太没技术含量了。如果你用写剧本对话的功力回头写小说,这个小说会因此显得多么厚重和结实呀。既写小说,又写电影,等于自个儿向自个儿学习。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人行,也有我师。从客观上讲,等于既拽了大象的尾巴,又抱了他的大腿,对大象的理解,就少了一份瞎子摸象。

  这次《我叫刘跃进》的写作过程,电影对小说有借鉴,小说对电影也有借鉴,大概有互补作用吧。

  WHF:您说过,“刘跃进”是“阿Q的外甥”,那么您在这部电影中,要表达的核心内容是什么?

  刘震云:阿Q有两个特点,一是打一巴掌叫一声,转头就忘;二是“精神胜利法”,吃亏当成占便宜,为坐稳舂米的地位沾沾自喜。如今满大街走的,都有阿Q的影子。但刘跃进又不同于阿Q,阿Q那时候没有超女,没有铀浓缩,没有CBD,没有互联网和U盘。阿Q祖师时天地是大的,如今小了许多。阿Q后代最大的表现是,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是阿Q,这也是“精神胜利法”之一种。那么咱不是阿Q,是他外甥行不行啊?阿Q祖师最大的遗憾,是挨宰时,没把圈画圆,到了他外甥,也没画圆,但他打了个╳。这就是我们生活百年的变化。

  刘跃进丢了一个包,包里装着他全部财产。刘跃进在找包时,又捡到一个包。这个包里装有一只U盘,牵涉到另一生活圈的几条人命。当一件事情变成另一件事情的时候,在刘跃进面前,出现了一种不可掌控的状态。刘跃进丢包的时候没人管,当到捡到一个包的时候,许多人开始找他。对于这许多人,事情也出现了不可掌控的状态。我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不可掌控的状态。而这种状态,我们每一个人每天都会遇到。

  用以往的概念来讲,《我叫刘跃进》是一部喜剧。但它又不同意过去对喜剧的理解。喜剧不是笑话和噱头。喜剧不存在于生活大海的表面,而存在于海底深处的涡流和潜流,甚至于悲剧之中。比如我做厨子的表哥曾义愤填膺的萨达姆被绞。绞一个人,绞得满脸血痕,不但我表哥看不下去,全世界都看不下去。但这不是事情的结束,接着又绞萨达姆同母异父的兄弟易卜拉欣。有前车之鉴,这回该绞得好点吧,“哐当”一声,头又被绞掉了。还不如上一回绞得好。接着找头掉的原因,原来,易卜拉欣的体重和绞绳的长度,事前在比例上没计算好。作为政府的重要帮手刽子手,从小算术不及格。这种喜剧,就历历在目于我们面前。该哭还是该笑,喜剧本身都难以拿捏。而我们通常理解,哄堂大笑就叫喜剧。朋友,简陋了。《我叫刘跃进》要脱离的,就是这类喜剧。

  在生活中,我们也可以发现,人有两类,一类是有趣味的人,一类是没有趣味的人。在有趣味的人中,又分两类,一类一说话你就笑,还有一类你当时没笑,回去的路上突然笑了;第二天再想起,突然又笑了。第二回笑,又不同于第一回笑。前一类人叫讲笑话,后一类人叫幽默。《我叫刘跃进》要靠拢的,是第二类。跟我们过去所说的“正剧”、“悲剧”和“喜剧”的概念没有关系。

  WHF:除了拍这部电影,近期还有什么其他计划,有没有新作品出版?

  刘震云:年底的时候会同时推出同名小说《我叫刘跃进》。就电影而言,如果大家喜欢刘跃进,他会陪着大家多走一段路。刘跃进的系列电影,会接着拍下去。这是我跟导演共同的野心。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转自《摩登大学》记者韩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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