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留在南京城里的中国军人,是安全区最大的隐患。按照日记里的记录,以约翰·拉贝为首的国际委员会与唐生智甚至蒋介石之间也就这个问题产生过多次的协商、争执。这个问题也影响到之后拿士兵换女学生、藏匿士兵导致安全区沦陷等诸多危机的发生。威尔逊为了伤兵冒着生命危险转移日本鬼子的搜寻视线,结果祸及其他的医生与护士。在这部血腥场面并不算太泛滥的二战电影里,威尔逊经常做的就是口述医务室里的惨状,如原日记里对他的记录一样。但这场戏里的血腥一幕,足以令人体会到威尔逊的压力之大。
事实上,抓中国士兵的每一段戏在《拉贝日记》里都可以算是重头戏,非常惊心动魄。在威尔逊的无心之后,又有了瓦勒黑的有心藏匿,尤其当瓦勒黑打开教室门给拉贝看满满的战俘时,拉贝已意识到,安全区最大的隐患必将让安全区的存在失去意义。
1937年12月9日
路灯熄灭了,在夜幕中,可以看见伤员在街道上蹒跚,没人去帮助他们,已经没有医生、卫生员和护理人员了,只有鼓楼医院的几个正直的美国医生还在坚持着。安全区的街道上挤满了带着大包小包的难民。原来的交通部(武器装备部)已经对难民开放,仅仅一会儿的时间,里面就挤满了人。我们关闭了两个房间,因为在里面发现有武器弹药。难民中也有逃兵,他们扔掉了自己的军服和武器。——《拉贝日记》
琅书死里逃生
琅书不听瓦勒黑的劝告,晚上回安全区外的家中给弟弟送饭,被两个日本兵尾随至家中。日本兵杀掉琅书的父亲后,又要冲进内房强奸琅书,在挣扎之间,琅书的弟弟抓起日本兵解下的枪支,弹无虚发地毙掉了两个暴徒。
跟以往表现南京大屠杀的电影不同,《拉贝日记》里关于奸淫妇女的戏份大多很隐晦,除了张静初扮演的琅书遭遇的这一段,但琅书弟弟开枪的这一段戏让受辱扭转为反抗,这是情节的惊喜,更是精神的突破。影片中对琅书家庭的变故描述得不多,但从细节可以看到,这是一对从小失去父爱母爱的姐弟俩,也只有这样的姐弟俩才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举动。而琅书的死里逃生也为她与罗森博士之间的感情发展创造了一个机会:佯装成日本兵的琅书被日本兵识破后,迅速逃回宿舍与众同学裸身躲过追查。原本对琅书印象深刻的罗森,也因此更为她的勇敢与机智打动。而琅书正是南京大屠杀中万千被迫害妇女的一个缩影。
1937年12月17日
两个日本士兵爬过院墙,正打算闯进我的住房,看见我出现后就为自己的闯入找借口,说是看见有中国士兵爬过院墙。我把我的党徽指给他们看,于是他们就从原路又退了回去。在我院墙后面小巷子里的一所房子里,一名妇女遭到了强奸,接着又被刺刀刺中颈部……有一个美国人这样说道:“安全区变成了日本人的妓院。”这话几乎可以说是符合事实的。昨天夜里约有1000名姑娘和妇女遭强奸,仅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一处就有100多名姑娘被强奸。此时听到的消息全是强奸。如果兄弟或丈夫们出来干预,就被日本人枪杀。——《拉贝日记》
拉贝司机被砍头
拉贝和罗森去找朝香宫鸠彦亲王谈判,在外等候的司机因为站在车外抽烟,而被日本士兵抓走。拉贝一路寻找自己的司机,却从柴围外发现他已被日本兵扣押在地。拉贝没来得及冲进去,司机已经被日本兵砍下头颅,当作百人斩竞赛的牺牲品。面对崩溃欲绝的拉贝,一个日本军官让他在剩下的俘虏里挑二十个人带走,当作赔他一个会说德语的司机。拉贝只有痛苦地一个个地询问、筛选……
一命换一命的情节在许多南京大屠杀电影里都有涉及,譬如拿俘虏换妇女,但在《拉贝日记》里二十条人命抵一条人命的情节着实让人觉得震撼,因为我们永远无法体会到电影中的拉贝从一群有家有事有血肉牵挂的活人里只拉出二十个逃出生天时的痛苦。生命如灯草,拉贝身边最重要的中国友人也如灯草灰飞烟灭,他彻底地绝望,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清醒,他的祖国和他的信仰都帮不了忙。但这种绝望,也让他更坚定了誓死保卫安全区的决心。影片进行到此处时,已是最后一次展现日本人的杀戮,渐进的音乐似乎在暗示,拉贝的绝望昭示着他的使命即将结束。
1937年12月14日
几个日本士兵正打算拿走福斯特的自行车,见到福斯特和我们,他们楞住了,随后便迅速溜走了。我们拦住了一个日本巡逻队,向他们指出这里是美国人的地盘,请他们让抢劫的人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只是笑笑,并不理睬我们。我们遇见了一队约200名中国工人,日本士兵将他们从难民区中挑选出来,捆绑着将他们赶走。我们的各种抗议都没有结果。我们安置了大约1000名中国士兵在司法部大楼里,约有400人~500人被捆绑着从那里强行拖走。我们估计他们是被枪毙了,因为我们听见了各种不同的机关枪扫射声。——《拉贝日记》
朝香宫亲王强攻安全区
朝香宫亲王以安全区藏匿中国士兵为由,决定亲自带队,借机关闭国际安全区。数百南京市民自发地守在安全区门外,用躯体阻挡日本军的进攻。拉贝也带着一众委员会成员出来,誓与安全区共存亡。在朝香宫亲王的指令下,日本士兵装弹上膛。千钧一发之际,汽笛声响起,那是各国外交官和记者团搭乘的船只抵达的信号。拉贝他们终于守住了最关键的一刻。
不论是敞开工厂让老百姓躲进来,还是在新年里把自己的积蓄分发给难民们,约翰·拉贝做的事情让他很像中国人常说的义士、侠士,但当他与其他外国人一起站出来挡枪眼时,他带给中国人的感动已重过了侠义之士的分量。这是影片真正要向世人展示的约翰·拉贝的形象。而所有市民的自发行为,也说明了安全区和国际委员会的工作在南京人民心中具有多么崇高不可侵犯的地位。或许戏剧性的时间巧合和人物设计,让这场未爆发的冲突显得不那么真实,但这段戏的终结,也意味着拉贝在南京使命的终结,为拉贝在中国的工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文 罗洋)
1938年1月24日
《曼彻斯特卫报》(译注:即今《卫报》)说:“没有一支军队会喜欢别人报道它的恶行,但绝没有权力禁止新闻监督。”田伯烈先生(《曼彻斯特卫报》记者)欲采访日军司令部,遭到日本人阻止。人们希望,外国诸强在新闻监督的问题上不要作出让步。美国驻日本大使馆在东京强烈要求日方采取措施控制南京的混乱局面。——《拉贝日记》
贴士:名词解释
《日内瓦公约》 1864年至1949年在瑞士日内瓦缔结的关于保护平民和战争受难者的一系列国际公约的总称。其中《关于战时保护平民之日内瓦公约》中有明确规定:处于冲突一方权力下的敌方平民应受到保护和人道待遇,包括准予安全离境,保障未被遣返的平民的基本权利等;禁止破坏不设防的城镇、乡村;禁止杀害、胁迫、虐待和驱逐和平居民;禁止采取使被保护人遭受身体痛苦或消灭的措施,包括谋杀、酷刑、体刑、残伤肢体及非为治疗所必须的医学或科学实验等;和平居民的人身、家庭、荣誉、财产、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在一切情况下均应予以尊重,无论何时,被保护人均需受人道待遇,并应受保护,特别是使其免受一切暴行或暴行的威胁及侮辱与公众好奇心的烦扰;占领国不得强迫被保护人在其武装或辅助部队服务;禁止集体惩罚和扣押人质等。公约要求各缔约国有义务搜捕被指控犯有或指使他人犯有严重破坏条约行为的人员,并送交法庭审判。
南京国际安全区 1937年11月由留居南京的十多位外国人组成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在外国使领馆和教会学校较为集中的南京市中西部,建立的旨在保护和救济战争难民的中立区,它的占地面积约3.86平方公里,占当时市区面积的1/8,于1937年12月8日正式对难民开放。
“帕奈号事件” 1937年12月12日,侵华日军的轰炸机攻击了在长江水域航行的美国炮艇“帕奈号”,企图探测美国对其扩大侵华战争的反应,美国政府在抗议之后最终采取温和路线,甚至不愿与也遭攻击的英国联合抗议,事后日方马上做出道歉并为自己的“误炸”做出220万美元的赔款,这是美日双方在二战中的第一次军事冲突。
百人斩 1937年11月底至12月10日,在上海向南京进攻途中直至南京大屠杀前夕,两名日本军官向井敏明少尉和野田毅少尉以谁先杀满100个中国人为胜的竞赛。最后向井敏明以斩杀106人,胜过斩杀105人的野田毅。1945年日本投降后,两名日本军官被引渡回中国,于1948年1月28日在南京中华门外雨花台刑场被执行枪决。
朝香宫鸠彦亲王 即朝香宫亲王,日本皇族,日本天皇裕仁的姑父,久迩宫朝彦亲王第八子,于1937年12月2日被任命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军衔中将。12月7日在南京前线签署了一道“机密,阅后销毁”的密令:“杀掉全部俘虏!” 之后还指令让所有日军入城,自行安排住宿,使大屠杀及各种暴行进一步扩大。此后,又陆续发布了一系列的杀人命令,最简单而直接的只有四个字“全部杀掉”,他的命令被层层传达并被彻底实施,直接导致了日军进城后令人发指的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