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丽

　　《三枪拍案惊奇》无疑将是张艺谋从影史上一部最具转折性的作品。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影片还未上映，便遭炮轰一片。作为一位公众心目中多少抱有“情怀”的导演，他却拍摄了这样一部“恶俗”的影片。不论结局是好是坏，《三枪拍案惊奇》都将刷新人们对“张艺谋”这三个字的定义。

　　“这部片或许不是张艺谋拍的，他只是挂名导演。”之前甚至有这样的传说，看来人们真的不愿意相信张艺谋做了这样一件事。但是从近日剧组连续发布的十几部花絮短片看，张艺谋不但确实参与了创作，而且参与度还非常高。“三枪”会不会成为张艺谋从影史上一个“污点”？本版将一一探讨人们最关注的关于“三枪”的七个问题，而真正的答案其实掌握在你手中———当12月11日影片正式公映的时候，你会买票吗？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老谋子亲身上阵，用一口非常“纯爷们”的陕北口音唱了段RAP。很多人因此搞不懂了：张艺谋这次玩“恶俗”玩得这么明目张胆，是摆明了不管自己的招牌了？

　　壹

　　制作：是小片，还是大片？

　　最大的“腕儿”是孙红雷以及从未拍过电影的小沈阳，全片没有战争、功夫或者特效，《三枪拍案惊奇》在阵容和剧情刚出来时就被人们看死是“抢钱的小片”。但是，张伟平说：“这片子制作成本大概8000多万元，加上后期宣传发行，就是过亿元的投资。这算小投资吗？国内买不到满意的好剧本，就得买好莱坞的来改编，那得花大价钱！科恩兄弟的《血迷宫》，光买这剧本就花了我好几百万美元，他们还得全球票房分账。制作成本里头，演员费用占20%，赵本山也演了，片酬不能说，情义无价。拍片的时候，外景花了500万元，人家还喜欢‘吃大户’，一个景，一听是张伟平、张艺谋拍的片，就觉得那肯定有钱，价格好几倍地翻……”

　　上亿元的投资，不能他说了就信。中影南方电影新干线总经理助理邱晴日前跟全国各地的院线经理一道先看了“三枪”，记者问她能否看出片子花了上亿元，她的反应是：“应该没有吧？”不过，邱晴承认“三枪”的服装、道具都很精致，“尤其是服装，很抢眼，很突出。基本上每个人就一套标志性的服装，挺戏剧化的。”对于整部片子的制作水平，邱晴描述：“更像是一部话剧，场景不多，就那么几个人在那儿忙活，但矛盾冲突好看，细节精致。”即使如此，邱晴还是认为，“三枪”属于“大片”范畴：“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那种大片———大场面、高科技、巨星，但他有大导演啊！”

　　贰

　　阵容：是流行，还是过时？

　　今年5月，“小沈阳欢动2009笑转羊城”在广州卖出了1680元的天价票，全场爆满，媒体轰动。时隔6个月，今年11月，同样的演出再来广州，上座率不到六成，甚至有消息说，很多人只是充场面的，票其实只卖出去不到三分之一。从《三枪拍案惊奇》那大红大绿和陕北味儿的风格看，这片子的主演卖的肯定是小沈阳，而不是孙红雷。如此，张艺谋是否有些失策？起码从广州人的反应看，小沈阳这个“春晚大红人”确实就如之前很多人预测的那样，其红火只是“昙花一现”。

　　“在我看来，这个阵容其实很不错，因为真正的阵容是‘张艺谋+小沈阳’。”邱晴透露，许多院线经理看了“三枪”都很看好，第一个理由便是“文艺大导演”张艺谋和“二人转演员”小沈阳的反差组合，“大家都想看看张艺谋会把小沈阳调教成什么样子，无疑，他们俩在一起会在市场上产生很独特的化学作用”。对几个演员在片中的表现，邱晴评价说：“小沈阳挺本色，前面都是《不差钱》的演法，但结局里突然爆发了，变得很有男人味。最出彩的是闫妮，太放得开了，表演更上一层楼。孙红雷台词不多，但张艺谋这样安排太对了———他的形象比以前更成功，细节表现很突出。”

　　叁

　　故事：

　　是肤浅，还是深刻？

　　古代某朝，面馆老板王五麻子为人阴险吝啬，发现妻子与伙计李四有私情后，雇佣兵卒张三除掉两人。张三贪财杀死王五，其后又将店内伙计七妹和小六杀害，并追杀李四和老板娘。一番混战后，张三被打死，李四和老板娘幸存下来……这个故事来源于奥斯卡奖得主科恩兄弟1984年执导的处女作《血迷宫》，当时他们只花了80万美元，在两个月里制作而成，但兄弟俩却凭此片在好莱坞一举成名。邱晴证实：“关于故事的主线，《三枪拍案惊奇》和《血迷宫》完全一样。只是，‘三枪’适应了中国人看电影的习惯，而且包装了一些很流行、很网络的东西。”

　　关于“三枪”的整体构成，邱晴这么划分：“头半部都在闹，让你哈哈大笑；后半段开始变冷，有悬疑的东西出来了；最后五分钟体现人性，收尾干净利落。”跟《血迷宫》最不一样的是，故事不再以悬疑为主，更多的是喜剧。但是，这样是否意味着张艺谋把《血迷宫》改肤浅了？邱晴不这么认为：“如果《血迷宫》被认为是深刻的，那么‘三枪’也是，最大的区别只是包装。”

　　肆

　　风格：是新潮，还是恶俗？

　　几天前小沈阳来广州演出，拿“三枪”做噱头，演唱了电影主题曲《我只是个传说》。这首歌的MV目前正在网络疯传，很多网友说：“俗到家了，被雷得里酥外焦。”歌词用了不少网络流行语，譬如“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老谋子竟然亲身上阵，用一口非常“纯爷们”的陕北口音唱了段RAP：“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很多人因此搞不懂了：张艺谋这次玩“恶俗”玩得这么明目张胆，是摆明了不管自己的招牌了？

　　“确实有点像春晚，因为有赵本山和小沈阳。还有点像《武林外传》，角度很小，热闹，段子多。”但邱晴补充说，“三枪”绝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那样，是“二人转大串烧”，“二人转的任务基本上落在两个配角———程野和毛毛身上”，而小沈阳和赵本山在片中都是“正常”的演员。看过片的院线经理们普遍认为“三枪”的风格其实并不“恶俗”，邱晴说：“大家都认为，它不是单纯的‘闹’，有让你动脑筋的余地，有的情节还让你跟着紧张。我觉得这片子其实挺新潮的，因为大家都没见过这么说故事的，这么戏剧化的东西。当然，恶俗与否是个人感受。如果你是那种一听‘小沈阳’三个字就觉得恶俗的人，没准‘三枪’也会让你觉得恶俗。”

　　伍

　　动机：是创新，还是投机？

　　《熊猫大侠》导演王岳伦公开批《三枪拍案惊奇》是“抢钱烂片”、“张艺谋没诚意”。这种说法契合很多人对“三枪”的第一印象。买好莱坞的现成剧本，搞点“伪民俗”，让春晚的红人来当主演……这怎么听都更像是偷懒取巧的“投机”行为。但是，一位电影记者认真地看过所有关于“三枪”的拍摄花絮后发现，张艺谋在创作过程中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为了闫妮躺在炕上的一个姿势，他亲自帮她调整十几次；毛毛被程野踢屁股的镜头，那个吃痛的叫声，也拍了N遍。确实，哪怕片中的一个小道具———结合了中国古代算盘以及西方密码锁的“算盘锁”，张艺谋都贡献了自己的创意。一位影评人说：“这部片不一定有大家期待的情怀，但张艺谋确实在创新———起码是在他一直非常注重的形式感方面。变化，这才是张艺谋一直不变的风格。”

　　邱晴提供了院线经理们看这个问题的角度：“这事不要总往艺术上靠。张艺谋当然有创新———市场的创新，为观众创新。为什么大导演就应该老绷着脸，提着浑身的劲去拍电影？累不累啊？！”电影学者张阿利认同这样的看法：“《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相对来说投资与产出并不是很理想。这一次是他跟张伟平的一次理性投资，做一部剧情制胜的电影。”另一位业内人士则从老谋子的心态角度分析：“奥运开幕式搞得那么大，那么累，之后的他肯定很希望放松，那还不就趁着贺岁档，跟大伙一起乐一把？”

　　陆

　　市场：

　　是国际，还是山寨？

　　张伟平曾说，《三枪拍案惊奇》要走“国际路线”。二人转演员走国际路线？老外能欣赏这个？很多人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张伟平并没有撒谎，因为“三枪”在拷贝还没制作完成的时候，美国版权就已经卖出了。“我觉得老外的欣赏能力是一个比较难评判的东西。有些很土的东西，他们偏偏能理解；有时候你拼命往他们的口味靠，他们反而不喜欢。电影毕竟是个艺术，有时候就是能心有灵犀———明明一点都听不懂，还能让他笑。”邱晴说。

　　“三枪”的英文名是“A Simple Noodle Story”，直译就是“一碗面条的简单故事”。张伟平介绍，这个英文名是该片国外代理商索尼经典起的。“我刚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起了这么‘小气’的名字，后来人家跟我解释，张艺谋在奥运会开幕式搞得那么有气魄，大家都关心他之后会拍一部什么电影，起一个小一点的名字和开幕式的大气魄对比，就会让观众好奇。有了好奇心，才会吸引他们走进影院。好莱坞的想法确实厉害，我也在学。”显然，走国际化路线的“三枪”在国外和国内卖的不是一个概念———在国内它是彻头彻尾的“商业片”，而到了国外，它就是“艺术片”了。但是，“三枪”的“艺术”跟张艺谋早年的《红高粱》或《大红灯笼高高挂》不会是一回事，邱晴说：“张艺谋跟当年的那个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柒

　　票房：会成功，还是翻船？

　　《三枪拍案惊奇》将于12月11日上映，同期上映的还有12月9日上映的《刺陵》和《风云2》。很多人认为，这个档期是要避开12月18日上映的《十月围城》———今年贺岁片中最“大”的一部。这也是很多人认为“三枪”对票房底气不足的证据。但是，邱晴却分析道：“其实‘三枪’的档期并不差，因为今年贺岁片竞争激烈，再怎么避，几乎每部片子还是会撞上对手。譬如《十月围城》，只比《刺陵》、《风云2》和《三强拍案惊奇》晚一周左右，还是会遇到冲击，不可能独美。”她认为，“三枪”敢跟《刺陵》和《风云2》同档竞争，已是相当“牛气”的行为。

　　对“三枪”的票房预期，张伟平放出的数字是4亿元。对此，邱晴则认为话说得有点过了，“不过过亿应该没问题”。她透露，如今院线经理们甚至一致看好“三枪”能拿下“贺岁第一票房”，他们眼中另两部具“冠军相”的作品则是一看阵容就很“大”的《十月围城》和有周杰伦这枚“票房灵药”的《刺陵》。关于“三枪”的票房走高，邱晴认为会遵循这样的模式：“刚开始人们冲着好奇和话题而去，想看张艺谋在奥运会过后究竟拍出了什么，甚至看他究竟会‘恶俗’到什么份上；后一段时间则会冲着口碑而去。”但她强调，院线经理也有可能看走眼：“毕竟不是传统的大片模式，‘三枪’面对的市场考验还是挺大的。不光我们，现在张艺谋和张伟平也在等着上映的那一天———只有观众才能给出最后的答案。”至于之前传出的“三枪”将垄断六成影厅的说法，邱晴坦言：“院线不可能被这样垄断，只要你今天坐不满，明天的场次就可能变少。这就是市场。”

　　从没被骂得这么早 从没被骂得这么狠

　　你不能说他(指张艺谋)是跟风，因为你问他，他肯定不承认，他也可能说我根本没看过《十全九美》。我这人说话比较肆无忌惮，我这样好像不太尊重他，因为他毕竟是国宝级的导演，但我是觉得，每一个导演都有他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不是说你做什么都行的。你让我拍《红高粱》，我也拍不了，因为我没那种生活。如果你跟这个东西没关系，硬要套一个东西过去，等于要借一个壳，然后再去放东西，不见得能够让大家接受。

　　———导演王岳伦

　　《三枪拍案惊奇》？三枪拍案而起！又一部把观众当弱智的闹剧，华语电影的灵魂走向没落已成定局，只剩下到处招摇撞骗敛财的一张空皮。中国电影人不约而同地走向愚民的道路，看着飞速增值的账户露出无耻的艺术微笑，试问你们打算把大众的欣赏价值观引导向何处？———网友yyxxtt

　　也有人帮他说好话 也有人对他抱期待

　　我不觉得恶俗，挺新鲜的啊，我很期待。我就很喜欢看闫妮的《武林外传》。电影其实没那么伟大，观众进电影院就是图个开心，娱乐就好。艺术片是小众的，当然，我不反对多点艺术片，也希望内地能建立艺术院线。

　　———导演尔冬升

　　他这种亲和的低姿态以及了然于胸的泰然，还有仅从预告片就能看出来的画面多义性，我突然觉得影片不那么简单，只不过借了平民化这一表面路线而已。我暗暗地觉得他又回归到激情张扬的《红高粱》亢奋年代了。……有句话叫俗到极致则雅，我希望他贯彻这个精神。为什么要未看先骂？况且他的色彩铺张得总那么赏心悦目。等着看首映。

　　———影评人Xenia

　　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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