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陈可辛：我的电影顿悟录
陈可辛
导语：陈可辛的普通话已经说得越来越北京腔了，除了熟练使用儿化音，他在说到某部不喜欢的进口大片时，甚至会很自然地飙出“这种傻电影……”。这时，距离陈可辛带着他的第一部电影《如果·爱》来内地，已经快5年。
在很多人眼里，陈可辛一直是一个非常懂市场运作的急先锋式导演。最先做“亚洲力量”、最先在内地尝试合拍歌舞片、最先开始“人人电影”的合作模式。这些“打头炮”的事儿，很容易给人“很成功，很机灵”的印象。但实际上，陈可辛进入内地电影圈这5年，感受并非如此。
2005年《如果·爱》同档期遇到大片《无极》，票房大败，陈可辛顿悟在内地做电影，投资方的强势和做“大片”的必要性，所以有了2008年中影投资的《投名状》。2008年，票房一路走高的《投名状》被冯小刚的《集结号》半路截杀，后期票房腰斩，陈可辛再次顿悟：做一个真正成功的中国导演，要学会做主旋律的功课。所以有了今年的《十月围城》。
这一次次的“顿”和“悟”，仿佛一岁一枯荣。一个香港导演对内地电影的热情，就这样春风吹又生地，融入内地电影大市场。
一顿：《如果·爱》是一部自生自灭的电影
新浪娱乐：《如果·爱》是2005年拍的，总票房是3000万，我记得当时访问你的时候，你说是想对内地市场做一次试水。当时整个期待是怎么样？和后来看到整个市场的反馈有什么落差？
陈可辛：其实现在一部电影的结果，和那部电影有多好越来越没关系，而是和宣传和发行做得强不强势有关系。80、90年代我们拍摄电影不是这样，口碑很重要。但是现在电影院里的电影寿命越来越短，DVD的寿命越来越长，很多时候口碑还出不来，电影放映就停了，等口碑已经等不及。所以，现在做电影，越来越注重电影的宣传发行。宣传发行，还不是看做得好不好，而是看做得强不强势，有没有后台，够不够让影院注意你。很明显，《如果·爱》当时没有造到我们希望它达到的势，就等于是一部自生自灭的电影，它在票房上行不行不会影响到这个行业的老大。所以我才知道，做电影一定要抓住一点：这部电影行不行会影响到很多大企业、很多电影行业的老大，他们才会关注你的电影，才会把别的东西都挡开让你走。一步一步，从《如果·爱》到《投名状》到《十月围城》确实如此。
新浪娱乐：《如果·爱》当时的投资方情况怎么样？
陈可辛：《如果·爱》投资方是星美，是一个民营公司，也是我们唯一一次跟民营公司合作。
新浪娱乐：你们的合作方式是？
陈可辛：那个年代还是买断发行权的年代，但是叫合拍，它没有参与整个创作，也没有参与整个项目的开发。香港的投资方也不管内地卖不卖钱，因为内地卖了钱也不会分给香港投资方。内地的投资方是民营公司，也不够强势。所以就变成只有一个人在着急，在跑来跑去，就是我。所以，那样做电影，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新浪娱乐：当时星美有没有赚到钱？
陈可辛：应该没赔，肯定不会赚多少。
新浪娱乐：当时这个局面跟结果跟您进大陆市场试水的期待是有落差的？
陈可辛：对我来讲最大的收获是第一次面对面跟内地观众沟通。这是第一次，我的电影跟他们面对面。很短的时间，几个礼拜，他们在博客也好，在网上也好，有反映。在这个意义上是第一次跟内地的观众直接面对。
新浪娱乐：失望是什么？
陈可辛：票房没有预期好。
一悟：有什么办法使投资方着急？就是拍更大的戏！
新浪娱乐：我记得《如果·爱》上映之前，你预期会有6000万票房。
陈可辛：对，预期6000万，实际3000多万，没有预期多高，所以也不能说大败。我通过这部电影认清楚，原来很多在香港既定的概念，在内地是行不通的。
新浪娱乐：哪些既定的概念？
陈可辛：一些很基本的，电影怎么拍，推出怎么样，院线怎么支持。
新浪娱乐：在香港的经验到底怎么样？
陈可辛：就是一个正常电影的排片，一个电影上几家戏院，正常情况下这些戏不会被调动场次。
新浪娱乐：2005年是第一年贺岁片比较多的时候，四部，《情癫大圣》、《无极》、《千年走单骑》啊，还有《如果·爱》。
陈可辛：对。那次之后我就决心要拍更大的戏，有什么办法使投资方着急？就是你拍更大的戏。你拍得更贵，他就必须要使劲。我当时想明白了：第一，电影你要拍得贵。第二，卖片你要卖得贵。所以第二部电影《投名状》，我把最大的明星叫来，把赌注加大，赌注加大是需要投资方，他押你的戏就必须得努力，因为他如果不努力，自己就会亏本。
一枯荣：找中影投资《投名状》
新浪娱乐：到《投名状》，投资方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陈可辛：拉来了中影集团，当时中影也拉了一批投资方，但是我需要面对的也只是韩三平(中影集团总裁)。
新浪娱乐：为什么要找中影？
陈可辛：当然是因为《无极》的成功。那一年，不只是我，很多香港公司，很多大片，突然间都找中影。因为大家看到，中影能够把一部在香港、在全世界其他地方票房都垮成那样的电影，在中国内地做成那么卖钱，大家觉得中影的力量是无敌的。所以我就是当时第二轮来找中影的导演。到现在朱延平，已经是第四轮了。我还记得，当时周星驰和我一样想法，他的《长江七号》和我的《投名状》同时跟中影谈条件。
新浪娱乐：《投名状》中影的投资比例是怎么样的？
陈可辛：我只能说，按中影在《投名状》的投资比例算，内地票房如果不过1.5亿，大家就会亏，所以基本上当时我闭着眼睛也知道票房不会低过1.5亿，中影不会让它亏，能够赚多少不知道。
新浪娱乐：《投名状》内地卖了2.1亿，你有研究过中影为什么可以把一部电影的票房做成那样吗？
陈可辛：其实最主要就是对电影院的影响力。
新浪娱乐：你是说因为中影有进口片发行权，所以如果影院排期不好，他们就拿不到进口片拷贝是吗？
陈可辛：这是我们一路相信的东西，现在我更了解了，可能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新浪娱乐：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可辛：其实现在是韩三平个人的魄力，他确实是很有魄力的。
新浪娱乐：他的魄力怎么影响戏院？
陈可辛：因为有一句话叫“成功就会再生长成功”。你成功了之后，它会产生一个惯性，只要你别做得太差，成功的时候要掉下去是很难的，跟你不成功要成功那么难，是一样的。在发展中的市场上，一个成功的团队后面永远跟着一屁股的人，从戏院到广告商，到客户，什么都有，一个电话已经把所有的资源都调度在里头。
新浪娱乐：具体的感受是什么？到《投名状》的时候跟《如果·爱》一比，中影加进来你有什么感受？
陈可辛：起码这个片上映之后受到很大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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