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航标：张家振浮乐莲 演艺界金牌推手发家史
纷繁复杂的娱乐圈，演艺经纪公司多如牛毛，实力雄厚或一鸣惊人的却很少见。
2011年12月19日，大国丰臣演艺人有限公司在京成立，该公司由香港富豪李泽楷的电讯盈科媒体集团与闻名遐迩的台湾汤臣国际娱乐联合发起，如此财势背景当然令业内及媒体侧目。相比之下，签约宋慧乔、苏志燮、赵文卓(微博)、林保怡(微博)、俞飞鸿等艺人的声势反在其次。
“大国丰臣”凭什么吸引到港台两大财阀加盟呢？毫无疑问，因为张家振。
提起张家振，通常的印象是大导演吴宇森的制片人，当年双雄联手杀入好莱坞，打拼出一番辉煌事业。这话没错，但未免又小看了这位在电影制作、海外发行、演艺经纪、宣传推广等领域都有过丰富经验和斐然成绩的资深专家。吴宇森之外，张家振合作过的对象有麦当雄、徐克、岑建勋、李碧华、周润发、杨紫琼……从嘉禾、德宝、电影工作室到与John Woo合组电影公司，由香港闯入欧美，再转战内地，张家振的“新长征之旅”，不止有跟吴宇森合组的“狮子山”，不止有做演艺经纪的“大国丰臣”，还有一个拍电影的公司“丰盛华艺”——后两者的拍档则换成了退隐江湖多年的老友浮乐莲。
二十年前，还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浮乐莲的名字可是大名鼎鼎：洪金宝第一个国际影展就是她一手操办，王家卫凭《旺角卡门》初登戛纳影展的推手正是浮乐莲，无人敢投的《92黑玫瑰对黑玫瑰》也是她毅然出手，最终票房勇破两千万，成为年度最大黑马。1992年，浮乐莲及其集合演艺经纪、发行推广、投资制作于一体的“迎滔”公司风光一时，但不久也随着港片衰落销声匿迹……
时至今日，内地娱乐圈演艺界正高调规范化、国际化、产业化，亟须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资深专家，恰逢张家振和浮乐莲重新起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妨听一听二位的经历心得、沉浮抱负。
新航标第二十二期：对话张家振浮乐莲 演艺界金牌推手发家史
出品：新浪娱乐
制作：娱乐策划部
监制：张晗(微博)
主编：魏君子(微博)
责编：陆姝
对话：魏君子
撰稿：阿蒙 魏君子
摄影：新艺联
设计：稻草人
目录
1.初出茅庐篇
2.技惊江湖篇
浮乐莲：① 为洪金宝、元彪做国际宣传推广 ② 将王家卫和《旺角卡门》带到戛纳
张家振：① 徐克电影工作室总经理：卖《喋血双雄》走影评人策略 ② 助力吴宇森单飞：《喋血街头》力挽狂澜 ③ 三人合组“新里程”：《纵横四海》《我爱扭纹柴》《辣手神探》 ④ 杀奔好莱坞的犹豫：面对John Woo的破釜沉舟
3.龙争虎斗篇
浮乐莲——迎滔 ① 创业伴元彪，慧眼识黎明(微博) ② 掀怀旧潮：《92黑玫瑰对黑玫瑰》成黑马 ③ 晴天霹雳：《94独臂刀》风格另类受重挫
张家振——狮子山 ① 懂得变脸：做吴宇森与好莱坞的桥梁 ② 个人相助：帮周润发、杨紫琼打出海外 ③ 战内地：拍中国最贵的戏实在太困难
——初出茅庐——
在嘉禾只是学徒工
1978年，在美国纽约大学修读电影制作的张家振准备回香港拍电影，当时选择不多，数来数去不过邵氏和嘉禾两家。“我在美国当了八九年的大学生，最早是念建筑的，后来有机会到纽约大学修电影。那个时候我希望是当导演，没有人要当制片，所以就回香港写信给两家公司，一个嘉禾，一个邵氏，邵氏回信的是方逸华，我说那个是唱歌的嘛，怎么他会写信给我？就没有理她。后来就去了嘉禾，他们让我先跟安德鲁-摩根(注：曾与陈可辛合组摩根-陈电影公司拍摄《如果-爱》、《投名状》，近作为《大武生》)学，他是西片部的，我说我回来就要做香港电影的，我不要弄西片，后来就转去中文部当制片。他们说你开始没有可能给你当导演，你去当制片吧，一年就弄了两部戏，第三部就是吴宇森的戏。”
张家振进嘉禾赶上的第一部戏是《死亡塔》，原本是李小龙因为猝死没有拍完《死亡游戏》，拍好的三场打戏被嘉禾老板一分为二，两场戏的续凑成《死亡游戏》，剩下的一场戏则衍拍出《死亡塔》。在张家振之前，《死亡塔》的制片是浮乐莲，她本来在美国念书，因为车祸受伤需要休学半年，正好父亲与邹文怀、何冠昌是旧交，就跑到嘉禾学做制片，但嘉禾高层的建议却是不如去演戏吧。“小时候爸爸给邵氏电影配英文字幕，我得以经常去邵氏影城玩，可能是因为我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厚见了人也不躲，结果给李翰祥导演相中，在《一毛钱》中做小演员。陶秦导演也觉得我不错，邵氏要签我做基本童星，但爸爸说不行，哪得了啊，演了戏就不念书了？后来我还在“丽的呼声”演过栏目剧，到了嘉禾，先是被吴宇森抓去客串《发钱寒》的恶秘书，又被黄枫导演问要不要演戏，何冠昌也这么问我，我当然是两眼放光了，我爸说不能，因为我还没毕业嘛，只是让你回来，你是养病，你别搞错。”
浮乐莲在嘉禾做制片的第一部戏是温拿乐队的《追赶跑跳碰》，同时也跟西片部的一个老外剪辑师学剪接，接着下来就是许冠文的《卖身契》。“《死亡塔》的工作就是把所有李小龙的镜头抠出来，然后合在一块，因为是拍一个没有演员这样的一个电影。那个时候我就不能不回美国了，因为学校发信，要是不回，你就别回了。我就要辞职，然后就是张家振接我的手。”
张家振与吴宇森相识于嘉禾，当时吴还在拍喜剧，虽然卖座，但并不得志。“我和他筹拍一部戏叫《龙潭老鼠》，筹备了三个月，开机前一天因为演员的问题他跟老板吵架，结果戏就没有拍。在嘉禾的时候他对我非常好，比如说他要拍那场戏让我帮他写，我写给他，他说你写得还不错，但是不适合香港的口味，不行的，他这样子跟我讲，我就非常感激。而且他经常请我吃饭，聊天，就是好朋友，但是我不好，因为他离开嘉禾之后我10年没有见过他，直到电影工作室才又碰面。
在嘉禾工作，张家振的定位就是来学习，不管遭遇什么歧视不公，都要保持良好心态。“嘉禾是上海帮，上海帮就是你不会讲上海话，就算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照样歧视你，对你不好，我觉得也无所谓，就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嘛，其实说是制片人，但上面没有人了，有事直接跟老板讲，所以就学习了很多。薪水很低，低得不得了，我也不介意，有时候在公司睡觉，老板进来，说你不要这样，赶快回去。没有办法，我喜欢这个工作。”
漂流岁月初闯康城
八十年代初的香港电影圈风行独立制作，也因此有太多机会，张家振在嘉禾做了不久就被知名女星缪骞人挖走开戏。“因为在嘉禾拍《神偷妙探手多多》认识了缪骞人，那个时候有一个香港富商追她，答应帮她开一部戏，缪骞人就把我给挖走去当那个戏的制片。后来富商把她(缪骞人最后嫁给导演王颖，代表作有《喜福会》，近作为《雪花秘扇》)追到了，追到戏就不用拍了，我却真的离开嘉禾了”。
此后，张家振开始了闯荡生涯，他尝试过为银都公司拍纪录片，“那个时候文革刚完没多久，国家刚开放嘛，有一个武术运动会，第一次在南宁办，我们很幼稚去访问那些运动员。他们就讲过去那几年怎么苦，我说这个很好，就拍，结果给骂了一顿纪录片就停了。”他也做过编剧和导演，但那也是一个痛苦的经历：“那个时候就是为了要拍电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答应，有一个朋友拿了一百万港币拍戏，没有剧本，没有演员，没有服装，没有道具，什么都没有就去拍了。他有一条船，说你在船上拍吧，而且拍的时候他说你走开，我来拍那场戏，结果就拍得不能用，还没有钱重拍，只能剪成这样子，总之很痛苦的拍完。我写过一个烂剧本，拍过烂电影，那个时候是最不好的。”
1979——1985年间，张家振尝试了很多电影岗位，但对日后影响最大的是在麦当雄的电影公司做制片，就是那一个阶段，他去了康城(即法国戛纳)，第一次接触海外发行和卖片。“我在丽的(亚视前身)电视台做过两年戏剧部的行政，跟麦当雄非常谈得来，麦当雄的大戏有一阵子压倒TVB，因为后边没有钱再进来，慢慢收视又滑下去了，他就拉着我离开，成立了麦当雄电影公司。 我们两个人跑去戛纳，那可是30年前，碰见江志强的父亲，江祖贻，他说你们两个跑来干嘛？要买片跟我说，有部戏非常好你们去买吧，但那是一部烂片。麦当雄想去买另外一部戏，我说你没有钱怎么去抢？那个时候很好玩，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是卖片是用美金交易的，我们就跑去银行，把美金换成法郎，拿着一个大皮箱去给人家付定金。人家说你们干嘛？你们是外行的，我就又跑去银行又换美金。麦当雄很生气，我们明明不是来买片的，干吗要这样子？当时我们看了一个烂片是美国人拍，我们肯定拍得比他好，所以回到香港麦当雄决定要拍一个这样子的戏。”
麦当雄拍的那部戏叫《神探光头妹》，完全包装成西片，找了在香港拍广告的美国演员以及香港小姐郑文雅演出，电影宣传海报的主创人员更一律换成洋名，比如导演麦当杰变成Michael King。张家振将影片带到戛纳、米兰及亚洲影展中，最终《神探光头妹》被80多个地方购买了版权。“那是82年，我一个人跑去戛纳，什么都不懂，租了一个摊位就这样子卖，开什么价钱也不知道，这样子糊里糊涂的就干起来了。”
不过，“麦当雄制作公司”一贯的独立运作模式却越来越难走：过去，麦当雄多采取“他人出钱，我们制作(微博)”的方式拍片，如《俏皮女学生》、《靓妹仔》、《停不了的爱》及《神探光头妹》等皆由梁李少霞的“珠城”提供资金，至于《杀入爱情街》、《猛鬼出笼》等则与张耀荣合作，但“麦当雄制作“始终署名出品公司。“麦当雄那家公司开始是独立的，但后来就不能这样做了，公司之前的员工走了很多，原因是不满麦当雄太独裁，什么都要管，他也没办法，就自己跑去嘉禾，还第一次自己做导演，就是《省港旗兵》。”
《省港旗兵》之后，“麦当雄制作”亦成为嘉禾旗下的卫星公司之一，对麦当雄本人而言，无疑较独立运作、四觅资金风险更低。不过，该片已是他与张家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合作……
为德宝做海外发行
可以发现，进入德宝前，张家振帮过不少独立公司担任制片等工作，除吴思远与麦当雄，还帮翁维铨做过其公司创业作(亦是唯一一部影片)《三文治》，直至1986年受邀进入德宝负责海外发行。
当时，潘迪生最盼助德宝打入海外市场的两位签约影星，便是杨紫琼与李国豪，前者是身手敏捷的功夫女星，后者更有“Bruce lee”为一大卖点，理应不成问题。
但让当时发行的经验尚浅张家振犯难的是，他在为两人影片找海外卖家期间，李国豪反而成了问题。“我记得当时拿《皇家战士》和《龙在江湖》去海外，跟一家德国公司谈，没想到他们跟我说：‘《皇家战士》我要，但《龙在江湖》我不要。’我很意外，李小龙全世界都知道，李国豪是他儿子，这么大的卖点怎么不要呢？他们说：‘李国豪在这片里又没打，而且也没有外国演员，怎么卖？’这个就没办法了，因为李国豪特别介意别人说他是李小龙的儿子，因为他很抗拒拿父亲跟他比较，所以导演于仁泰是用‘不打’为条件才说动他演这片的，但我就是不信，最后把它卖给另一家公司，对方开的价钱还不错，最后卖得挺好。”
相比之下，《皇家战士》虽顺利卖出海外，但亦经历了一段小风波。“当时没人知道杨紫琼是谁，能卖出去是因为她在电影里打功夫，有功夫的中国片在海外向来好卖一些，不过也因为她的中文名，那家德国公司觉得没人懂，就自己把名字改了，结果听起来还以为是中东人。后来我把它改回来了，因为我觉得：为什么不让人家知道我们是中国人？这我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张家振将《皇家战士》卖出海外，至少在潘迪生眼里完成了一项“大任”——当时他正在追求杨紫琼，因而将其力捧为德宝花旦，如今见海外片商对杨紫琼的武打身手有所关注，自觉满意。
不过，除了《皇》及《龙》，德宝时期的张家振并未成功将多少影片发行至海外，而这亦与当时的主政人岑建勋选择投资的题材类型不无关系。“岑建勋当时也管着德宝院线，所以每年都需要一定的片量投入院线放映，为了维持片量，德宝当然要拍各种类型的戏，而除了少部分以外多数都不卖钱，也没太大必要发行到海外，因为有些题材甚至一些亚洲国家地区都不想看，比如《秋天的童话》，因为是文艺片，日本和台湾地区都没兴趣，台湾更是对它没信心，干脆就把片名改成《流氓大亨》。”
1987年，岑建勋与陈冠中离开德宝，另组“编导制作社”，此时徐克的“电影工作室”则向张家振发来加盟邀请。“岑建勋离开后，冼杞然开始主政德宝，当时我觉得跟他合作没太大意义，加上徐克又挖我，我就直接过去了，在德宝总共也就待了两年。”
当时，续接其职的便是浮乐莲，而这也是她返美念书后首次重返影圈，但走马上任的她，对发行却近乎一无所知。“这是我第一次做发行，但之前我只会做一点制片的工作，现在说要跑影展、找片商、定位市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好在张家振离开之前就教我怎样划分市场、选定片商这些，结果我每晚开夜车，就为了学会做发行。”
然而深谙电影发行之道谈何容易？没多久，浮乐莲便接到任务：赴戛纳卖片。“当时戛纳影展快开始了，我还有很多没熟悉的，怕到时过去做不好。所以弄得挺够呛的。不过我也有优势，就是在英语的沟通能力方面没问题，而且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不是对电影毫无认知，有了这个基础，张家振教我的时候我就比较容易听懂，像这部戏在当地找哪些卖家，这部戏在海外市场会有怎样的反应，发行究竟有几道板斧这些，我出发之前都学到了，所以回来之后松了一口气，自己觉得效果还行。”
随着经验的不断丰富，浮乐莲亦在发行领域学会“搭片销售”及“预告片营销”等有效策略，至今受益匪浅。“所谓‘搭片’，是不要只卖一部电影，比如有个海外片商想买我的片A，那我就提出：‘卖给你可以，但你一定要把片B和片C也买了，要不然就别买，大把人排队呢！’当然，这种策略并不是最妥善的，因为有时这实质是对片B及片C不公平，让片商觉得你是为了‘促销’才把这两部片搭上去的，质量肯定不符理想。
至于预告片营销，就是你这部片在海外的销售好坏与否，预告片水准的影响很大，因为香港人和外国人欣赏口味不同，海外市场受用的东西，香港不一定是非常红的，所以我们会根据不同的市场需求去剪不同的预告，而不是直接把港版预告拿去海外放，这样会适得其反，要知道，你作为发行人员，口才再好人家只当你是促销手段，能否真正吸引他们，海外版预告片显得尤其重要。”
有趣的是，正如卖出《皇家战士》的张家振，浮乐莲在德宝时期卖出海外最大的片子，亦是作为“皇家师姐”系列(番外篇)的《中华战士》，在此之后，杨紫琼嫁入潘家息影，延续“师姐”的《雌雄大盗》则换上了杨丽菁(微博)，而这也是浮乐莲带去海外的最后一批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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