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沉重的《无人区》里憋着一股劲。

宁浩

　　12月1日，《无人区》媒体场。电影开场不久，宁浩客串登场，“精英律师”徐峥[微博]向他问路。宁浩直勾勾看着徐峥，什么话也没有，扭头，狠狠的啐一口痰。那种对城里人的不屑劲，“演员”宁浩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样的几秒钟镜头，现场笑声四起。

　　和宁浩打过交道的记者，大致会有这么个印象--他脖子上挂着土豪最爱的大金链子，私下言语毫无避忌，冷不丁还会跟你聊起宇宙和霍金。宁浩谈起拍电影这回事，声称自己只是个“挣碗饭吃的职业导演”，不会像大师导演，“二十年就拍几部电影”，一切求快。可是，有时生活就像宁浩电影里的黑色幽默一样，最会计算时间成本的人，偏偏被要求等待，还是不定时的。

　　《无人区》前后“折腾”四年之后才得以上映。发布会时，有记者问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片子无需这般等待，在四年前上映会否感觉导演地位提升更高？他随口一答：“我就一米七几，还能怎样提高。我没觉得是提高不提高的事儿，咱们是拍电影，不是奥运会跑步比赛要拿金牌。”

　　南都专访

　　A

　　拍个电影，不用烧那么多钱，也不用“卖那么多苦”

　　南方都市报：听说开始《无人区》项目时，当时还有另一个项目找你，说要拍摄汉江怪物续集？

　　宁浩：是。《汉江怪物》的制片人来找我，想让我来拍汉江怪物的第二集，然后想韩国一部分，中国一部分，拍一个两地故事，就让汉江怪物来到中国怎么样。我当时说行，但中间有一些合作上的那些事，两边公司之间合作上的，中间有好多别的公司的一些利益、版权什么的，都不特别好弄，所以算了吧。

　　南都：那紧接着接下《无人区》是因为这个项目更成熟吗？

　　宁浩：快，我选项目一般就是这个原因，就是那个快，我不会等，因为时间(成本在)。我这个人就是胸无大志，所以不会去想那个，我摸一把牌，从来不去等着胡。能上厅的我就先上厅，这个还快，能先胡了就先胡了，胡了推了再来，我才不会等着。

　　南都：听说，当时韩长平董事长问你这个要多少钱，是不是两千万？

　　宁浩：其实是一千多万。当时是1600万拍完了，没超，但后面这一等，就等出钱来了，又增加那些费用，主拍什么修改的，现在大概也就是1800万。

　　南都：你就要这些钱。但其实好多导演觉得钱越多越好？

　　宁浩：那可不是。钱多了一定不是好事，不如没钱，不如少。肯定你钱少了，你就不想用钱，你就没办法，你就琢磨动脑子了，用别的事解决。你钱多就用钱解决，用钱能解决，肯定不是用智慧衡量的。看你要的是什么东西，做的什么玩意了，做公路片你花那么多钱干吗？对吧，不是烧钱嘛。

　　南都：那当时拍摄的时候有超出你预想的地方吗？比如在制作上，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像沙尘暴之类的。

　　宁浩：基本挺顺利的，我觉得拍戏遇到点困难都是属于正[微博]常的事，遇到点想不到的困难没什么好说的。拍戏最苦的事，好像所有的剧组都在卖苦，拍戏有多苦。什么叫苦？到边防站看看去吧，那儿叫苦。你高海拔看看人放羊那是苦，你这叫什么苦啊，挣的比谁都多，还卖什么苦啊。对吧，我觉得特虚伪。能有什么苦，那还不是正常的工作。

　　“这两年我忙着过日子，不能光等”

　　南都：想问当时你第一次知道可能这个片暂时上不了大概是什么时间？

　　宁浩：2009年，当时也没有说上不了。其实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说这个片子上不了。我得到的通知，就是让我修改一些戏。后来我也去弄别的电影了。

　　南都：你本来努力把这个片子拍出来了，本以为很顺利就能上了，却拖了这么久，这种拖影响你之后这几年的创作状态吗？好像《无人区》之后，一直到2012年，你才拍出《黄金大劫案》。会对你创作状态有影响吗？

　　宁浩：你猜呢？

　　南都：我猜是有影响的，所以说想问问你。

　　宁浩：我认为好像，还好吧，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弄别的事去了，我就琢磨琢磨，我到底要干什么，我那两年忙着过日子，就等着呗。

　　南都：这几年，《无人区》迟迟未能上映，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一些困惑吗？电影以后该怎么拍，给你造成过困惑吗？

　　宁浩：应该是不会吧，我想不了那么多问题。我就想，自己后面会拍什么电影，这个可能是一个问题。

　　南都：现在拍电影对你来说是什么？

　　宁浩：我以前拍戏不玩命，拍电影就是玩的事，娱乐的事。我以前不就一直说，拍电影是我的一个工作嘛，这跟我的生命完全两码事。

　　南都：这个话听起来不够热血你知道吗？

　　宁浩：我为什么要那么热血呢，极端主义者都是，我挺不理解的。动不动一说什么玩意是我的生命，多吓人，什么也没你的生命大。如果有人把枪架脑袋上，我肯定不拍电影，这辈子也不拍。

　　南都：2009年时，有些媒体人和影评人看了《无人区》“内部试片”，大家在微博上都很激动。你当时在场？

　　宁浩：我也在场，也就那么三四十个人看了。那个版本比较长，两个多小时。现在是一小时五十分钟。

　　南都：那个时候第一次给他们看的时候，你紧张吗？觉得像考试那样的感觉？

　　宁浩：不紧张，拍电影就那么回事，紧张什么，这就是娱乐，就是游戏的事。

　　南都：谁的评价让你印象深刻一些？

　　宁浩：忘了。太久了，想不起来，好多人都说，就没看过这样的国产片子，而且也说跟想的不一样，一开始想弄一个喜剧片子，这是挺意外的，还挺新鲜的，风格比较新颖吧。那几年你想也没什么，那时候《西风烈》什么的还没拍，没有人想着做西部片。

　　南都：听完好的反馈会更有信心？

　　宁浩：还行吧。其实我一直就不太关注这些评论，也就谈不到有没有信心，我一般做完一个东西，就往外一扔，然后就干别的事了。我毕竟是一个要不停拍电影的人，我不能光等。

　　南都：不能原地踏步。

　　宁浩：对，我跟姜文不一样，人家那是艺术家，20多年拍4个电影，我可不能那么干，我是靠这吃饭的人，我得生活。

　　南都：这四年间，徐峥成了导演，黄渤[微博]也挣了不少钱，隔了4年，他们两个状态也是有挺大的变化。那觉得就是和当年到现在，你们合作之间的那种心态，彼此的配合默契这方面觉得有变化吗？

　　宁浩：没什么变化，很稳，人到这岁数其实想有特别大的变化也挺难的。

　　南都：这么快来拍片的话，你觉得是对于你自己来说，是心态上会有一些焦虑吗？会觉得赶紧要做一些东西出来？

　　宁浩：不是，我不就是职业的一个导演嘛！我不就是得拍戏嘛！我不拍戏怎么生活？没那么多人找我拍广告，所以我每年或者两年我得出一个电影，我得挣钱啊。

　　南都：这是你真心话吗？

　　宁浩：是啊，这当然是我真心话了，不奇怪，我又不是艺术家，不是5年、6年拍一部戏。我是混饭的，我得保持我的混饭状态。

　　南都记者 许嘉

　　(南都记者朱燕霞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