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奥斯卡对华人来说有着特别意义,因为有个李安,因为有部《卧虎藏龙》的影片。以前尽管有中国或者华人的影片获得奥斯卡提名,但仅仅是提名,真正与奥斯卡奖的距离还是隔着整整一张太平洋。现在对《卧虎藏龙》来说,奥斯卡奖似乎伸手可及了,那个金像(小金人)几乎已经站在李安的手掌之上了,问题仅仅是李安的手上将“站立”多少个“小金人”。十多个小时之后,如果不是大热倒灶,情势急转之下,那么历史性时刻将按既定时间表运行,那些卧着的虎藏着的龙将奔腾而起,在英语世界里不那么受欢迎的“龙”(DRAGON)终将迎来一片掌声。
在许多中国观众眼里,《卧虎藏龙》远比不上美国观众眼里那么光彩夺目。中国是个“武侠”大国,从小说到电影电视,武侠大军浩浩荡荡,从太平洋此岸可以排到太平洋彼岸。而那些出没江湖的侠客,既能飞檐走壁,上天入地,又能刀戟剑矛,十八般武艺耍得风生水起。这些玩艺对中国观众一点也不惊奇。而对美国人惊奇于那种能够“挑战地球引力”的特技,中国观众反而觉得惊奇了:在电脑特技几乎无所不能的今天,在美国这样的电脑大国、电影特技大国,为什么观众还会如此天真?
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奖确实不是“亚非拉奖”,它的影响力,它的权威性在目前还是没有可与之比肩的。中国电影人的奥斯卡之梦已经做了许多年,现在这个梦经周润发的“青冥剑”一挥,终于划出了圆圈。而在《卧虎藏龙》的龙腾虎跃下,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都不得不使用中国语言,这对华人观众来说不能不说是一大欣慰。我们大家都多少生活在某种“江湖”之中,还没有超脱到粪土万户侯、无视功名利的地步,那把代表着江湖地位的“青冥剑”还是无法将它埋藏起来的;而好莱坞本身就是一个名利场,就是一个大“江湖”,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扮清高而不为《卧虎藏龙》的骄人成绩鼓掌。
不过,如果我们因为《卧虎藏龙》捧回一堆“小金人”,因为颁奖典礼上能让老外尝尝读字幕的滋味而沾沾自喜狂傲自大,那么连“小金人”恐怕都要咧嘴偷笑了。奥斯卡奖是一种,不是所有,而且是由美国人评出的,代表美国观念的一种奖;《卧虎藏龙》是一部,不是全部,而且主要是拍给美国人看的一部影片。美国人看了感到高兴,李安他们把名誉美元赚得盆满钵满,更加高兴,从商业角度说,这已经功德圆满了。
龙腾虎跃奥斯卡之时,我们所要警惕的是,在奥斯卡的烁烁目光下,我们失去自己的眼光,甚至失去自我。李安在拍《卧虎藏龙》时,心里没有想到“小金人”,也不会想到奥斯卡典礼上如何让外国人看字幕:让谁看字幕并不是一件了不起到哪儿的事件,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自己的思想字幕,而龙,终究还是中国人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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