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丹斯颁奖礼上,评审团和观众的选择在风格上形成鲜明对比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为何二战后,美国便开始制造“战争永动机”?《我们为何打仗》试图寻找答案
你知道他们叫自己什么?贵族
即便白雪皑皑,公园城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却温暖如春,站在太阳地里等穿梭巴士变得无比舒服。车站值班的义工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说到电影节临近尾声、明天不用上班,她反而一脸的惆怅:“这个地方太好了,可是我明天就又要回到现实中去。”
“做这个电影节很多年了,最终停留在你记忆中的当然不是今晚的颁奖,而是组成这个电影节的种种时刻———自己影片第一次放映之前的紧张焦虑、发现一部心爱电影的兴奋……”电影节主席杰佛瑞-吉尔默说。他对所有导演、工作人员和义工的致谢亲切而又动情,让电影节在落幕的时刻格外洋溢家庭般的温情,令人恋恋不舍。
2005年的圣丹斯到了收获时节。独立电影无疑在圣丹斯彰显了自己的“丰采”,风格与题材惊人地多样化,那些绝对会引发争议甚至反感的影片,在这里却得到了最大的尊重。
美国民间甚为流行的一种低级笑话名叫“贵族”,它是把一群人(往往是一家人)黄得不能再黄、脏到不能再脏的各种具体行为堆砌起来,详尽描述之后问听者:你知道他们叫自己什么?紧接着抛出关键包袱:“贵族!”在本土之外的人看来,这是十分傻气的笑话,并且有时候污秽到难以言说的地步,但纪录片《贵族(Aristocrats)》却一本正经探讨它的奥妙、衍生和变化;镜头前超过100位电影、电视、俱乐部喜剧演员全无忌惮地讲这种笑话,包括乌比-戈德堡和罗宾-威廉姆斯这样的好莱坞一线演员。影院里则有人纵情大笑,有人极力控制着不笑出来,有人面无表情,当然也有提前退场的。
另一部名为《大麻之疯狂》的歌舞片要高级得多。它以1936年美国政府反对大麻的宣传片为蓝本和调侃对象,上演了一出“翩翩少年不慎失足,无辜羔羊迷途知返”的正剧。只是影片充满夸张、谐谑乃至癫狂的情绪,比如把耶稣变成了赤裸上身眼神放电的情歌王子,这让“正剧”的身份大大可疑。影片的演员阵容和制作水准都相当强,影院里笑声阵阵,并且每段歌舞结束,必响起热烈掌声。但在一片笑声和掌声中,记者前排的两位老人始终一声不响地看,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开,一点表情也没有。
尽管展映内容宽泛,评奖或许才更代表电影节的价值观。评审团最佳美国纪录片《我们为何打仗?》(WhyWeFight?)用相当大篇幅回顾美国兵器工业历史,探寻为何从二战后,美国便开始制造“战争永动机”。
导演尤金-贾莱基并没像迈克-摩尔那样耍手腕、用影片游说观众改变立场和信仰。贾莱基用研究的态度和对观众的尊重,把影片呈现给更广泛的、不受意识形态驱动的公众。这非常好地应对了电影节开幕时罗伯特-雷德福的讲话:“在圣丹斯,我们不要红蓝之分。”
在美国剧情片中,观众奖和评审团奖恰成鲜明对比。获得观众奖的《川流熙攘(Hustle&Flow)》讲一个皮条客改过自新,希望成为说唱歌手的故事。影片气质相当商业化,放映之后很快就被购片商高价买走。而获评审团奖的《四十片深蓝(Forty Shades of Blue)》则以极其平缓、克制的节奏和毫无炫技的影像,描绘一个俄罗斯移民女子在孟菲斯与一对父子间的情感纠葛———这显然是会受到欧洲艺术电影节欢迎的那种类型。但影片沉闷,观众缘平平,自然也无片商问津。导演艾拉-萨切只希望借获奖之机,得到潜在发行商的注目。
因为经济的拮据,艾拉-萨切的这部电影总共经历了七八年时间才完成。像大多独立电影导演一样,他对电影工业体系没有过任何幻想。“我为什么要把剧本给他们?”当记者问他是否想过在好莱坞体系内寻找机会时,他反问,“他们根本不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去大片厂碰运气的年轻人有很多,即便有极幸运的剧本被看中,他们也不会让你来拍———你什么都不是。他们会给你点钱买下这个故事,自己找商业和专业的人来做。”
去年圣丹斯的剧情竞赛片《守林人》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剧本被送到好莱坞明星凯文-贝肯那里,故事是说一个因恋童癖犯罪而入狱12年的男子刑满释放重新生活,但他新住处的窗下,却正对着一所小学校。即便有贝肯对这个剧本非常喜爱,但它仍然没办法在体系内找到投资。“原因很简单——这样的电影他们没法儿去卖。凯文确实很喜欢这故事,最后他和妻子完全自己投资了这部电影。”美国“电影艺术基金”的执行主管菲德玛-麦金说。
在投入制作上十分谨慎的好莱坞大公司,更愿意到圣丹斯这样的地方来,在现成品里寻宝,长期的职业经验使他们个个拥有特殊的嗅觉。电影节第4天,派拉蒙影片公司就以9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川流熙攘》。同它争购的不只一家公司,派拉蒙制胜的一招是除这900万之外,还给制片人约翰-辛格顿未来两部影片各350万美元的投资。
据称,在电影节上已有12部影片达成交易,而另有十数影片仍在乐观的洽购中。这无论如何已是成果斐然的一年。
“思考电影”买走了《贵族》、“焦点电影”买走了《晴朗的一天》、“华纳独立电影”买走了《有糖的陌生人》,就连被戏称为“圣丹斯表弟”的诗兰丹斯(Slamdance)电影节上也传出捷报:派拉蒙电影公司和维亚康姆旗下的尼克洛迪恩(Nicklodeon)电影公司正商谈购买开幕片《疯狂热辣舞厅》。制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搞得有点蒙:“我都不知道该要价多少。”尼克洛迪恩公司经营着著名的儿童电视频道,它和诗兰丹斯实在是有点风马牛不相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思考电影”的美国发行主管马克-乌尔曼说,“不过只要对他们有利,也挺好。”乌尔曼认为这正是圣丹斯急速扩张的征兆:“那么多人都想进来,并且都见证了去年那么多电影了不得的命运。”
扩张效应的另一个产物,是购片方式越来越细化。比如颇有另类悬疑色彩的独立影片《硬糖》卖给了狮门(Liongate)电影公司。狮门公司在未透露的预付款外,还给制片方20%的总收入提成。这种交易模式可以直接追溯到著名的《女巫布莱尔》。1999年的时候,圣丹斯电影节上的交易还基本是预付款为主。但当“艺匠”和“顶点”娱乐公司打算收购《女巫布莱尔》时,他们数度抬高卖方的票房分成比例,以压低预先支付的价格。电影最终的全球票房总收入是2.49亿美元,“艺匠”开始不情愿掏钱了,但经过漫长的争取过程,《女巫布莱尔》剧组变得家财万贯。
这种新兴的方式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谈判,但从长远考虑,它是更为合理的。也有“保守派”比如曾发行《疯狂店员》、《罗杰与我》等著名独立影片的约翰-皮尔森仍坚持一次买断的老办法,“一笔付清,就跟你买债券一样。”不过今年他没有一部电影入账。
电影节上的收获当然不只得奖和买卖,这里更是一个资源和机会密集的所在。中国导演陆川的《可可西里》在圣丹斯很低调———所有的“宣传”只是一张海报而已,影片在电影节接近尾声时才出现在一间影院的大厅。但在第一场放映中,却来了福克斯探照灯、国家地理等大公司的多位高层人物。国家地理希望购买影片版权,并提出了诱人的拍摄项目邀请;签有雷利-斯科特、成龙、莎朗-斯通、刘玉玲等知名影人的威廉-莫里斯艺人经纪公司希望陆川成为他们的签约客户;陆川在5天里已收到5个剧本……当然,也有自称两年前从香港来美国,但英语、普通话和广东话说得似乎都不太地道的女孩找来,问:“你下一部影片的女主角人选定了吗?你看我有机会吗?”
这让人突然觉得,这个理想化的、独立电影的节日,仍然非常现实。本报特派记者 李宏宇 发自美国公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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