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发：我是神经病吗? 瞧不上内地还回来排戏

因为喜欢导演许鞍华和片中角色潘知常，周润发不计较片酬地接下电影“姨妈”。

参演2007年度中美合拍大片《黄石的孩子》，并又将与杨紫琼对戏，周润发再次成为媒体焦点人物。

　　好莱坞生活告一段落 重学国语接拍数部国产片 回应近期“黄金甲”争端

　　　好莱坞生涯 “那里给了我很多机会”

　　新京报：从香港到好莱坞，又从好莱坞到内地，很多人把你的这个事业轨迹看成是一次“回归”，你自己怎么看？

　　周润发：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是到国外去“混饭”吃的。(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吴宇森导演先去了美国，那时候我觉得在香港很累，因为电影拍太多了。于是我想找一个空间，歇会儿，玩会儿，接着就去了好莱坞。结果没想到一待就是十年，拍了五部戏，都没有大卖，但也不至于太惨。但是你知道在好莱坞很烦，因为一部戏要等很久，两年、三年、四年都是没谱儿的事儿，这时老天安排，遇到李安导演找我拍《卧虎藏龙》，于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到国内，跟这边的朋友一起工作，感觉也蛮不错，于是他们也劝我回来拍国产片，张艺谋、许鞍华、吴宇森都这样说，于是我就回来了。

　　新京报：在美国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你觉得自己的“好莱坞生涯”成功还是失败？

　　周润发：对我来讲在好莱坞的发展肯定是成功的。因为在那里，周润发就是一个新人，但是年纪很大了，所以是个“老牌新人”。对于老外来说，没有人认识你，顶多有一些吴宇森导演的粉丝，通过录像带看过《喋血双雄》、《英雄本色》，只有非常非常少的人知道你。而我又不像李小龙、成龙(blog)、李连杰这样的功夫明星能打，不打就特别困难。面对这些困难，人家还能给你机会，让你拍了五部戏，都是男主角，票房总算中规中矩，这真是我的荣幸———在好莱坞能够像我一样得到这么多机会的老牌新人不多。

　　新京报：你到好莱坞发展之初，有没有给自己树立什么目标？十年之后实现了吗？

　　周润发：目标……我想起来刚开始在香港的电视台里跑龙套的时候，做小演员，五年，十年算什么？碰到吴宇森导演找我演小马哥，那已经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可直到那时我才出来。在香港，我可以每天拍三部戏，但是好莱坞不可以，它对空间、时间、人力、物力的要求，起码是港片的三倍，更不准你串戏；另外，黄皮肤的演员机会少得多，至少不大。

　　老板首选的是白人，其次是黑人，第三才是黄皮肤。但是我又不打功夫，没有票房号召力，我凭什么？凭演技？

　　好莱坞懂演戏的人太多了。

　　所以你问我目标，我真的不去想，慢慢来，很多国内的朋友说，周润发在好莱坞受委屈了，其实真的没有，不能让人家像捧着汤姆·汉克斯一样捧着我，人家已经给你这么多机会了，知足吧。

　　学无止境 “40岁学英语，50岁学国语”

　　新京报：对于一个在华语影坛贵为“天皇巨星”的演员，能这么平衡自己的心态，挺让人佩服。

　　周润发：这个不算厉害的，真正厉害的是我敢回来拍国产片。我其实很担心有人骂：“周润发，你国语那么烂，还敢来北京混？”在好莱坞，我是外国人，英语讲不好，老外不会太在意，但是回内地拍戏，你好意思自己的普通话讲那么烂吗？这个才是今天对我最大的挑战。但是我不怕！我40岁学英语，50岁学国语，学无止境，做演员到今天，我是一直要向前看的，《卧虎藏龙》第一部，“姨妈”第二部、“黄金甲(blog)”第三部，如果有好的剧本和好的导演来找我啊，我一定认真考虑，但是前提是不许嘲笑我的国语讲的烂，我一直在努力了。

　　新京报：传说你的片酬都已经上亿了，真的假的？

　　周润发：“黄金甲”的投资是3个亿，“姨妈”的投资只有2000万，差十倍还要多，可是我都拍了，如果我把“姨妈”的片酬讲出来，你会傻掉的，当演员不能总是讲钱的，那很没意思，我现在回国报到，片酬绝不是第一考虑的，导演的诚意、故事的水准都更重要。接“姨妈”这部戏，就因为许鞍华导演是我很喜欢的导演，高娃姐是我喜欢的演员，潘知常是我喜欢的角色。

　　新京报：听说在很多年前，你就答应许鞍华导演帮她拍一部戏？

　　周润发：1981年，我第一次跟许鞍华导演合作拍《胡越的故事》，那时我从电视台出来不久，拍了很多烂戏，但是这部电影帮我的声誉提高了不少，后来又跟她合作了《倾城之恋》(blog)，此后再没有机会走到一起。去年刚刚拍完《加勒比海盗3》，还没开始拍“黄金甲”，她给我打电话，问可不可以帮她一个忙，到上海拍一个月，我说这就过去，一直等您这个电话呢。

　　　搭档吴宇森 “现在轮到我帮他圆梦了”

　　新京报：不说当年，即使在好莱坞，你一直都是男一号，可是去年连续两部戏都是以女主角为主的戏。

　　周润发：不会！高娃姐是我非常喜欢的演员，而且你不知道我多喜欢潘知常这个人物，真是超棒啊！看过的人都会觉得周润发这次有点陌生，因为他们最近看我拍的国产片都是古装，突然看到一个现代造型，好像在身边发生的事情，感觉就会不一样。

　　新京报：接下来是不是该拍摄吴宇森导演的《赤壁》了？

　　周润发：是。大概3月份就会进组了，这个戏对他来说是个梦，一个老华侨，在外漂泊了那么长的时间，落叶归根，总希望回国能做些事情，《赤壁》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造了很多年的梦，我是他的好朋友，现在轮到我帮他圆梦的时候了。

　　新京报：你们这对搭档很有趣，之前在香港合作那么多经典，到了好莱坞各自为战，如今先后回国又合作了……

　　周润发：虽然我们都在好莱坞工作，而且又是好朋友，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找他谈过要上他戏的事情。在他的地位，他必须保护他的票房，因此一定要找好莱坞大牌明星，汤姆·克鲁斯啊、尼古拉斯·凯奇啊、约翰·屈伏塔啊，我来能帮他什么，我担心不能帮他，反而害了他，如果他真的需要我，不用讲，他马上会找我，就像《赤壁》。朋友讲感情，就更要体会对方的难处。我从来没有跟他讲过。

　　新京报：这些感触都是你在好莱坞的收获吗？

　　周润发：对我来讲拍戏是一个工作，我们是导演的工具。什么导演配什么演员，产生什么效果，如何能卖钱……

　　所有商业片都算得很厉害，观众喜欢什么演员，什么题材，如何满足他们的口味。导演要照顾老板的荷包，不卖怎么办，老板赔了怎么办，所以开拍前，我们应该好好想，如何找到商业和表达的平衡点，既要照顾老板的钱，也要照顾观众的口味。这些其实算不上什么收获，大家都明白。真正的收获是开心，在好莱坞太开心了，睡觉，学英文，拍照，游山玩水。人过了五十，心态变了。之前十几年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瞧不上内地？ “我周润发是神经病吗？”

　　新京报：从2006年开始，感觉你重新进入了一个“事业的上升期”，今年拍完《赤壁》，还有新的打算吗？

　　周润发：有一件事我觉得非常遗憾。如果不拍《赤壁》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去拍陆川(blog)导演的《南京！南京！》了。他的前两部电影我都看过，都非常喜欢，他把《南京！南京！》的故事大纲拿给我，我也觉得很感动。我跟他讲，你赶紧再写一个故事给我，等我拍完《赤壁》。

　　然后还有姜文，我们见过面了，我喜欢跟他混啊，他做导演，我来演，他答应跟我混，但是还不知道剧本是什么。但是没关系，我还年轻，我在内地的事业还刚刚起步，还有的是时间。

　　新京报：最后想跟您聊几句“黄金甲”，您看过了吗？喜欢吗？

　　周润发：我很喜欢。

　　很多观众看完都说讨厌我演的那个君王，太可恶了，我好开心。现在的观众对电影都很有见解，懂得提意见，我觉得很好。

　　我喜欢听负面的，演员要转型吧，不能老演小马哥，现在转型之后有批判就对了。其实导演张艺谋也在转型，他之前一直拍文艺片嘛，所以我也要转型啊，不能在一条路上走到黑。这个影片很好，听到批评，我才能进步，老让我演小马哥，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新京报：但是为什么没在内地的巡回首映上见到您呢？

　　周润发：这个问题我也很奇怪。我没有理由到其他地方去宣传我自己的戏，不到我“根”的地方去。我和张艺谋导演、巩俐姐先是参加了一个洛杉矶的首映，然后我就接到有关单位的通知，让我不要去北京了，然后我们就去了新加坡、香港和台湾。我觉得一个演员为一部影片出点力，即使合约里面没有写，也是应该做的，但是有关单位告诉不让我去，不需要我参加。

　　但是演员管不了太多，我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新京报：但是有报道说新画面的张伟平先生说是因为您不重视内地电影市场，所以拒绝出席……

　　周润发：你觉得周润发是神经病吗？他不重视内地市场？他是一个向“钱”看的人啊，他是很现实的人啊，他怎么会这么想———去新加坡，去香港，去台湾，就是不去北京？那他干什么回来拍国片？

　　　-记者手记

　　“老牌新人”，这是周润发对自己的最新定位，在好莱坞如是，回到国内拍戏亦如是。在《满城尽带黄金甲》和《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之后，周润发如今身在浙江横店，拍摄他“回归”之后的第三部电影《黄石的孩子》，接下来则是他与吴宇森多年后的再度携手《赤壁》。

　　几位同事提起发哥在“黄金甲”和“姨妈”的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都笑称他“越老越不正经”，以为他是在作秀，做完这次电话采访才发现，原来发哥根本就是这样俯仰皆戏谑的人，“好莱坞很给我面子了……不想来内地宣传一定是神经病……我接下来打算跟姜文混了……我不能砸了吴宇森的饭碗……”假如不是亲耳所到，真不敢相信这些话能出自香港电影“一哥”之口。

　　在其欣然影业公司的协助下，记者前晚独家电话采访了周润发。好莱坞自然是绕不开的话题，十年之中主演了五部电影，没有李连杰、成龙那样卖座的电影，可还是一部一部拍下来，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好莱坞待我不薄！”但是这位“老牌新人”终于还是回来了，变成了“内地新人”。虽然手机的信号始终不很清晰，但是听发哥在电话里耍“京片子”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四十岁学英语，五十岁学普通话，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采写本报记者张文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