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的评价
六部惊为天人的电影。六个主要合作者。他们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诺兰。
克里斯像个发疯的指挥家一样
《黑暗骑士》(2008)叙述者:乔纳森·诺兰(弟弟&编剧)
导读:《黑暗骑士》就像哥斯拉一样搅动了整个国家。首映那一晚,我看到午夜的好莱坞有十四家影院都挤满了人。好像所有人都同时来看这部电影了,除了我们。
克里斯有一个计划。克里斯要拍电影了。他只有九岁。用我们父亲的超8摄像机在我们位于伊利诺斯州埃文斯顿的家里拍电影。这是一部逐格拍摄的科幻片,演员是住在附近的伙伴。我也想帮点什么忙,但那不太可能,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有三岁。
我那时候很小,但经常在他们周围晃,而且发现了他们拍摄的小秘密。我永远记得,自己等在一边,当他们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就跑到镜头前向上跳,挥舞着我的双手。我能看见我的哥哥在镜头后面皱着眉,他在想,这个小坏蛋跑到镜头里干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我十三岁生日那天,克里斯给我买了一本《暗夜骑士归来》。它不是一本漫画书——它是时空中的一滴泪,是一张沾了灰尘的镜片,透过它你可以看到整个永恒的宇宙。我不知道是应该把它放到我的书架上,还是把它埋到后院里,就像处理某种放射性燃料一样。
经过了几年还有几部电影之后,克里斯又有了一个计划。他想要重新利用“蝙蝠侠”的使用权,开始钻研一部他和大卫·高耶写过的脚本。我想不想插一脚?那之后的整整六个月里,我都呆在萨里郡的宾馆房间里,像忍者一样思考。
我在好莱坞的中国戏院看了《蝙蝠侠:开战时刻》的首映,整个戏院座无虚席。我紧张得要死,不知道电影能不能行?在电影的最后,当戈登翻过了那张小丑扑克牌,所有的观众都爆发了,好像他们要把戏院撕裂一般。我从没听过那样大的动静。
电台采访。电影轮番上映。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需要说的么?
当然。有什么不行的?克里斯有一个计划。
他们就在克里斯家的车库里整理出了整个故事。克里斯给我讲了整个脉络。越到结尾人物也开始变得稀少,不过最后的一张牌绝对亮眼:我们的英雄要开跑了。
我们也一样。和克里斯写东西就是抢时间——出租车上、飞机上、轮船上、电车上。伦敦、洛山矶、芝加哥、香港,随时随地都在写。克里斯要做技术测试,和演员开会,我做跟班。我们整个路程上都在讨论脚本,从大陆的这一边到那一边,反复地推敲几个想法。布鲁斯·韦恩真该为此感到骄傲。
无论走到哪,克里斯都有成千上万的问题需要解决,服装部门的、场景部的、摄影计划等等。这些问题他都是在匆忙中解决的。我们就曾在仓库里,一个司机正在蝙蝠战车上吃甜甜圈,引擎的声音大得惊人,我不得不压过噪音向他问关于第三幕的问题。
又是芝加哥。克里斯不得不爬遍城里半数的高楼大厦,只为了找到一个能让蝙蝠侠可以站上去的地方,而且要看起来充满意义。回到宾馆,我开始放置我的打字机,但没有办法。一个巨大的糖果雕塑被做为宾馆摆设放在了桌子上,它几乎占了所有空间——那段日子,我写出来的脚本基本是巧克力味的,连我哥的形象都变得甜腻腻的,真是难为他了。
故事内容开始喷涌而出。我们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已经有很多伟大的编剧写这同一个角色写了七十年了,而我们可以站在他们的肩上继续。这就像在和一个团队一起写。布鲁斯、阿福、卢修斯还有戈登都很容易写了,他们就像是老朋友。小丑是个新领域,但结果证明他才是最容易写的一个角色。我记得克里斯曾让我参考弗利兹‧朗(上世纪中期知名的德国编剧导演)笔下的马布斯博士来塑造小丑。我一直怀疑这个想法是他从小就有了的。
回到洛山矶克里斯家的车库里,堆满了外形邪恶的摩托车模型。我继续在华纳的摄影场里写剧本。在我的桌子后面有一个蝙蝠侠的半身模型;咖啡间里挂着蝙蝠侠的T恤衫;在我停车位的墙壁上有一幅40英尺高的蝙蝠侠壁画。所有这些都在对我虎视眈眈地说:“别搞砸了,老兄。”
然后,就是这样,我完成了。他们开始在芝加哥拍摄。我会打电话去探班。希斯是怎么诠释这个角色的?他们形容不来——就是他动的方式,使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的?高音的?低音的?他们还是形容不来——就是太棒了。
于是我出发去现场呆了一阵子。在童年时我们曾玩耍过的大街上我开怀大笑,看着克里斯像个发疯的指挥家一样和他的工作人员在忙,只不过他用的是直升飞机、卡车和机械枪而不是乐器。他看起来好像一生都在做这件事。因为他确实是。
他们杀青了。我飞去纽约参加一场内部预映,是IMAX银幕放映,放映窗口就在我的头上。剧场外有六百名脸上涂着油彩的孩子排在那里。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军队里的士兵。这感觉就像有什么大事件正向我们走来,某种构造上的转变。
到电影完全上映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即兴奋又悲伤。我不确定我们中有没有人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电影公司给它上紧了发条,然后扔了出去。它就像哥斯拉一样搅动了整个国家。首映那一晚,我看到午夜的好莱坞有十四家影院都挤满了人。好像所有人都同时来看这部电影了,除了我们。华纳都不能在洛山矶郡的范围内给我们搞到票。
克里斯当时不在那儿,他和艾玛在路上,当然了。日本?芝加哥?不管他们在哪,我希望他们当时弄到票了。我坐在一间酒吧里,看着人们排队去看一部两个半小时的暗黑漫画电影。然后,我举起杯遥敬我的哥哥,那个显然忘了解释‘妥协’这个词的人。
六个月之后,事情终于平息下来了。杂志和影迷停止挖掘更深的东西。过山车停下了,是时候下车了。
制片单位打电话来,问还有没有更多的?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是的,还有。克里斯有个计划。
导演笔记
“对我来说,如果能让演员不停地换地方拍摄,每天都是新的场景,那会是非常有活力和有创造力的。在《黑暗骑士》里,我们就经常到处跑。开始是在芝加哥,然后去了伦敦,再回芝加哥,这通常是大制作影片的禁忌,不过对我来说却很有意义。”
他是个完整的电影人,相当完美
《致命魔术》(2006)叙述者:休·杰克曼(演员)
导读:他并不独裁——他就像是导演界的禅宗大师——但他确实领先所有人很多,我是说所有人。他非常有拍大电影的眼光和见解,只有极少数的演员、导演和制片人有这种能力。
那猫项圈很贵。是古董。脚本的第一页就描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黑猫,所以道具部门就去买一模一样的猫项圈:安全起见,买了十个。你猜花了多少钱?四千美元。我永远记得克里斯托弗·诺兰对此的反应:“你们必需理解我们正在拍的这部电影。没人在乎你买的是名牌,还是2块9一个的项圈,只要把它系在猫的脖子上就行。这不是那种时代剧....。。我不想让它看起来像BBC的时代剧。”
他并不独裁——他就像是导演界的禅宗大师——但他确实领先所有人很多,我是说所有人。他非常有拍大电影的眼光和见解,只有极少数的演员、导演和制片人有这种能力。其他的那些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细枝末节上,而他把注意力、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真正重要的事情上。而且他让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很容易。拍摄从没有过吃力的感觉,每个镜头都很顺利地通过,不会有很多次的重拍,现场也从没有过争吵。做为一名演员,你可能会想,“任何好的电影都应该要更有难度才对,”但这想法完全不对,因为《致命魔术》是我所拍过最完整的一部电影。我爱它。我为自己是它的一部分感到幸运,确确实实地....。。
接到剧组的电话时,我正在温哥华拍《X战警3:背水一战》。于是我马上去看了《蝙蝠侠:开战时刻》。
我被惊呆了。
我认为那是我看过的最棒的漫改电影。一方面,要去见克里斯我很激动。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很紧张,因为他的门槛一定很高。
我很喜欢《致命魔术》的故事:那些渴望得到爱的人,最终却被占有欲所吞噬。一开始,他们的意志力是他们的力量来源,可后来却变成了他们的敌人。然而,克里斯一点也不走火入魔。他从不急匆匆地自己忙事情——他是随时可以交谈的,对任何人都是。如果你是拍摄现场的一个陌生人的话,你可能很难猜出哪个人是导演,除非你每天都来,才会注意到那个穿蓝色长大衣,手里拿着星巴克咖啡杯,里面却装着格雷伯爵茶的男人,他永远都是这样子。他很清楚如何让大家融合在一起,并让他们成为整个过程的一部分。他和他弟弟合作得天衣无缝:乔纳森非常理性,他很聪明,而克里斯很有运用感情的天赋,他知道怎样让人关注和理解。这正是一个好导演的标志。在制作方面,他和他的妻子,艾玛·托马斯,是黄金搭档。在编剧方面,他和他的弟弟是黄金搭档。
在拍摄现场记忆很深的一件事是,星期三是家庭日,所以他鼓励现场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把妻子和孩子带来。有一次是找来了墨西哥流浪乐队表演,另一次是寿司日。他并不是那种会说‘让我们开个派对吧’的人;只是很自然,很简单的。
我在影片里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魔术师安吉尔,另一个是总是喝醉的替身演员吉拉德·鲁特。塑造这个角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而诺兰也真的放手让我去做。我记得我走进去对他说,“伙计,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在很多方面都备受挫折,所以才酗酒的人。他的事业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样子,还有更重要的,我觉得他是个同性恋。当克里斯蒂安(贝尔)的角色出现,他就想,‘这个男人真性感!’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和他说话,你明白吗?”听完之后,克里斯只是看着我,然后说,“嗯,好,去演吧。不过低调点……”每次我完成吉拉德的镜头,他都会说,“很好,鲁特先生,期待与你的下次会面。”他喜欢那个角色。我也是。
尽管我是《致命魔术》的主角之一,却只在剧组工作了二十五天时间,因为克里斯蒂安和我基本很少同时出现在银幕上:我们的故事是平行的。克里斯也基本没怎么和我谈过克里斯蒂安的角色。我们总是被放在不同的房间里,开各自的会。所以当在首映上看到它完整的样子是很令人惊喜的,他们把这一切拼接得如此错综复杂。我认为克里斯蒂安是最伟大的演员之一,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中的。而克里斯是最伟大的导演之一,他现在正处于巅峰状态。而且他还很享受他的工作,这真的很难得!他从不让制作流程把自己定死。
我记得有一场戏,是我和大卫·鲍伊在洛山矶的一座山上。脚本中描述的这场戏是有漂亮的远景,非常美。结果我们到的那天,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三英尺。我到了现场就想,“好吧,估计得明天再来拍了,”刚这么想完,就听到有人敲了一下门,“好了,我们准备出发。”我基本都没看见他的人!后来我问克里斯,为什么达不到原本的要求还要拍。他说,“我也想有那种天气,但我的信条是:一直拍。”他说他从《蝙蝠侠:开战时刻》学到了一件事,那时候他们要拍一场大戏,碰巧也起了大雾,浓得都看不到人从里面走出来。“结果人们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此的阴森可怕,让人不寒而栗。’所以,要一直拍。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你最终会用它。永远不要等天气。”
他身上结合了导演与制片人的两种气质:他是个完整的电影人,相当完美。
导演笔记
“我学到的是宝贵经验是,如果你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挑战人类,结果会相当出乎意料。我们曾用过最不合适的地理环境:在洛山矶的闹市区拍摄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结果是充满活力的画面。那次拍摄真的很开心。”
伟大的导演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
《蝙蝠侠:开战时刻》(2005)叙述者:加里·奥德曼(演员)
导读:
克里斯托弗·诺兰想把我塑造成一个好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想让我演戈登警官——当初见面时,只知道他想让我参与《蝙蝠侠:开战时刻》,至于什么角色并没有提到。当然,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演了不少坏蛋。但也许是我们在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我是很顾家的人,而且非常忠诚。我没有很多的朋友,但如果算是朋友的就会一直是朋友。我也把自己当作朋友:一个谨慎、忠诚的朋友。我受不了不公平的事。我很真实。我尽可能地让自己诚实的活着。而戈登不只是一个好人,他是最好的人:他是不受金钱势力诱惑的——他是这个世界的道德罗盘,真的。他就像是一支箭贯穿整个系列:目标明确。
扮演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很有挑战性。我也对我的角色进行了阐述!你必需要塑造一个忠实于剧本的人物,这种事总是说起来容易。但这是一种思维模式,作为演员你就必需要想:“好吧,这是剧情,我要向它妥协……轻松地进入它。”可能这也和年龄有关系——随着你做得多了,你就能冷静下来。我想如果是一个年轻点的演员的话,可能就会说,“去TMD,这都是什么狗屁情节。我说不出来!”但我欣赏戈登的自制力。有时候你在电影中会处于一种无力状态,你不能从导演那得到帮助,所以你就要依靠自己的灵活反应,我称之为“套料”:你找到一种自己感觉舒服的方式。但是对戈登我做不了这种事。这个角色不允许我这么做。在那里有一个固定的界限:一个框架,其他人都在我的周围打转。在这部影片里是和克里斯蒂安,在《黑暗骑士》里是和希斯——上帝保佑他——我把这种关系形容为,我是花瓶,他们是鲜花。人们看的是鲜花,但它们需要站在某个容器里。这就是我对戈登的看法。
克里斯的想法都非常令人兴奋,而且他能把这种感觉精确地放到银幕上。当初我们会面的时候,他就非常成功地向我传达了整个电影的灵魂和氛围。拍摄期间,我一直不断地往返于洛山矶和伦敦之间。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回家去看孩子们,估计那六个月的时间里,我跑了27个来回。整个电影拍摄的进程精确的可以对表完成,这真的很让人印象深刻。那真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和一个计划如此周详,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完善,而且目标如此明确的人工作,他完全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真的非常深思熟虑且有条不紊,但并不让人感觉枯燥或局限,在构架之中又充满了创造性。对此我很敬佩也积极地做出响应。
他就是有这样的视角,而且他还是个不错的人,温情又有趣。现场的气氛总是非常好,轻松,平静。他从不表现出自己是导演的架势。而且伟大的导演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克里斯从不为了做指示而做指示,好像他说话只是为了张开嘴听自己的声音。他会给你自己在现场发挥的空间,如果他需要调整一些东西,也只是走上来给你个小提示:“做得很好,只需要再表现得紧急些....。。”他只是很温柔的对你说:“很好,只需要让声音再大一点....。。”他知道自己会得到些什么。有些人总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知道他所寻找的东西,如果他喜欢你做的,他会说,“太棒了。如果你想要再来一遍的话,就再来一遍,但我得到想要的了!”可能当你早上到现场的时候,他只会对你说一句:“早上好!”但如果你在某个镜头里需要帮助,他都能了解并清楚地表达出来;如果你希望,他也可以是那种导演。他就是很信任人。他信任你会做好功课。那种感觉很棒。
当我看到完成的电影,我整个被惊呆了。有时候想客观些真的很难,但我可是其中的一员。这个警官干的真不赖!在其它这一类的电影里,你只能是转动着眼珠看着一群蠢人干蠢事。但在这儿,你看着故事发展,“哦,原来他是这样得到蝙蝠车的!”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电影人。
我等不及想要看《盗梦空间》,我为这部电影还有他感到兴奋,我也确定他会拍第三部《蝙蝠侠》。当人们说,“哦,克里斯不知道应不应该拍第三部了,”我总是想,“他只是在博弈。”他会是一个非常非常高明的玩家。我不知道,也许他曾糊涂过一阵子,但我从没见过他犯这样的错。我只见过很多导演尖叫、狂喊、发疯。但克里斯?我从没见过他和谁大声说过话。
还是那句话,伟大的导演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寻找他们想要的并得到他们想要的。这是所有伟大的导演们的共通点。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专政,但是一种温和的专政。
他做到了。
导演笔记
“我们曾在冰岛最可怕的条件下工作过。我们要在一个结冰的湖上拍摄一场打斗,而那个湖正在融化。到第二天的时候,冰面完全消失了。但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花钱在它旁边建了一个人造冰湖,我们就是在那上面补拍的一些镜头还有一些特写镜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需要准备一个B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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