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罗大佑踩在脚下

　　4月21日下午，北京的天阴沉沉的，两点多的时候还下了一点小雨。在这样的天气下，也许很适合听罗大佑的歌，因为，他的歌本来就不适合阳光灿烂的气氛。而对于整个华语流行乐坛来说，今天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1981年的4月21日，罗大佑在台湾出版了他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正是这张专辑的诞生，标志着华语乐坛真正进入了流行音乐时

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罗大佑在内地推出了他的个人文集《昨日遗书》，这个自称为“知识分子”的歌者，将他的个人文集首发式和个人厂牌“音乐工厂”北京创厂仪式，放在了国子监孔庙举行，这个暮鼓晨钟代表传统中国儒家思想文化的圣地，第一次飘荡起了罗大佑的歌声。

　　告别的罗大佑

　　罗大佑的出现可以说是台湾乃至整个华人现代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的社会文化现象，他对流行音乐这一华人现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极其重要的贡献并在华人现代文化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

　　关于罗大佑的生平八股无非如此：1954年出生于台湾南部一个名医世家，5岁开始学习钢琴，高中毕业依父亲所愿考入台中的中国医药学院，大学期间创作出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中的大部分作品，并发表第一首作品“歌”。1980年大学毕业之后在台北一家医院放射科工作，养成了戴墨镜的习惯。在医院直接面对生老病死，终因对音乐的热爱难以割舍，辞职成为职业音乐人。1984年告别乐坛离开台湾赴纽约长住，1987年定居香港，同年获美国林肯表演中心和美国艺术中心联合颁发的“亚洲最杰出艺人奖”，两年后创立自己的制作公司“音乐工厂”。1994年之后在台北、纽约定居，深入简出。2000年9月终于到内地的上海、杭州举办个人演唱会，使内地的“罗大佑旋风”刮到最高潮。

　　华语流行音乐产生、繁衍、发展的这20年中，罗大佑的作品以专辑、选辑、合辑、实况录音、演唱会等多种载体和他本人以及别的歌手演唱等多种面目展现在世人面前。同时罗大佑这位对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影响至深的流行音乐家，对华人世界的影响又不止是音乐而已，他的作品所清晰地呈现出的深刻的社会意义与人文气度，在某种程度上仿佛推开了一扇古老与传统的门，使得我们在音乐之外，能够开眼而见更为辽阔与博大的世界。

　　1995年罗大佑在出版一套三张唱片的《罗大佑自选辑》时，他所在的滚石唱片对他20年的音乐历程进行了整理与总结，并且根据其作品的视角与特点，依照颜色划分为四个时期：1974～1979年的“青色时期”、1980～1984年的“黑色时期”、1985～1989年的“黄色时期”、1990～1994年的“彩色时期”。

　　在医学院念书期间，罗大佑便已经开始尝试创作，他1974年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首作品“歌”，1976年经朋友介绍为刘文正的电影《闪亮的日子》谱写电影主题曲和插曲，于是便发表了“闪亮的日子”、“歌”和“神话”。而最为内地听者所熟悉的“童年”，罗大佑是从1976年开始写的，直到3年后大学行将毕业的时候才创作完成，3年的打磨造就的是传唱20年的经典。

　　在孔老夫子面前讲不出话来

　　国子监乃古代监生研修之地，简单地讲就是古代的大学。孔庙始建于公元1302年，距今已有整整700年历史。2002年4月21日在这样的地方召开新闻发布会，罗大佑形容自己的心情是“诚惶诚恐”，他语气十分激动地说：“我写了25年歌，召开过很多新闻发布会，但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在孔老夫子面前，我紧张得都有点讲不出话来。”为了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罗大佑当场即兴清唱了一首根据“吾乡印象”改编的歌曲，以此来作为一种祭孔的方式。

　　将“罗大佑艺术生涯20周年”的新闻发布会放在孔庙举行，是罗大佑本人的想法，但也正是这特殊的场所，让大佑紧张得几天都没睡好觉。“20年前我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在台湾发行，20年在一个人的生命里不短，但我个人唱歌20年，跟孔庙700年的历史相比又太短了。”罗大佑说，“中国是孔子的儒家思想起主导思想作用的国家。我今天在孔庙这里，有一种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时空交错感，孔庙代表了一种历史和一种文化，强韧而有生命力。这种感觉越陈越好，越陈越香。”

　　知识分子要有使命感

　　罗大佑早已被尊称为“华语流行乐坛教父”，他在华语歌坛的地位早已无人能及。在自己的音乐工厂有限公司在港台两地取得成功之后，当天罗大佑又宣布“音乐工厂”在北京创厂，他表示此举是“想做一些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应做的事情”。

　　“音乐是一种时间的艺术，而知识分子则承袭一种文化。我们自称为知识分子嘛，我觉得知识分子有一个毛病，就是比别人知道得多，总有一些使命感。”罗大佑说，“如果你总是在意你的歌流行不流行、好卖不好卖、在排行榜上的成绩高不高，那就太肤浅，太没有使命感了。”对于华语歌坛现在这种浮躁的现状，罗大佑总结出了三种观点：太多的表演，可是没有实质；太多的科技，可是没有效益；太多的姿态，可是没有和谐。“再加上科技的进步与盗版的猖獗，使得华语流行音乐市场呈现出一片萧条景象。所以，北京‘音乐工厂’将针对这三种现象，投注更多的心力，以创造更具实质内容、更有实际效益的和谐产品，创造音乐更多的可能性与思想空间。”罗大佑表示，他将“音乐工厂”设在北京，就是相信中国一个伟大的时代即将来临。“我向你保证，在明年年底之前，北京肯定将变成华语流行音乐的中心。”据罗大佑介绍，“音乐工厂”在内地的业务，将包括推出他过去作品的正版唱片、制作他本人及新签约艺人的唱片、整理传统民乐，以及出版有声书籍等。据了解，罗大佑八张一套的作品集很快就将发行，而他已经制作完毕的新专辑，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大家见面。

　　我欢迎所有的人把罗大佑踩在脚下

　　两年前罗大佑在上海举行个人演唱会的时候，曾经大胆宣称自己“是一个46岁的老男人”，当天大佑又幽默地说：“今天我绝对不再透露自己的年龄。”尽管这样幽默地带过岁月流逝的痕迹，但罗大佑已经越来越商业、甚至已经“走下神坛”，确是很多人带点苦涩的感受。

　　对于这种批评的声音，罗大佑坦言，当初自己写歌纯粹是为了兴趣，因为年轻人总是冲动的，那种冲动就成了写歌的动力，可是要想长久维持这种动力，就需要纳入唱片业体制轨道。“很多人都说我走入了商业化，我并不否认我走入了一种唱片工业化体制。如果你想要专心地做音乐，你就需要一种商业的力量，商业跟艺术和专业是分不开的，你想要安身立命，首先要商业，其次才能专业，然后才是艺术。”说完这些，大佑还不忘“推销”自己的文集《昨日遗书》，“关于商业和艺术这个问题，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讲过了，在我的书里表达了我的观点。”

　　罗大佑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张专辑是1994年的《恋曲2000》，用6年多的时间创作一张新专辑，罗大佑称自己创作新歌的出发点是“首先要让自己感动，不能骗取别人的感动”。毕竟是“音乐教父”，已经高处不胜寒的罗大佑，面对日新月异、竞争激烈乃至畸形的华语乐坛，超然地表示“我绝对不会害怕别人超过我”。“在我的意识里，我早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先知’、‘代言人’、‘抗议歌手’、‘愤怒青年’、‘音乐教父’。创作是一种无中生有的东西，你首先要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我写歌首先要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罗大佑笑着说，“音乐文化是一种大家的艺术，所有的艺术家都应该不断地进步。我欢迎所有的人都来超越罗大佑，欢迎所有的人都把罗大佑踩在脚下。”文/王磊[原载于《音像世界》/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