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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丽媛接受《新闻夜话》专访
题目:《彭丽媛变了》
编导:刘昊天 主持人:荆慕瑶
嘉宾:彭丽媛
播出时间:2004年5月20日23:30分 cctv-12首播
导语:
欢迎您收看我们的节目,如果刚才这段音乐电视,让您觉得耳目一新的话,那您一定要收看下面的内容。因为今天我们要专访的,就是这首歌的演唱者,歌唱家彭丽媛。在她最新的专辑《源媛流长》当中,收录了13首民歌,包括:《茉莉花》、《小白菜》、还有《沂蒙山小调》、《三十里铺》等等。但是这位中国民族声乐的代表人物却说,她演唱的已经不仅仅是民歌了.
主持:您的新专辑叫《源媛流长》,
彭:对。
主持:听完之后,我的感受就是,真的是非常惊喜。
彭:是吗?
主持:因为有一些很熟悉的民歌,变得很新鲜了,而且这种转变,让这些民歌更好听了,但是吃惊的就是,这还是彭丽媛吗?还是那些民歌吗?
彭:那我就想反问一句,你认为是吗?
主持:我觉得不太像。
彭:不像民歌了?还是不像彭丽媛了?
主持:都不像了。
彭:都不像?为什么?
主持:现在变成您在采访我了。
彭:对,我想听听您的意见。因为你代表你这个年龄段的人。
主持:你很在乎我这个年龄段人的感受。
彭: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听众,我特别在意你的看法。
主持:您是非常希望我们这个年龄段,或者说年轻的人,喜欢您的歌?
彭:对。
主持:为什么?
彭:你觉得我这种变化好吗?
主持:好。
彭:好。
主持:变比不变好。
彭:那我就对了。在十多年前,我就想改变这种唱法,而且改变这种音乐的表达形式。
主持:改变什么样的唱法?
彭:就把中国民歌。我就一直想着,如果说把这样的民歌,中国的最古老的民歌和世界上最先进的音乐元素,结合起来将是什么样子?我一直想探索,想创新,想做这么一个……
主持:为什么要把传统的民歌,跟世界上先进的元素结合起来?
彭:因为你这么想,一个最古老的东西和一个最先进的东西,它肯定是截然不同的。那么它相撞的话,会碰出更灿烂的火花。如果说古老的东西找古老的东西去做,那肯定是它是统一的,它一定是完美的。但是我认为它没有碰撞。如果最先进的东西……
主持:您承认它是完美的,完美不好吗?
彭:完美好。但是一个完美的东西,停留太久了以后,人们就会觉得很乏味了。那么他就需要不断地新鲜的东西,就像一个人一样,他不断地有新鲜的血液,要学习很多新的东西来充实自己,才能更加年轻。
主持:现在公认您是民族声乐的代表人物,中国民族声乐讲究的是用西洋发声的方法来唱中国的民歌。现在您说要改变,是不是因为这种民族声乐,已经到了必须要改变的时候?
彭:不是。我觉得不是说,人们都用西洋的唱法来唱中国的民族声乐。不是这样的。
主持:您受的教育是这样的吗?
彭:不完全是这样。因为为什么?就是西洋的唱法,它的历史很悠久,而且它有很多科学性,但它毕竟不是中国人的唱法。那么就是说,在民族声乐里面,从我的老师辈,他们就借鉴了很多西洋的发声方法的科学的一部分,拿来为我所用。跟中国民族的这种传统风格和传统唱法结合起来,走了这么一条路子。这样就更加科学,咱们这种氛围里面,提倡三种唱法:美声、民族或者通俗。我自己感觉,我觉得只要是歌唱状态是对的,那么所有的唱法,全世界的唱法,都应该是相通的。不应该分那么细,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感兴趣,只要观众喜欢,我认为都可以去尝试。
主持:还是说这张新专辑的感受:听不出来它是美声唱法,还是民族唱法,它也不是通俗的唱法。有专业人士听了之后,他评价说:丢掉了,这些唱法都丢掉了。他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唱法。
彭:是。有一位写评论的小伙子,他就跟我说,他说听到半夜,他特别兴奋。为什么兴奋?因为他对我太熟悉了,我以前东西他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听。他说,他听了很多欧美的流行歌曲,那是最先进、最前卫的了。那么他也听了很多港台的,那么中国国内的这些,咱们的这些搞流行歌曲的人,他听得更多。但他没听到过这样的唱法,也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所以他感到兴奋。它是一种新的东西。
主持:您能给这个新的东西下一个定义吗?
彭:不能。很准确的定义我下不了。但是我只能说这是我喜欢的,这是作曲家先编配了这个音乐的旋律,感动了我,才让我出来这样的演唱声音。
主持:在很多人眼中,您已经是被固定的,是民族声乐,也就是学院派的一个代表。现在您的新尝试,很容易被大家认为是民族声乐整个的改变。
彭:不会吧?
主持:因为您是一个代表人物。
彭:我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主持:你不要低估自己。
彭:没有、没有。我只是民族声乐从事者,这个庞大的队伍里面的一员。我觉得我很希望做一个表率。我希望中国的民歌跟大家,跟大众接得更近,我也希望中国民歌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让全世界的年轻人都喜欢。
主持:您认为在您做出这个尝试之前,中国的民歌是跟年轻的观众,跟国际上的观众已经离得很远了吗?
彭:我觉得是这样。因为中国有一部分人,他认为中国的民歌,应该越原始越好。其实这原始的民歌我都学过,我在中国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我们有民族音乐课,那么当时我们听到的,就是老师就跟我们说,陕北信天游是什么呢?打开录音机,就听到一个女声在那:“鸡娃子儿地那个叫来哟,狗娃子儿地那个咬,当红军的那个哥哥儿哟,回呀来了。”就是这样的唱,但是我们必须去模仿。如果说我模仿得不对,我就毕业不了那个课。所以老师就觉得我模仿还挺对,这是基础。我认为这是为了将来演唱中国的作品,所打下的音乐风格的基础,这个是必不可少的。这个要去学,你要懂。但是如果说我要去这样唱,你认为会有很多的人喜欢吗?
主持:您怕不怕有人指责说:您已经背离了您接受的12年的系统的学院派的民歌的教育?
彭:我在10年前我会怕,那个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心愿,但是我不敢做。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成熟。如果那个时候我就大胆地尝试,很可能就被扼杀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不是特别怕了,反正我就是这样了。而且歌剧我也演过,各种比赛我都参加过,也获过奖。那么我觉得更多的人,不会来评论我的演唱功力了,说这个人有没有演唱功力。不是了,我觉得这个时候,是唱一种感觉,是唱一种音乐,我觉得这是我的追求。我并没有丢弃我过去追求的东西。
主持:我们以后会不会看到两个彭丽媛?一个是在很传统的大型晚会上,唱着《白发亲娘》那样的传统的民族声乐的彭丽媛,还有一个就是新尝试的?
彭:不会吧。我觉得这两个应该是统一的。
主持:您不认为这两个彭丽媛区别很大吗?
彭:我认为区别不是很大。
主持:你更喜欢哪一个?
彭:我都喜欢。因为那个在中国民族声乐上,给我奠定了这个基础。而且我也是中国民族声乐的参与者,我们也一块推动了中国民族声乐的发展。让老中青不同阶层的人,专家、包括老百姓,都喜欢中国民族声乐,让它成为一种喜闻乐见的演唱方法。但是这个,我觉得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东西,我对这种感觉产生非常浓厚的兴趣。而且我觉得,在我这个专辑里面,有很多歌曲做得还并没有达到我那种要求,我觉得有很多遗憾的地方。
主持:比如说?
彭:比如说它还是太规整了,还是太……怎么说?还是太专业化了吧,太拘谨了。还应该再放开一点。
主持:您把这张专辑称为是世界音乐,也就是一种民族音乐和流行音乐的混合体。可能年轻人会喜欢这种唱法,但是你可能会失去老的听众,一些以前很喜欢您的上了年纪的人。
彭:可能会。因为这个倒不是我称为世界音乐。因为世界音乐的定义,我看过,我知道一些。但是你说世界音乐它是怎么样,其实我大体的理解是,很多各国的很多年轻人他把本国的,民族的传统的东西,最原始的东西,怕失掉了。因为它经过时代的发展进步,那么人们就很会丢掉那些比较原始的东西,那么他们就采取一种方式,用世界上最先进的音乐元素,把他国家最古老的流行的这种音乐旋律结合起来,把它保存下来。所以很多的游客,到每一个国家去旅游的时候,他肯定要了解一下当地的音乐和特色,特产什么的,音乐其中也是一部分。他就买一张CD,可能这就成为大家交流的一种,或者了解这个国家音乐的一个最直接的方式,大家把它统称为世界音乐。那么我觉得,我们这一盘,我不敢说它就是世界音乐。至少我们是往这个方面去努力,去靠近它,我是这样的,我希望很多国家的人们到中国的时候,能买一盘中国民歌的CD。
主持:就是您的这一盘。
彭:从这里面能听到中国音乐旋律的流动。
主持:但是我刚才说老的听众,老的观众,您可能就失去了。
彭:但是老的观众,可能他们会觉得有不同的看法。因为他们对我的认可太模式化了,时间太久了。
主持:现在您要告诉那些老的观众:“我,彭丽媛现在要改变了”。
彭:那倒不是。我觉得他们有的时候,通过喜欢我过去演唱的那种风格,那么再看到我今天的变化,他会觉得挺有意思的。我觉得会是这样。
主持:唱到《美人》的时候,您用的是藏语。唱《沂蒙山小调》用山东话,唱《三十里铺》用了陕北话,都是为了追求民歌的原汁原味?
彭:对,是这样。
主持:但是这些歌曲在编曲,配器上,更加地国际化、流行化。会不会让人指责,这个专辑出来的歌是不中不西,不土不洋?
彭:没想过。只要大家喜欢就可以。
主持:不在乎评价是什么?
彭:不在乎。
主持:只要好听?
彭:只要大家对我的评价越多,我认为这都是善意的。肯定是都对我这张专辑非常关注的。
主持:您说这样的尝试,是“民歌的形式变了,但是本质没有变”?
彭:对。
主持:本质是什么?
彭:本质就是它来自于这个民间的这种音乐风格没有变,你比方《三十里铺》,我认为变化不多。“提起个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四妹子儿和了个三来哥哥儿,她是我的知心人。”
主持:余音袅袅。
彭:但是它的音乐的编配,和声的运用可能变化很多。像《十送红军》,都变了。但是我在演唱的这个音乐的元素并没有变太多。
主持:这几年歌坛有民歌新唱的风气,您可能也听过,摇滚版的《小河淌水》,爵士版的《嘎达梅林》。现在您是用世界音乐的概念来演绎同样是这些民歌,您唱的跟他们唱的有什么不一样?
彭:那些人的尝试,我有的也听过。但是我觉得有些人的尝试,改变不太大。
主持:但您不也是在民歌的传统旋律上,加上了一些时尚的元素。跟他们是一样的?
彭:我觉得我的改变大,更大一些。你比方说《小河淌水》,《小河淌水》我觉得过去有很多人唱过,用各种形式,包括钢琴伴奏,摇滚乐伴奏,包括交响乐队伴奏,民乐伴奏,或者什么各种吧,包括童声演唱,我都听到过。但是好多人都劝我,这个《小河淌水》你不要再唱了,因为太多人唱过了,大家太熟了。你用什么方式去唱,我觉得我就一种最纯真的,最原始的,最山里人的那种感觉,最直接的一种方式去唱。那么我的音乐可以做改变,我就请约瑟夫(冰岛音乐家)帮我配成那种完全没有音高的,没有音准概念的,没有节奏的,一种象形的一种音乐。这是一种特别新的尝试,别人从来没想象过,更没有做过,我觉得很好。
主持:有人就欢迎这些民歌新唱,认为带来了新鲜感;有人批评民歌新唱是胡改一气,把民歌的精华扔掉了。如果有人也这么评价您的专辑,您会怎么反击他?
彭:我不会反击。我觉得他说得也很对。
主持:胡改一气?
彭:可以。你可以这样说。因为听众去检验。
主持:没有信心,对您自己新的尝试?
彭:我对我自己非常有信心。我觉得会有很多很多人特别喜欢,特别是年轻人。当然了,我的老观众也有很多一部分会喜欢。
主持:您刚才提到,这些尝试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年轻的听众去喜欢,
彭:对。
主持:因为真正的传统的民歌,年轻的听众一直比较少。
彭:对。
主持:那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歌坛上的民歌歌手往往是千人一面。不客气地说,有很多个“小彭丽媛”、“小宋祖英”,但是观众只需要一个彭丽媛,只需要一个宋祖英就够了。对于观众的这种看法,您同意吗?
彭:模仿是一个阶段。我小的时候也模仿过人,我最喜欢郭兰英老师的演唱,我也喜欢李谷一老师的演唱。我就认为她们是我心目中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我觉得我在唱歌的时候,我就是模仿她们俩,我唱得越像我就成功了。但是这是一个非常短暂的阶段,这也是一个必经之路。但是你模仿了她以后,你学到知识以后,你要认清,你自己应该怎么发展,要成为自己。这个是最重要的,我认为。还是在歌手本身,而不在于老师。
主持:中国的民歌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它的多变跟多样。每一个民间的歌手都会有自己的味道,唱出来不同的“味儿”。但是音乐学院培养出来的歌手,往往会丧失这种多样性,就是我们刚才提到的,会有千人一面的问题。
彭:是吗?
主持:您不这么认为吗?
彭:我没有做过具体的分析,对不起,我没办法发这个言。
主持:专业人士会把世界音乐,当成是音乐界当中的世界语。也就是说,通过这种形式,可以让全世界的人民能够传播自己国家的传统音乐。有些人认为9年前有一张唱片,《阿姐鼓》是达到了这个目的。它不但打动了很多人的心灵,而且也取得了不错的销量。您这次的《源媛流长》这一张新的专辑,有没有可能和《阿姐鼓》取得一样的成绩?
彭:那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觉得《阿姐鼓》那个唱片,它应该是更多的利用了中国的西藏的一种音乐元素,它是一个创作的东西,非常好。那我们这盘专辑更多的是运用了中国流传了很广的,很多年的中国民歌,在音乐形式上进行了改变,是不同的。
主持:您的意思是,他们是自己原创的,而您的这些歌,更多的只是吸收了传统的元素在里边?
彭:不是。它是流传于非常传统的中国民歌,它的旋律是定了的,那么只是我们
给它做了一些改变,从音乐上,从演唱上,从理解上做了一些改变,我认为是万变不离其宗。中国的根,世界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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