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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生于江湖,但不能死于庙堂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20日18:44  南方人物周刊
《南方人物周刊》:生于江湖,但不能死于庙堂

二人转演出现场

  本刊记者  蒯乐昊  发自北京

  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东北老百姓说,那三宝跟咱普通人关系不大,生活中咱主要靠另外三宝:大米饭、止痛片、二人转。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上,“东北”就是以山海关为界的东北部地区,从行政区域上来说,它主要指的是黑龙江、辽宁、吉林三省。“咱们疙瘩都是东北‘银儿’”,东北“银儿”其实是当年去关外的汉民(尤以山东人为主)和关外的原住民(满族、高句丽族等等),经过100多年通婚融合,形成的新种群。从人多地少、十年九旱的山东地区迁徙至此的百姓,发现这里“棒打狍子瓢舀鱼”,只要肯下力气开荒,土地到处不缺,就住下再也不回去了。

  一亿零三百万东北人,撒在78.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置身地广人稀的极北苦寒之地,他们养就了独特的性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北啥环境?冬季非常长,哗哗大风大雪,所以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都喝白的,因为冷啊!大高粱烧子,哗哗来几口,就出汗咧!东北人为啥说话都声大咧?离得远!现在逐渐繁华了,以前东北一堡子跟一堡子之间距离非常远,所以扯开嗓子:‘哎——干啥去?’包括女的说话都老高了:‘哎——咋地!’跟呼嚎干架似的,其实根本不是干架,她就是那种性格儿!”

  猫冬猫出的二人转

  李青山是全东北有名的老辈二人转演员,他拜师的故事在二人转演员中口耳相传:李青山原本是个放猪娃,被唱戏的老艺人相中了,说这小孩儿嗓子挺不错。结果他妈妈、奶奶都不同意他去学二人转,李青山就偷着跑了,到东三里去撵那伙艺人。到那屯子一问,说“二人转在哪唱捏”?“在前院唱呢。”李青山掉脸就往前院奔,走了60里地,才走到了前院。

  那会儿的东三里,家家户户不锁门。据李青山说,东北人热情好客,随便到了谁家,主人不在家,自己就可以进屋做饭吃,吃完把碗一涮,出门在地上划个十字,你要是往南去了,就把南边那一竖划得长一点。主人来家一看就知道:来客现在往南去了。

  国家自然与非物质文化遗产首席专家、辽宁大学教授巫丙安还记得小时候村里请二人转唱堂会的盛况:“刚化着妆的时候我们就跑去看,南炕北炕都站满了,窗户上都是人,根本挤不进去,怎么办?有的人就趴在房顶上,用脑袋从窗户眼望里看。如果这一个礼拜6、7天在我们家唱,那这一个村子什么活儿都不干了,着火了都没人管!”

  曾经跟拍过有关东北二人转记录片的温普林说,东北人好逗笑,可能跟那里气候冷、人稀少、生活枯燥有关系。“一年里有半年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啥事也干不了,只能在家呆着,他们叫‘猫冬’。”

  要叫二人转,不要叫蹦蹦

  二人转起于何时,兴于何处,源于何种曲艺形式,不同的学者、民间艺人、考据学家都有不同的看法。比较普遍的看法,认为这种艺术形式是在嘉庆年间,脱胎于东北大秧歌,借鉴吸纳了莲花落、什不闲、东北大鼓等不同的曲艺门类,逐渐发展演变而成的,迄今已经有了近300年的历史。

  东北大秧歌是民间文化的早生子,在元朝之后,农民逢年过节就自发地组织起来走村串户去表演秧歌。秧歌舞的队型是排成两行,一边是男,一边是女,那时候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地跳舞演出,所以都是由男人抹上脂粉穿上花衣假扮的。秧歌以“女”为主,旁边的男人绕着旦角舞,一会去逗一下,表演动作里就逐渐有了动手动脚,甚至一些男女调情的说口。

  白天看秧歌不满足,晚上,农民们就把唱得最好、长得最美的那一对秧歌队员请到屋里去了。

  “东北那种南北大炕,一大家子,包括老公公、新媳妇,全在一个炕上暖着,剩下的也就是三四尺宽的地”,秧歌根本舞不起来,艺人没办法,只好在说唱上下功夫。点上一盏油灯,唱个《白蛇传》、《绣荷包》啥的,大多是江南、河北、山东等地的民歌小故事,用东北的曲调来演唱。这就是二人转的雏形。

  春天铲地播种毕,东北叫“挂锄”,得唱20天二人转;秋收完了,再唱半个月或20天,一年这两季几乎是二人转的季节。到了猫冬的时候,二人转就更加必不可少。春秋两季的二人转,大多在场院里,露天里唱,所以有个别号叫“滚地包”;田间垄头、粪堆之上表演的,叫“滚土包”;天寒地冻在屋里炕边上唱的,叫“靠炕沿”。

  唱丑的看相,包头的看浪(‘包头’指装扮好了的女角)。屋里简陋的灯光就谈不上啥舞台照明了,丑角举着油灯、围着旦角唱做,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四周的观众都能看清旦角的俏脸。他们因此练就了一手绝活:随便怎么转,灯花不兴有一丝跳动,更不兴有灯油溅出。

  《陪都纪略》里已经有二人转的记载,在当时的十多种曲艺形式里,二人转还没有今天这个学名,它的土名,叫“蹦蹦”。

  “民间都叫‘蹦蹦’,到后来还这么叫。艺人不愿意,兔子才蹦呢。他们愿意叫‘莲花落(音同‘烙’)’,还专门编了一段‘说口’:‘要叫莲花落,喜事就来到,出门卡砖头,元宝望家抱。谁要叫蹦蹦,扭头就败兴,出门卡跟头,回家就得病。’”

  1930年代大连的《泰中日报》上已经用到“二人转”这个词,真正定下来,是1952年12月,原辽东省搞文联艺术汇演,艺人们提出来,“蹦蹦”这个名字不好,讨论了3天,最后提出了“二人转”的名字。

  漂流行多苦也得逗别人乐

  闯关东的人生活艰苦,所以渴求欢乐。在田间地头,他得说说笑话,说说歇后语,要逗一逗,甚至乐于自嘲,这就是对劳作生活的一种放松和解脱。

  “他终于在他生活的经验里面,用他的理性找到一个规律:越穷越有盼头。今年盼不来咱盼明年,这辈子盼不来咱盼下辈子。老有这么一种盼头在。想通过这种文化生活创造出一种喜剧人生,用这种喜剧人生,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巫丙安说。

  人们看二人转,目的很明确,主要是找乐。就连悲剧,都得悲剧喜唱,不能够一悲到底。

  民国时期出现过一段二人转,讲的是3年饥荒,冯魁一家为了不让孩子们都饿死,打算把孩子卖掉一个。卖男孩吧,就叫老冯家断了香火;可是卖女孩吧又卖不出价钱,救不活一家人的命,于是母亲挺身而出:“卖我吧。你们在家好好过日子。”

  这是一个非常悲苦的戏,唱的时候艺人们都得掉眼泪,特别是在临别一场戏,为娘的就叮嘱:咱家还有半碗小米,藏在什么什么地方;还有几枚小钱,将来怎么怎么用;还有一捆柴火……买妻子的是个做小买卖的,赚了点钱,说赶上荒年买个老婆过日子吧,结果夫妻告别的时候,把买主感动得哇哇大哭:不行了!把钱也给他们家了,老婆也不买了。

  “是个大团圆结局。那个时候,冰天雪地,军阀混战,豺狼虎豹,人民生活已经很疾苦,在艺术里再表现疾苦,那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所以二人转千方百计地要提供一些欢乐,一些希望,给人信心。”“只要小手帕一转,小唢呐一吹,人身上的律动就是生机勃勃的,而不是大悲大痛的,灰色低调的。你家里有多悲多苦的事儿,只要一听了这个小唢呐,就不一样了。”

  在旧社会,二人转演员社会地位很低,属于下九流,正经人不屑为之,只有那些家境贫寒又痴迷曲艺的才会入了这一行当。“出来献艺,一走大半年,到春节总得回家吧?天不黑都不敢回家。等着天黑了,溜墙根,偷偷回去,就怕给人瞧见。”二人转老演员安志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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