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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接触罗大佑,跟一个同学有关。
他来自西北,曾是一方才子。一帆风顺毕竟是人生的奢望,不幸,他怎么也跟不上身边的同学。他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事重重精神涣散。校园的天空,带着摇荡感,晾在所有人的头顶,他成了大远景里蚓行的一朵孤云。
每天晚上,他总独自坐在宿舍。纱窗的小方格飘进飘出遥远的人声,黑夜很黑、床单很白、穿亚麻衬衫的青年很忧郁。他戴着塞式耳机直直坐着,仿佛一片床单的延续。其实,他的双眼是空洞的。我得承认,陪他渡过四年的苦情生涯的,是一个看不见声音。
上了大三,花谢了,叶落了,他要走了,累积五门不及格被退学。临行前,他将一盘磁带送给了我。封面,漆黑的背景,黑衣墨镜人的插手立着,表情坚硬,页头写着《未来的主人翁》。当我戴上耳机,马上发现什么东西对准了我的神经末梢,也对准了我的灵魂。"亚细亚孤儿在风中哭泣/没有人要和你玩平等游戏/曾经一度人们告诉你说/你是未来的主人翁……飘来飘去,就这么飘来飘去" --暗挟张力,突然便失重。
灿白的床单,紧绷的面颊,开始在眼前闪回渐隐。多孤独呵,我的心中充满对自己同类无法言传的强烈怜悯,直至潸然而泪下。
大四临毕业前的一个晚上,半夜才回到宿舍,万籁俱寂,一片萧然。拿着毛巾脸盆去浴室,发现里面还有人。铁锈的莲蓬,一瓣皂盒,白瓷砖上的水渍如时光错落出印痕,暖黄的灯光仿佛旷远的麦田。正中,有人低坐,垂头,神情遥远,他怀抱着吉它,凝态的身影,仿佛一座雕塑,深深浅浅的音乐从这寂寥的空间流淌出来,依旧零碎,虽散不断,音符柔若无骨,纷纷挣扎着飘浮,轻轻缠绕又分开。
什么能留住?那些沉甸甸的画面和轻飘飘的时光,那些用音乐放火的人,以及,被熊熊烈火红铜般烧燃的青春。(江苏省南京市 顾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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