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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沧海桑田,即便轮回人生千百转,即便雷峰塔化成了灰烟,就算许宣变成许仙,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贪生怕死的一面。所以当白娘子喊出“狠心的许郎”的时候,我除了心痛怨恨便只剩无奈;最难改变的是人心,而最痛苦的是失掉人心。
白蛇的故事肇始唐代,经过经年日久的演绎,在冯梦龙笔下成为比较著名的版本,而这只是话本而已,不免注重那些妖魔鬼怪和光怪陆离,并不在乎多少感天动地爱恨情愁,
总归要蛇回蛇窝人走人道。但是就算白娘子盗走官府银锭周家珠宝,就算用全城百姓性命对许宣相逼,她是真爱他的;她只爱他一人;从杭州追到苏州再至镇江,死心塌地追他而去--这许宣得是个多俊秀的小生才得蛇妖如此的钟情啊。当法海终要收了她们,白蛇为青青求情道:“……一时遇着,拖他为伴。他不曾得一日欢娱,并望禅师怜悯!”只这一句,白娘子便是个有情有义的;冯梦龙或许也为其所动了。只是不解为何许宣情愿出家;不信那懦弱男子会念及往日情义,只怕是想守着雷峰塔,一心念着塔永不倒咒,即便生前不倒也足够。昆曲《雷峰塔》里的许仙大概就脱胎于此,并且变本加厉,两面三刀起来,一面收了禅师的法宝打算降妖,一面又躲避白娘娘的追赶,被追上后竟“娘子娘子”地哀求着,一边对白娘娘嘘寒问暖,一边数落着法海的不是。如此恶劣,不表也罢。
田汉敷演的《白蛇传》将白娘娘从妖变成了仙,不再为着报恩,不再为着思凡,只为人间真情一点,便生出后来的种种枝节;于是赚了一大笔感动,包括我在内。然而许仙仍旧是目光短浅的一介呆子,当断桥一折白娘娘问道“怎么,你如今也要为妻救命么”,我便觉胸口气血郁郁滞留。与白蛇同衾共枕许多恩爱,下了床便翻脸不认。许仙啊,法海救得你一次救得一生么?救得一生的只有偕老的那一个。许仙无胆识无智慧,一介小市民如何悟得这些个。只是苦了白娘娘,为个胆小怕事的人倾其一生反倒被负。若是白蛇有错,错就错在断桥旁湖舟上看走了眼。仙尚如此,人又何如。
端阳节时猛见帐内大蛇而害怕情有可原,但许仙把雄黄酒劝与温婉贤良有孕在身的妻便心肠忒狭了;朝夕相处,夫妻情难道抵不过外人的一句闲言么。正因为许仙的毫无主见,酿成以后的种种悲剧,怎能叫人不痛恨。柳梦梅也是和异类相处甚欢的,之后得知丽娘是鬼,非但没有请道驱鬼,仍与鬼魂誓地盟天,帮助丽娘重返阳界。这才叫感天动地,而白蛇呢,是天地怜怨,怜怨的只是白蛇――人间险恶,好自为之。
想到这里,曾经想学这戏的念头开始迟疑;不因为其他,只恐越学便越觉人生无望。冯俊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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