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脆弱的坚强
猫猫/文
第二十九集长40分钟,但是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开头的8分钟。
很多人把庭审龙文章的那一场戏当成经典,但是我觉得第二十九集的开头8分钟,有着几乎与庭审一样的震撼度。
龙文章和虞啸卿的对话大部分时间听起来像是打机锋,如果不仔细琢磨恐怕很难明了其中深意,但是麦克鲁汉和龙文章则不然。
直白到傻子也能一清二楚。
这8分钟里的对话,我无法做出任何评述,因为本身已经字字千斤。
麦克鲁汉不愿意做别人的筹码,也不愿意炮灰们做筹码,可龙文章说,总得有人牺牲吧?
对啊,总得有人牺牲吧?
小兵们不懂得政治阴谋和权力斗争,他们只知道上头一声令下身为军人就应该一往无前,那些在谈判桌前的脑袋们可以去吵他们的殖民地经济政治军事等等一切,但祭旗坡上的炮灰甚至横澜山上的精锐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打鬼子。
把那些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的人,赶出去。
让事情成为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龙文章不能管,也管不了。
他只是希望他和他的兄弟们做能做的事该做的事,活得像个人而不是行尸走肉,他恳求麦克鲁汉留下来,是因为他希望兄弟们能保命。
在拼命的同时,多一份活下来的机会。
当面对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的时候,当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可能的结果的时候,你是否还要坚持?
龙文章就是那个坚持着的人。
上帝无法给麦师傅答案,诚如他所说的,没有一只耳朵是被说服的,都是因为他自己找到了答案,自己说服了自己,才能够留下来。
载着两个美国人的车子调转了方向,朝祭旗坡开回去,在弯曲的黄土路上扬起淡淡的风尘,渐渐消失在绿色的山林里。
这一幕远镜拉得很漂亮,仿佛是一副摄影家精心拍摄的风景图片。
孟烦了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团长,至少现在不能够,虽然他刚刚和他的团长一起跪下来求那两个美国人,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玩世不恭。
他笑着推了龙文章一把,说你又赢了。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死啦死啦说服了他想要说服的人。
可是龙文章却仿佛没了骨头一样倒下去。
他坚硬的外壳下面是柔软的心,麦克鲁汉的话是刀子。
也许所有人都以为死啦死啦的心是铁铸的,但其实他和他们一样,心都是肉长的,会痛。
我不知道龙文章是用了什么坚持到最后说服麦克鲁汉的,因为麦师傅的质问对他来说实在太锋利。
筹码是什么?南天门上的一千座坟?祭旗坡上的几百条命?
龙文章承担不了那么多。
所以当孟烦了说“真奇怪我们这些人怎么就把命都交给你了”的时候,他喃喃自语:
“我很想把命交给你,那是件多么省心的事,只要你别把它当成路边的马粪。”
我不知道除了观众,还有没有人看到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脸上的泪痕。
孟烦了说,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他的团长当时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孤独。
那个时候的龙团,让我想起南天门上那棵与石同化的大树——内部已经被掏空了,却仍旧挺立着,即使炮火都未必能够让它倒下。
这是最让我感动的,脆弱的坚强。
麦克鲁汉留了下来,他和柯林斯也真正融进了炮灰团,因此龙文章也不再在他的面前保留自己的秘密——那条过江的密道。
他已经和孟烦了不止一次地去了西岸。
他不信任美国的侦查飞机,他宁肯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眼睛、肢体去感受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真实。
可能很多人觉得用如此多的篇幅来细致地描绘龙文章和孟烦了在西岸侦察的过程实在有点浪费,但我想一定要如此。
《我的团长我的团》最让我感到欲罢不能的,就是这样一点点被营造出来的设身处地。
那种把自己当作石头,当作泥土,当作蠕动着的虫豸的感觉,寻找每一丝可以探听的机会,正是这样来之不易的情报才真实可信。
或许还有人会质疑这一集中炮灰团集体哭丧的情节,以我的浅见,如果把它和克虏伯举起望远镜观察和打炮,以及随后切入的龙孟二人在对岸的观测联系起来的话,我想这应该可以理解为炮灰团有意为之的掩护。
打炮也好,哭丧也好,都是为了吸引日军的注意,让那两个就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的不要命的家伙多几分不被发现的把握。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错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哈姆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