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人物,一望无际的悠悠麦田,金黄、成熟,散发着来自和平和家乡的温暖与静谧。一座小小的城,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街上妇孺,这里是一个充满着希望的乌托邦,但是现实和幻觉,只隔着一片美丽的麦田。
麦田是和平与战争的围墙,麦田是现实与幻想的围墙,麦田也是,欲望与绝望的围墙。这是一些小人物的世界,这些小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在秦赵之战的大背景下显得荒诞而悲伤。且不说那些望穿双眼盼夫归乡的妇女,且不说那反复用咒语解脱的祭司,那骊夫人和暇,便是小人物中一个以一己之力保存着仅存希望,一个以回家的信念渴望生存。
优雅从容的长镜头,从金日到土日的轮回,金灿灿的麦浪,一种以致敬黑泽明的方式演绎众生。《麦田》画面和摄影的造型感大多来自于对黑泽明的膜拜式效仿。暇和辄在麦田和树林中的奔跑的长焦运动镜头基本上是《罗生门》中场面的翻版,模仿《梦》中对色彩的极致化运用,还有春秋战国版的《七武士》和《乱》……包括骊夫人的造型。
骊夫人和暇,是赵人与秦人的不共戴天,又是强盗攻城时以精神和力量对抗入侵的伙伴,最后以暇将骊夫人送出秦人攻陷的潞邑后的希望延伸作为结局。骊夫人和暇在精神上是在一座战场。而骊夫人和暇又是各自攻破对方幻想的入侵者。骊夫人得知真相后的癫狂,暇在最后关头站出来斩杀入侵者,都是对自己过去幻想的角斗和决裂。
与骊夫人相比,作为一个外来者,暇其实同样一直为自己编织着谎言,同与他形影不离的另一位逃兵辄不同,辄虽塑造的猥琐不堪,却一心想着封侯进爵;而作为锐士的暇,总以回家的心态说服自己潜身潞邑。实际上,他在骊夫人面前的大段演绎,内心对骊夫人的欲望和对潞邑城的欲望,却一刻也没停下来。及至最后面对强盗的爆发,暇终于可以心安理得面对自己的欲望,同时在良心上得到了安慰。之前一直大段大段戏剧化的独白,面对骊夫人颠倒事实的讲述,越来越大的欲望谎言终于爆裂于一枚玉佩,全剧进入高潮阶段。最终暇和骊夫人通过麦田还原于同一战场,他们在精神上得到了统一,麦田,成为围城内外的交集,没有了战争,但,也没有了家园。麦田对于暇的另一层意义,就是欲望与谎言的战场。
同范冰冰的冷静泰然相比,黄觉所演绎的暇同样一直处于矛盾和自我冲突之中,肆意地在麦田奔跑,朴素的理想,让暇这个小人物的形象丰满自然。将秦国锐士的暴戾阴狠和内心挣扎,在麦田背景下的回归人本的平静和感伤显露无疑。面对骊夫人的焦灼醉酒癫狂叙述所谓的赵人大胜,面对强盗压境时的奋起一击,暇作为欲望和谎言的主体,摆脱蛮荒的质朴和欲望的侵蚀,这个角色不但饱满,而且愈发可信。剧中大段表演和对白彰显实力。尤其是潜身的隐忍和最后一幕救出骊夫人的决绝,拿捏有度,张弛有力。从《恋爱中的宝贝儿》、《门》走出的“文艺青年”瞬间爆发变身硬汉形象。
一望无际的麦田,依旧平静地容纳着欲望,幻想,还有希望……
(易之如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