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任
看《刀见笑》的时候,很自然就想到了几年前的大爱《罪恶之城》,一样的三段结构,一样的漫画式影像,一样的暴力横行,一样用鲜丽和灰黑色调作极端比照,硬朗的光线在罪恶中闪闪发光。如此外表,内容却写尽来自江湖的奇情艳趣,乌尔善导演剑走两极,故事、人物、手法样样有创新之处,显露出难得的进取心。
除去令人眼花的极富冲击力的视听画面,《刀见笑》的底气来自入木三分的故事,原载在《故事会》上的安昌河小说《菜刀传奇》给电影提供了强大的能量,关于人性中善与恶的交锋,被赋以传奇式的演义手法,就像是《七宗罪》与《蜀山剑侠传》的合体,给人以剧烈的美感。可能很多人都认为《故事会》是一本比较低层次的通俗读物,其实这份杂志能够累计销量过数亿并非只是偶然,其生动、简炼的文字,栩栩如生极富现实基础的故事已经成为60、70后生人的生长轨迹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在80、90后读者所青睐的武侠、恐怖类杂志,仍然在延用《故事会》的文字特点,由此可见该刊的影响力。
对于好剧本稀缺的当下中国电影来说,《故事会》无疑是一个宝藏,可是宝藏是一回事,怎么挖掘、能不能挖掘好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比较明显的例子是《三枪》,原作《血迷宫》不可谓不强,可惜乱扯中西文化的皮毛,本末倒置,好故事扯成杂碎,《刀见笑》改编《菜刀传奇》,抓住了民间传奇中最吸引人的核心部分,一把神奇的菜刀串连起奇光异彩的江湖情仇,老故事拍出了新意思。
无从考证乌尔善有没有借鉴《罪恶之城》,但从影片开篇的色彩和构图的运用中,以及气氛的营造,都多少有点这部好莱坞B级猛片的元素。三段故事,刀客兄弟相残炼刀、哑巴偷师弑师再报家仇、杀猪匠青楼买春,都很“拍案惊奇”,但是在故事转变为电影的过程中,运用了大量非常先进的犯罪片手法,例如改编得非常精彩的一段:哑巴偷师,前半段是鲜香亮丽的美食和温馨细致,后半段安藤政信毒死八大铲为胖公公烹鱼,则风格一转,变成了《罪恶之城》式的漫画暴徒,胖公公的奇异死亡更是荒诞不经中表现出极致的冷酷感。
杀猪匠与媚娘的“爱情”则是《刀剑笑》中最重口味的部分,如果说“贪”是理想与现实的一刀两断,“嗔”是仇恨与宽容的纠葛不清,那么这个被称为“痴”的故事就是对美与丑的自嘲了,这也是影片最不像“罪恶”的一部分。再说回来,《罪恶之城》迷人的不是惨绝的罪恶,而是在罪恶中坚守的正义和爱,在这一点上,乌尔善不如罗德里格兹坚定,来自东方文化的思辨略显浑厚但不够锋利。
人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是东西方文化的一个基本区别,有国际视野的广告片导演乌尔善把两种文化进行对接,碰撞出一部内容很中国、风格很欧美的江湖奇侠片。武侠片好多年没有变过了,徐克、李安曾经带来几点惊喜,但未能形成整体的质变,《刀见笑》也不能,但它至少证明了内地电影也可以打开想象力的禁锢,东文文化元素可以接纳好莱坞式的商业包装。尺度甚至可以再大一点,根本不必顾虑,大家都够接受在一部古装片中看到《七宗罪》和《罪恶之城》的影子,就像美国人可以接受黑人当总统一样无需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