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若干年，中国的名人正遭受空前的公共舆论考验，最新的例子是饶颖状告赵忠祥和赵薇被指指使人打孕妇事件。对这些事件，笔者看到的是，中国社会正走向自由、民主和法治。
充分的个人自由，是现代社会有别于传统社会的基本特征。在现代社会里，市场空间的空前扩大，使个人自由得到了极大扩充：政府和单位等公共权力对个人生活干预越来越
少，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干预也越来越少，人们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经济能力和认知能力也越来越强。在此背景下，选择自己的生活并得到人们的尊重，成了整个社会的共识。在过去，一旦发生类似赵忠祥和赵薇的事件，一般是政府和工作单位出面解决问题，但现在政府并没对他们采取了什么措施，也没看到其工作单位有何动作。这说明，有关个人生活方式的选择以及相关纠纷，行政性的公共权力机构已全面退出了。
不过，政府和单位不管了，并不意味着没人管。任何人都有公共性，只要有公共性，个人自由就会有各种外部效应和相关约束。普通个人的自由，往往会有亲朋好友的约束，尤其是相关当事人的约束。对名人来说，更会有相关公共舆论的约束。在公共舆论空间里，不管是赵忠祥还是赵薇，其所受到的关注范围和水平都与名气大小呈正相关。在公共舆论空间里，每个人都会对他们作出自己的判断。如果经常集成人们的观点并表达出来，就会形成民主的生活习性。比如，“赵薇指使打孕妇事件”出来后，有媒体即时推出民意调查，问“你是否相信赵薇指使他人打孕妇”。笔者观察到，大约三分之二的投票者相信，只有五分之一多一点的人不相信，其余人说不清楚。
从媒体报道看，虽然也有媒体力图保持公正中立，同时发布赵薇方面和孕妇邹雪方面的消息，但其网页标题也是“打人事件”，而很多媒体的表述直接就是“赵薇指使人打孕妇”。不管赵薇是否打人，从民主的角度看，她已被认为是指使人打人。
这大概就是多数人的暴政吧。显然，如果赵薇的确没指使人打人，那就她冤定了。
所以，为了避免多数人的暴政，现代社会在解决冲突时并不过度依赖民主，而是依赖法治。
在这两起事件中，赵忠祥和赵薇及其代理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让法律说话。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理性的选择。在与当事人的私下交往里，他们作为名人，显然是强势群体。一旦相关事件为媒体曝光，如果大多数人的判断不利于他们，在公共舆论空间里，他们就成了弱势群体。而一旦进入司法程序，他们就可以避免在公共舆论空间里过多说话，避免提供更多谈资，而这些谈资在多数人暴政的情况下往往会使他们更加被动。在个人之间有冲突的情况下，对社会来说，最合适的选择也是让法律说话，因为让法律说话，也有利于保护弱者。让法律说话，可以让各种争议不至于捕风捉影，也可以滤清什么是道德，什么是法律，什么是舆论，什么是个人的自由和选择。在名人都选择用法律说话的情况下，在普通人也追求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整个社会将步入法治社会。
一个自由、民主和法治的社会，是人们理性思考和启蒙的结果，但更是社会中的人们自己选择、经历和体会的结果。正是一个个具有公共意义的公共事件，在推动着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在这两个事件中，我看到的是一个自由、民主和法治的中国社会正在诞生。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