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妮终于开口说黄霑:“他的才华成就不需我来歌颂。”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去了,我便想她,他们曾经激烈相爱、纠缠、分手,14年——才子与才女的14年!他去了,她会不会觉得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也去了呢?
她很美丽——是的,是有美丽女作家这回事的;曾经是加州大学芭蕾舞团女主角,当选过香港最佳衣着人士,经营广告公司也颇有成绩,写小说又写散文——金庸说她是现代
最好的散文女作家,这评价未必妥切,但她的散文,确有一种独特的形态与香气:既成熟,智性,甚至沧桑,却又带一点优雅的温柔与爱娇(与我们熟悉的亦舒李碧华不同),令人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正如她写的:“脸上略有风霜,便是动人,便是性感,那种无可奈何的风姿绰约,令人着迷。”太多风霜便不能令人着迷了。她亦深爱爱情:“如果我爱一个人,每一天都是我爱他的第一天,第一天的关怀,第一天的喜悦,第一天的等待和分享。”“女人始终是女人,如果女人出来做事,便要变成男人一样,失去了女人的本质,放弃了女人最喜欢做的事,那倒是男女不平等了。”
难怪他要被她迷倒了。他说:她是我灵感的源泉;她说:我与他的爱情是不能自制的。从此以后的一切都献给他。怎么会分手呢?可是,怎么都不奇怪吧,才子也可能是多情和不羁的,而才女也终究是才女,她又说:“爱情有什么大书特书的?机缘巧合你嫁了这一个,娶了那一个,免不了要错过一些机缘不合的人,其实没有什么甲乙丙丁之分,我可以是他的太太,他的太太可以是别人的太太,一切都在乎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出现。哪里有什么非君不嫁,非卿莫娶的人?何必数说从前如何诚恳?嫁了娶了就等于一生忠心?我实在不在乎。”虽如此,只怕把男人都吓跑了——从心底里,吓跑了。一般的爱慕者当然总是有的。所以我总觉得她应该感谢他想念他,即便分手时她不堪其扰,闹到要报警。他是真心来爱她的。若只为一尝滋味,不会十几年那么久。他真的是一个真挚和可爱的男人,一个难得的才子。
才女的机会其实不多的。这之后我也没再听说她和谁有同样轰烈的一段,或者,十几年。当然,这也是因为,时间过去,她慢慢地老了……现在,他去了,媒体自然要找她,起先她不出来,我想,是了,沉默就是了。然而她终于出来,怒气冲冲:我和这个人十年没来往了,完全毫无关系,为什么现在扰我安静——无所谓还爱不爱,一件事已经结束了——还以为她要表示追念之情呢!原来不是这样的。是啊,多少时光过去,曾经,她说:如果你离开一个人而没有伤害到他,那么你便是没有好好爱过他了。她似乎已经伤害过他了。而她也似乎是受了伤害的……他们忘情地爱过,这就够了。中间的是是非非,这多年诸多传闻,她都不曾发言,自然也有遗忘的权力。爱情没有了,才华与成就是另外一回事,她说的很对啊,她没必要对着世人抒情一番;这爱情带给她的,我们旁人永远无从感受知晓。爱情就是这样,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死别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怕,即便如此,那生命中的一部分也去了,只是,它不是现在去了,它是早就去了!朱映晓